第018章 入住相府
“她可不是夫人,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来,痕妆姑娘,用膳吧。既然来了这里,就跟在自己家是一样的。”
这位姨娘,本姓孙,父亲是五爵中,世袭伯爵的孙能,姐姐在宫里又位列一品妃。五年前,好不容易说服王上赐婚,却又只能当个姨娘。如今正室夫人已经过世,她身为姨娘,连个被扶正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相府里虽然只有她这一位女主人,可在这个男人心里,她却永远当不得主,这个家,如今,也不过是因为她女儿还小,才能暂由她来当罢了。
这会儿,身份的事实又再一次被提起,而且,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孙姨娘心里暗暗咬牙,将所有的仇怨都记到了痕妆的头上。
“平儿,乖,跟姐姐说吃饭。”
庄无涯看着那两个人,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悲伤。如果那孩子还在,现在也是这样的吧?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快乐的吃着饭。
“姐姐,吃饭。”
平儿的双手始终紧紧地环着痕妆的脖子,一副非要黏着痕妆,誓不罢休的样子。
痕妆屈指,轻轻从平儿的鼻尖划过,宠溺地说道:
“你这小家伙,懒得走路了是不是?”
说着,便将平儿抱了起来,向饭桌走去。庄无涯牵着女儿,孙姨娘气愤愤地在后跟着,众人才都落了坐。
丫鬟仆人们已经将饭菜都端上了桌,一个个看着孙姨娘的脸色,也不敢对痕妆太过亲热,只能在不被相爷责罚的范围内,刻意使些绊子,让痕妆不自在。
“姐姐,静儿也要跟姐姐一起吃饭。”
刚刚一直看着弟弟被姐姐抱着,她好羡慕啊。娘都从来只抱弟弟,不理她的。
孙姨娘听着这话,心里更是气愤不已。平日里,这丫头已经够让自己不省心的了,这会儿居然不帮自己,反而帮着外人!真是气死她了!
静儿一看母亲的脸色,就吓得全身发抖,正要嗫喏的回到母亲身边,身子却已经被人一捞,抱了起来。
“痕妆承蒙相爷抬爱,能够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只是,痕妆也不能如此没皮没脸的白吃白住。痕妆自认琴艺还拿得出手,不如,就让痕妆来教公子小姐弹琴,如何?”
弹琴,这两个字在孙姨娘心里就犹如一根刺,代表着另外那个女人的一根刺。
这些年,不管这两个孩子如何求她,她都绝不松口,不让他们学琴。因为她讨厌听到琴声,讨厌见到琴,甚至,讨厌那个字!
两个孩子听了这话,自然很是开心。可是又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的脸色。
他们两个一直是由母亲照养长大,平日里连父亲的样子都很少看见,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母亲才是权威。
可是今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而这不一样,全来自于这个姐姐。他们喜欢这个姐姐,可母亲好像不喜欢。那,晚上母亲会不会又堵着他们的嘴,打他们的屁股呢?
想到身上的疼痛,两个孩子皆是全身一颤。痕妆抱着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两个孩子的恐惧。
说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见孙姨娘竟是满脸的凶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这两个孩子吃了似的。
好好的孩子,竟都被吓得不敢动弹,全身发抖,犹如见到野狼而又无力反抗的小羊。
痕妆心中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庄无涯听痕妆主动要求教授两个孩子,心中自然欢喜,毕竟有了这两个孩子做牵绊,痕妆就不可能随意离开了。
庄无涯自然满口答应。孩子们见父亲答应了,可母亲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了,小小的身子更是抖得厉害。
痕妆无奈,又继续道:“既然如此,相府里没有夫人,两位小姐公子只怕也是让奶娘照顾,不如以后就让痕妆照顾他们吧?痕妆也觉得同这两个孩子有缘,很是喜欢,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那两个孩子听到这里,虽然没明白这个大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关切。抬头看着这个美丽的大姐姐,两个孩子都齐齐钻进了她的怀里,不愿出来。
“不用了,这两个孩子一直是我在照顾……”
说了一半,孙姨娘又立刻觉得有些不妥,不想,却已经被痕妆拿住了把柄,惊奇地问道:
“您不是姨娘吗?这两个孩子是相府的主子,怎么……”
痕妆没有继续往下说,庄无涯却也明白这未说完的意思。
姨娘,按说只是个奴才。就算这两个孩子是她所生,她在这府里的地位也决没有到能让她亲自抚养孩子的地步。
以往,庄无涯几乎不怎么理会这些,两个孩子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怎么管。可是今天,他似乎突然才意识到他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而这两个孩子竟不合规矩地被一个姨娘带着。
