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雾
杜若拉着悟灵赶上队伍后，放开他的衣袖，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侧脸朝他得意的笑了笑，意思是，怎样？没被发现吧？
悟灵见她这样，真是被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从心底觉得，杜若与自己这般亲近，自己心中欢喜的很。
明风带他们来到一个面馆前，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躬身向悟灵询问道：“师叔，我们便在这面馆吃碗面，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悟灵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明风就带大家进了面馆。悟灵、明风、守芸、守至四人自是吃素，杜若和成肃自然是随他们。就这样六人要了六碗素面。
悟灵和明风身为佛门弟子，在用斋前要先诵经的，其余四人也不敢先动筷，一直等到他们二人诵完，才一起吃面。
吃罢饭，几人并不急着动身，由守至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关于云雾山的大体情形。
这云雾山，因常年云雾缭绕而得名，且多雨水。据守至介绍，那山周边有五六处村落，离云雾山最近的，也是受害最多的村子，就是山脚的云雾村，这村子也是因紧邻云雾山而得名。这次正是云雾村的村长送信给太山门，请求帮他们除去山中妖兽。
守至介绍完后，起身跟店家结了面钱，几人就又上路了。
等到傍晚，几人已经赶了大半的路程，他们又在一处名叫桑叶村的村子借宿。
那里的农家多以养蚕为生，杜若与明风、守芸一处住，另外那三个男人住一屋。
吃过晚饭后，杜若与两位师姐聊了会儿天，记起还有件事没做，就步出了房门。
那农家的院里有好大一株桑树，足足有两人高。杜若瞧见树下站着一人，正是那悟灵小师叔。
其实悟灵是觉得在屋子里有些不自在，守至、成肃二人对他太过恭敬，何况有他在，他们也不好意思随意聊天。于是，他就走出屋子，到院子里走走。
这时月已上桑树梢头，月光如洗。树下的悟灵，手中捏着着一枚桑叶，正抬首望着月亮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若看着他的样子，不忍去惊扰他，就安静的看着他独自在那儿出神。
良久，悟灵才垂下头，怔怔看着手中的那片桑叶。
杜若从第一次见到悟灵时，就对他充满了好奇，总想探究他内心在想些什么。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杜若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平静、好安宁。
悟灵察觉到了背后有道熟悉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他缓缓转过身，朝月光下的杜若淡淡一笑。
杜若收起思绪，也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轻快的走到悟灵身旁，看了看他手中桑叶，笑着柔声问道：“小师叔，你是在参禅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悟灵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摇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哪里是在参禅，只是月光很好，出来走走而已。”
杜若笑道：“我没打扰到你便好。”
悟灵刚想问杜若出来干什么，只见杜若将腰间别着的那根小小的竹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悟灵不解的看着杜若，以为她要吹笛奏曲。可杜若只是吹了几个简短的音调就停了下来，而且眼睛不停的往空中张望着，似是在找寻什么。
悟灵又待准备开口询问，只听得扑棱棱的声响，一只灵巧的青色小鸟落在了自己头顶那桑树枝条上。
这小鸟正是乔宇送给杜若的那只青鸟。
悟灵惊奇的看着那只小鸟，脸上透着不可思议。杜若从他的神情中，终于读出了同龄人该有的些许好奇。
“这是？”这还是悟灵第一次主动问话。
杜若笑着回道：“这是我师父在我们下山之前送我的青鸟，它的名字叫青青。”
杜若说着从腰间的百纳袋中，掏出了白天买的那包葵花籽，倒在左手的手掌心几颗，然后朝树枝上的青鸟喊道：“青青，快来吃葵花籽！”
青青闻言，晃动着脑袋看着杜若手中的葵花籽，灵巧的飞到了她的手心中，嘎嘣、嘎嘣的嗑了起来。
悟灵看着这颇通灵性的小鸟，亦是喜欢的很。杜若倒在手中的七八颗葵花籽，片刻就被那青青嗑的精光，然后那一对小眼睛就死死盯着那包葵花籽不放。
杜若对着悟灵道：“小师叔，你快把手伸出来！”
