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叛徒
杜若一出来，那法阵，在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人看着她那满面的泪痕，知道她方才在峪中，受到的冲击一定不小，一时都不出声打扰她，让她慢慢缓和一下情绪。
良久，一直低着头的杜若，眼睛才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抬起了头。她看到身前站着的四人，马上扑跪在了地上，一语不发。
望着她耸动的双肩，四人面面相觑。
“若儿，你没有受伤？”常静真人细心的打量着毫发无损的杜若，有些意外的问道。
杜若闻言，抬袖快速的抹净脸上的泪水，抬首望着四人，决然道：“之前，皆是弟子之错，从今往后，弟子愿刻苦修行，护好太山、护好几位师伯、师父……”杜若说到最后，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四人听到她的话，心中皆是一颤，互相对视。
常正皱眉问道：“若儿，你在里面，到底见到了什么？”
杜若心中大痛，忙深深埋首，含糊回道：“弟子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后，梦中的情形，已都不记得了……”
四人心中，更加确定她看到了什么。
杜若回到傲徕峰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脸上的笑容完全湮没不见，开始没日没夜的待在星月洞中修炼。
乐阮倾几次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答话。
乔宇知道杜若忽然如此勤奋，是因为她心中剧增的压力。
这日，他思量再三，还是入了星月洞。杜若见到师父进来，第一反应竟然是眼眶红了起来，乔宇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杜若起身，垂首立在一旁，乔宇心疼的看了看眉头紧皱的徒弟，轻声问道：“若儿，告诉师父，那日在经石峪内，你都看到了什么？”
杜若眉头锁的更紧了，她勉强挂起一丝微笑，向师父回道：“弟子真的忘了……”
乔宇淡然一笑，道：“你是不是看到了师父，还有你几位师伯……”乔宇说不下去了。
杜若心里一惊，目光一痛，不知如何接口。
乔宇观她的神色，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微微低头，转口问道：“若儿，你恨不恨师父？”
杜若三两步向前，跪在玉盘旁，大力的摇着头：“不，弟子从未恨过师父，也从未恨过任何人。弟子只希望，自己能和师父、师娘，好好的生活在这傲徕峰上……”
乔宇眼中柔光一闪，抬手向杜若头顶轻轻抚去，温声道：“师父知道，是师父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可是……唉！，你能理解师父吗？”
杜若用力的点头，恳然道：“弟子了解，弟子没有压力，是师父身上的压力太大，弟子刻苦修炼，只希望能早些将你肩上的担子全接过来！”
乔宇目光复杂的看着懂事的徒弟，缓言道：“你一直很不解，你风师伯为何会一夜老了那么多，是不是？”
杜若连连点头。
“你师伯，在你受罚后的第三日，便入灵洞施了天机占……”乔宇轻叹道。
“天机占？”杜若满目困惑。
“天机占，乃是我太山一门的秘术，可以通过麒麟尊者占得天机，知晓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乔宇解释道。
杜若听到师父提到麒麟尊者，想起了在岩浆古洞内，树王曾托付她的事。
乔宇并未察觉杜若的异样，继续说道：“施这窥破天机之术，会受到天罚，所以，你师伯为此损了几十年的阳寿。”
杜若心中大震：“天罚？几十年的阳寿？怪不得，师伯会在一夜之间老了那么多！”
“所以，你所看到的事情，我们四人皆已知晓……”乔宇轻声道。
“师父……”杜若满目痛苦。
“原本，我们是想让那幻妖之王，读出你的心事，让你与那姜潇做个决断，没想到，结果会让你看到这些。掌门师兄后来分析，可能是因你在进阵前，见到了你风师伯的样子，受到的冲击太大。进阵后，你还在还一心想着他，所以被那幻妖之王，幻化出了这一段。”乔宇耐心说道。
杜若痛苦的抬眼望向乔宇：“师父，真的就别无他法吗？弟子宁愿一人承受那些！”
