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肃杀
白冰放下守至、雪团儿，便直接归入了水剑背后的剑鞘。
望着那凶狠的史前巨兽，杜若脸上竟没有露出太多的惊骇，只是皱眉低声叹道：“你怎能这样，万一，连你都控制不了它们，那该如何是好……”
姜潇微微冷笑，并不答话，似是在等着看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杜若看到其中的那些妖魔，又向经石峪方向瞥了一眼，不禁皱眉微微沉吟。
而后，只听她冲地上清声喝道：“大家都退至石阶之上！”
言罢，她将自己手中的昆吾，虚空向地上急划，霎时，石阶中间，便被设下了几道法障。那几道法障，在不停的变幻着颜色，跟杜若手中的昆吾无异。
众人修为稍高的皆御起法宝，向大殿上飞去，那些修为稍低，或身受重伤的被那些怖龙缠住，只能干着急。
杜若皱眉，然后，她又将自己的左手凌空向一侧一抓，瞬间，地上的众树树身，急急抖动，无数树叶飘离，向空中杜若的手中汇聚而去。
杜若利落的将手边的树叶，分几次向地上甩去。那些树叶，遇风化作道道利刃，向地上的怖龙急刺而去。一时，地上的几头怖龙吃痛，开始大力咆哮起来，有一头竟随地打起了滚儿，周遭的几名受伤的正派弟子，一个躲闪不及，皆被碾轧而死。
这化物一术，较之乔宇当年，可是厉害了不止一两倍。
有几头怖龙，已开始用自己的巨尾，向阻挡在石阶上的法障撞击、甩打，很快，那头前的两道法障已被破去。
望着石阶下，那还在顽强抵抗的少数正派弟子，又望着石阶上满目惊骇、绝望的众人，再看看那已踏上石阶的史前巨兽，杜若心中开始犹疑不决。
“你一直在拼命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姜潇淡淡的声音，忽然响起，“是脚下的这座山？还是这些人？还是……他们口中所谓的道？”
杜若一怔，低头凝思。望着石阶上狼狈不堪的众人、望着还在那怖龙间，苦苦挣扎的正派弟子，她咬紧了下唇。
就在杜若抬眸，准备开口作答时，蓦地，她望到了空中那血红的封天血旗。
杜若的眼睛越睁越大，凌立于空中的身子，竟开始发颤。姜潇透过身周的紫气，盯着杜若目中露出的震骇，轻轻叹了口气。
地上的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眼见杜若的身子，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常正皱眉提声喊道：“若儿！”
杜若缓缓垂目，望着常正那满头的白发，她的眼中竟露出了悲悯之色。旋即，她便开始低低冷笑，直至笑的眼角悬泪。
众人骇然，皆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
赫然，杜若昂首，手中握着的昆吾剑剑尖，直指头顶那血红的苍穹！
就在那一刻，连那空中的血旗，也为之震颤！
杜若的冷笑不断，几欲癫狂，她的声音里透出了自嘲、戏谑：“你问我，我守护的是什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地上众人皆以为，她在嘲笑姜潇方才的问话，稍稍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不安。
可没想到，杜若紧接着，便口气陡转，怒视着那血红的苍天，狠声道：“师父他穷极一生，我亦步他的后尘，归根结底，为的，竟是天上的这帮缩头乌龟！”
地上一片哗然！
如此惊变，让在场众人，皆始料不及。悟灵已悠悠醒来，他听到杜若的话，心神一荡，险些又昏死过去。
“不好！”悟法大师在旁惊道，“常正师弟，你快快出声阻止杜师侄，她再胡思乱想下去，正派就危险了！”
常正肃颜冲空中喝道：“若儿！切莫……”
常正的话还未说完，杜若便将手臂一垂，剑尖又指向了下方。
只见她垂眸，望着地上的常正，苦苦说道：“师伯，你难道就真没想过，我太山一门，从创派那天，其实就只是个棋子么！太山创派千余年，可有一人，真正得道成仙？”
杜若说着，便又将那剑尖重新指向苍天，怒道：“故此，我太山一门，只是这帮缩头乌龟，在世间布下的一枚棋子！可守可攻、可弃可用，一切皆在他们的股掌之中！可怜我师父聪明一世！可怜师伯你，一夜损阳寿几十年！更可怜，这千余年的累累白骨！这天下苍生，在他们这些高贵的天神眼中，当真是贱若蝼蚁！”