悟灵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迟疑的把右手伸到了杜若的面前。
杜若将手中的葵花籽又倒在了悟灵手中些许。
悟灵明白杜若的用意，他用颇为期许的眼神看着杜若手中的那只小鸟，等着它来吃。
那青青晃动着脑袋，一会儿看看杜若，一会儿看看悟灵，迟疑着不敢飞过去吃，显然是对悟灵充满戒心。
只见杜若郑重其事的对手心的青鸟说道：“青青，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师叔，那也就是你的小师叔，以后呢，你要像对我一样对待他，知道吗？”
悟灵听到杜若的这番话，神色有些动容，他没想到跟杜若才刚刚认识，她竟会如此信得过自己。
悟灵见那青鸟听了杜若的话，好似听懂似的朝她点点头，然后一下飞到了自己的手心中，又开始嘎嘣、嘎嘣的嗑了起来。
那青鸟边嗑还边不时的抬头打量悟灵，似是在努力记住他的样子。
悟灵笑着看着手中的小鸟，试探着伸出左手的食指去轻轻摸它的头。那青鸟丝毫没有反抗，顺从的任由他抚摸自己，这更让悟灵开心不已。
这是杜若第一次见悟灵如此开心的笑，她总觉得这个小师叔太过沉稳，沉稳的与他们这个年龄不符。这大概跟他从小生活的环境有莫大关系，一想到这里，杜若就有些替他难过。
“小师叔，我们要去对付那吃人的妖兽，你怕不怕？”杜若担忧里难掩兴奋之情。
悟灵实话实说道：“心中是有些忐忑，这毕竟是小僧第一次下山，第一次斩妖除魔。”
青青大概吃饱了，见二人开始聊天，就振翅飞到那棵桑树上，蹦蹦跳跳的在树枝间来回穿梭着。
二人正说着，成肃走了过来。
悟灵见他过来，立马恢复到了平时的神情。
原来在悟灵出了房间后，守至就一直盘问成肃，因何白天总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因为杜若。
成肃自是不承认，可守至就是死死捉住这个问题不放。最后，没法子，成肃只得逃出来放松一下，没想到一出房门，就看到他二人正在院子里。
成肃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朝悟灵行了一礼，悟灵颔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又抬首朝空中的月亮望去。
成肃转而向杜若关切的柔声问道：“师妹，你怎么没在房间休息，是初次下山不适应吗？”
杜若微笑道：“不是的师兄，我正在和小师叔说那妖兽的事，也不知道难不难对付？”
成肃笑着安慰道：“师妹别担心，那妖兽就算再厉害，也难敌我们这么多人。再说……再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成肃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大概是因为悟灵在旁的缘故，显得有些不自在。
悟灵也不知听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直都神色淡淡的站在那里不做声。
杜若听了成肃的话，先是看了悟灵一眼，然后满脸笑容的对成肃道：“那是自然，我记得师兄曾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和衡儿的。你和我哥一样，对我和衡儿都好的很。”
成肃听了杜若的回答，以为她还在为白天的事误会，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才好，张了几次嘴，都不知怎样说才好，最终还是放弃了。
休息了一晚，大家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状态不错，只有成肃例外。
成肃一整晚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可没多久，大家就都起床了，他只得强打精神随大家继续赶路。
守至临行前告知大家，如果抓紧赶路，应该在午时左右，就能到达云雾山，大家一致决定中途不再休息，直奔云雾山，早一刻到，或许就会少一条性命，命丧那妖兽之口。
果然，正如守至所说的那样，他们一行人在未时之前就到了云雾村附近。
大家本想到云雾山上空观望一下山中的大体情形，看能不能发现那妖兽，可没想到，整个云雾山，都有云雾缭绕，而且树木浓密，从空中往下望去，根本连基本山形、山貌都看不清。
他们一上午都在赶路，早已饥肠辘辘，只好决定先去云雾村，向村民询问一下山中的详细情形，顺便填饱肚子。
一行人在村外落了下来，远远的就望见了村中那一片坍塌的房屋。
明风皱眉道：“这难道就是那妖兽所为？”
守芸惊诧道：“连房屋都被毁了，那妖兽的气力得有多大啊？”
成肃一脸严肃的回道：“恐怕还是个庞然大物呢！”
守至与明风在旁赞同的点了点头。
悟灵在心中默诵佛经，脸上现出悲悯之色。
杜若忽疑惑道：“咦？这村子怎么不见有村民出入啊？”
“不好！不会我们来晚了吧！？”守至肃然道。
众人闻言皆紧张起来，加快脚步往村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