乔宇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淡然笑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为太山、苍生，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若儿，一切皆有定数，你安心修炼便是，不要想太多。”
“师父，弟子苦恼了这些天，什么法子都想不到，唯一能做的，便是加紧修习天书，好阻止那天的到来！”
…………
这日，常清掌门正与戒律长老常正，在无极宫内商量门中事务，忽然，在天烛峰当值的弟子匆匆来报，说是叛徒常守已到天烛峰。
常清掌门与常正长老意外非常，边命弟子前去请乔宇、常静两人，边一同急急向天烛峰走去。
掌门座下的一众弟子，已在守一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那常守屹然立于天烛峰上，丝毫未将面前的众年轻弟子放在眼中。望见常清掌门正朝自己大步走来，他高声冲其冷笑道：“常清，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常清掌门寒脸斥道：“叛徒，你竟敢独闯太山！”
常守看到常清掌门身侧的常正，目露意外、惊诧之色：“短短时日，你竟然老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你施了天机占？！”
常正愤然道：“今日，你是良心发现，特来送死的吗？”
常守没有接话，见常正如今身上穿的道袍，知他已入道。
常守抬目，向四周环顾去，眼中现出悲凉之色，口中呐呐轻叹道：“近三十年了，一切都没变……”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是都没变，唯一变得，唯有你这个叛徒！”
常守回身，敲望见乔宇从青光中化出。
他目光复杂的望了望他背上的昆吾，又打量了一下乔宇的样貌，慨然感叹道：“这么多年，你的样貌，竟未有多大变化……”
“常守，当年你叛出太山，师父他老人家，亦因此含恨而终。今日，你既上得山来，必定是，想要来做个了断的吧！”常清掌门冷然道。
常守转目常清掌门看去，坦然点头道：“正是！贫道不等你们去找我，自己来了。只是，贫道只想单独与乔师……乔宇做个生死决斗，不知可否？”常守说着，向乔宇看去，他望着那昆吾的双目，晶晶闪亮。
风正阳正待出言呵斥，乔宇爽快应道：“正合我意！当年，我曾在师父他老人家灵前立誓，定要为他老人家，亲手除了你这个叛徒！”
在乔宇提到“师父”时，常守的眼角，微微抽了抽。
“既如此，我俩便寻个僻静处，好好做个了断，就我们五人在场即可！”常守正色道。
乔宇向常清掌门询去。常清掌门微微一思虑，便应道：“好，那便去后山，就在师父他老人家的坟前，也好让他老人家，亲眼目睹这一切！”
那常守当下爽快的应道：“这样最好，也好让他看清楚，他的哪个徒弟，才是最优秀的！”
这个功夫，常静真人亦赶了来，见到常守，她自是愤恨的少不了加以斥责。那常守却有些怪，对常静的那些指责之语，充耳不闻。不知是不屑理会，还是另有缘故。
常清掌门匆匆向守一等弟子交代了几句，便带其他四人向后山赶去。
山中一片萧瑟，常守望着那不远处的坟包，眼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哀色。乔宇并不与他多言，直接化作青光，与之缠斗在一起。
常清掌门三人望着上下翻飞的两人，越观，心中越惊骇。这常守，虽未得传天书随形一层，可前三层，却是被他修炼的登峰造极，一时间，乔宇竟与他难分伯仲。
那石珏剑，已不仅仅是能化出石块那么简单，常守竟能将其化出几座小石丘，用以堆挤、砸压乔宇。乔宇的青光每次劈下，那小石丘皆化成碎石。常守一边暗赞昆吾之力，一边暗叹乔宇的天资、悟性。
乔宇亦是同样暗暗惊叹常守的修为，没想到，他竟能将这天书前三层，修到如此境界。
两人皆不遗余力，全力对付对方。这一打斗，便是近两个时辰，常清掌门三人看的沉迷其中，眼花缭乱。
最终，常守还是敌不过乔宇的随形，他的石珏剑，亦敌不过昆吾，渐渐落入下风。乔宇一鼓作气，连下杀招，终于，昆吾剑穿胸而过。
常守以石珏剑支地，跪倒在了自己的师父坟前。
乔宇在其背后，从剑中化出，昆吾剑铿然归鞘。他侧目扫了一眼垂首跪地的常守，微微一迟疑，还是抬步向不远处的常清掌门三人走去。
“……乔……乔师弟……”一声呼唤，从背后低沉传来。
乔宇心念一动，停下了脚步。
“……是贫道错了……可即使是错了……也要错下去……回……回不了头了……”常守的喉间传来低吼。
乔宇微微皱眉，迟疑着，要不要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