赵国规律,因为姨娘一般都是身份地位不高之人,而且学问也是十分浅薄,为了以防孩子被教坏,便有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甚至王宫里的王子公主们,只要不是王后所生,便都是在上书房长大了,才能偶尔去拜见亲娘的。
“既然痕妆姑娘如此说,这两个孩子也到了还找位先生的时候了,就烦劳姑娘了。”
庄无涯瞥了一眼孙姨娘,眸子里全是森寒的冷意,吓得孙姨娘缩了缩脖子,垂下了头。可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越来越浓郁了。
自此,不管走到哪里,痕妆的身边总免不了要跟着两个孩子。两个半大的孩子也总是黏着痕妆,生怕只要离了痕妆,他们就又会挨打。
刚用过午膳,宫里便传来了旨意,说是王上请痕妆姑娘入宫,有事商议。
痕妆只是应着,并没有多想,便随着传旨的公公一道入了宫。
中和殿,是王上休息,处理政务的地方。高无庸已候在门外,见德子引着痕妆过来了,忙上前迎了过去,打发德子去准备茶点,他便径直带着痕妆进了中殿。
赵王此刻正在伏案批阅着奏章,一份份拿在手里,打开,又气愤地合起,扔在一边。一件好几份折子都被他扔在了地上,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似乎随时都可能杀人似的。
高无庸已是见惯不怪,走过去,蹲下,边收拾着地上的折子,边说道:
“王上,痕妆姑娘来了。”
经他这一提醒,赵王才发现痕妆已经近在眼前,还半福着身子,一动不动。
略一震惊,赵王赶忙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扶着痕妆的胳膊,说道:
“痕妆姑娘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政务繁忙,没有吓着痕妆姑娘吧?”
他是指他刚刚满脸怒火扔奏折的行为。
痕妆就势站起,浅笑着将手从赵王手中抽出,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
“痕妆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你来得正是时候!来,坐。”
赵王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痕妆,痕妆的疏离,他自然可以感觉到。不过,他们毕竟刚认识不久,他相信,假以时日,痕妆一定会对他另眼相待的!
“谢王上。”
痕妆一礼不差,却更让人觉得无形中有一堵墙就建在痕妆的面前,任何人近不得。
“痕妆姑娘客气。孤王听说痕妆姑娘蕙质兰心,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甚至比许多男儿都不差,世间少有。孤王如今正有一道难题,私下请教请教痕妆姑娘,不知姑娘可否不吝赐教?”
虽然心里恨不得马上就让痕妆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却也明白,痕妆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之人。
那件事也是颇为棘手,倒不如多听两个人的意见,也好做最终裁度,既不损赵国国威,又可以给燕使一个满意的答复,最重要的是,可以找到机会让痕妆进宫,与他单独相处。
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赵王自然是最乐意做的了。况且,事情又无关秘密,就索性把这件事作为了一个引子。痕妆答得出,还可做参考,发不出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关隘。
“痕妆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也就只会弹两首曲子罢了,只怕接不了王上的困惑。”
痕妆推脱着。说实话,她是一刻钟都不想跟这个赵王多呆,每多呆一会儿就让她觉得无法形容的恶心难耐。
按说,赵王虽然已过中年,年轻的时候也是位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如今,眼角眉梢之间,还依稀可见他往日的风采。
可他那双欲求不满的眼睛,那眼底的算计和无尽的权利欲望,却让人不想看,不想靠近。
“姑娘说笑,不过权且一听,能不能想出个法子来,也算是其次。这本就是朝堂上的事,不过是孤王想偷偷懒,也听听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看法罢了。”
听不听痕妆的看法还在其次,不过就是找件值得商榷的事情,好打开这个话匣子,才好再说些其他的事情而已。
至于其他的事情包括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如今,燕世子虽然在夜宴上说了那些话,可男未婚女未嫁的,他总还是有些机会的。
却不想想,他的年龄都已经能当痕妆的爹了,以痕妆那恬淡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为了富贵权势而嫁给他呢?
“那就烦劳陛下说一说了。”
痕妆推脱不过,只能任由这位王上信口拈个故事来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