地上的众人，包括灭天教众人，皆已听傻，唯有那怖龙，还在狂吼不止。
“你……”
姜潇正欲开口，杜若快速的转目看向他，冷声喝道：“我即便想通这些，又能如何！难道，要跟你一起，动尽杀伐，与天斗吗？那何时，才会是止境？即便得到你们一族想要的那些，又有何意义？”
杜若说着，便又垂眸向常正望去，她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凄楚、无奈：“师伯，呃，还有小师叔……”
悟灵听到杜若的话，要挣扎着起身，身旁的几人忙扶稳了他。
“……修道、修佛，本为清修。扶危济困、悲悯苍生，确当为已任。像那二仙门，为祸世间，自该铲除！可……”
地上众人见杜若脸现犹疑之色，皆屏气凝神，捏紧了拳头，等着她的后话。
只听杜若哀然长叹，良久才道：“时至今日，这中间的牵扯、恩怨，已不再仅仅是我个人想通，便能了结的了的……师伯、小师叔，今日，便将是一切的终结……”
悟灵痛声喊道：“你……”
杜若看着悟灵，惨然一笑，而后继续说道：“师伯，愿这三日的大雨，能涤净过往，让太山一门，有个新的开始……”
不等常正等人明白她的话中之意，杜若便抬眸向姜潇望去。
杜若的声音，变得低沉、柔和了许多：“你可愿，再等我片刻……”
姜潇默然点头，杜若虽看不到他的脸，但却知道，他已答允自己。
稍倾，杜若便脸一沉，凝神一思，咬牙将手中提着的昆吾剑，直直向空中指去。
霎时，原本血红的天空，阴沉下来，渐渐变成了暗红色，较之前更加诡异。
杜若的口中，阵阵有词，脚下凌空虚步，秀发飞舞。她额间那红色的印记，竟像活了般，开始闪烁、跳动。
随着昆吾剑剑尖，斜斜的向下一指，太山上顿时飞沙走石，一片混沌。那巨大的狂风，竟使得石阶上的常正、悟法，也几欲站不稳。
姜潇只是定定的注视着自己对面的杜若，并无出手阻止之意。
随着杜若口中法咒的低声吐露，空中有巨雷、闪电接连落下。不过，那些闪电、惊雷，都集中到了石阶下，向那些史前怖龙狠狠劈去。
很快，地上便有焦糊的臭味飘起。
听着地上那惊天震地的惨叫声，杜若脸上稍现不忍之色。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随即，她便将脸寒下，继续将法咒念了下去。
霎时，空中有暴雨急落。
无数的、密集的雨线，从九天外骤然落下。那封天旗能阻住天神下凡，却阻不住这大自然的雨水。在巨大的狂风中，那雨线却丝毫不受其影响，直直而下，带来了十足的肃杀之气。
就在那些雨线，几近地上的怖龙头顶时，只听得杜若口中一声低叱，那些雨线竟幻化成了道道利剑，狠狠向地上刺去。
齐齐的雨剑落下，霎时，石阶下血光四溅，地上只剩红红的肉泥、血河。那些不能脱身的正派弟子，也已跟那些怖龙、妖魔骨肉相连，分不清谁是谁。
空中的杜若、姜潇，分别被五彩的、紫色的光波笼罩，那暴雨根本近不了二人的身周。而地上众人，却皆已狼狈不堪，不管他们怎样费力施法，都不能在自己的身周聚起光波，任凭那雨水灌透了自己的身体。
正派这边的常正、悟法，灭天教那边的大巫祝、稽柳严，皆被杜若的化神之力所震骇。
望着石阶下的哗哗血水，望着那遍地的肉泥、白骨，一时，极顶之上，暴雨声中，只稀落的、含混不清的传来几声，清凉寺的僧人的佛号声。
就连身在紫波、紫气中的姜潇，亦被杜若的化神之力，震诧的愣在了空中。他实在没想到，太山天书的威力，竟能至此境界。
狂风、惊雷、闪电，霎时全都消失了，只剩那依旧如注的暴雨。
极顶上一片死寂，众人的耳际，唯剩那哗哗的暴雨声，以及地上的潺潺血流声……
这密集的雨剑下，竟然无一人、一兽侥幸存活……
淡淡的五彩光波，在空中不停的变幻着颜色，杜若目光冷冷的立在其中，向地上扫去。
最后，她将目光锁在了天烛峰上的灭天教众人身上。随即，她眼中又有肃杀之色涌现。
不等暴雨中的灭天教众人回神儿，她又将刚刚落下的昆吾剑，举向了头顶。她准备如法炮制，将天烛峰上的灭天教教众，也尽数斩杀。
望着杜若开始微微舞动的身形，灭天教众人皆神色大变，天烛峰上一阵骚动，他们慌乱的向自己的教主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