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谢了,你真是个好人!”他状似感激的笑,可内心却冷然,等着揪出她表里不一的尾巴,他可是很期待与她“开心见诚”的那一刻到来。
“四少爷,您有访客。”春品贵这时走进屋里禀报。
“访客?老太太禁止雷府任何人前来打扰四少爷思过,这是谁来了?”她讶然的问。
“来的不是雷府里的人,而这人是谁我也不清楚,他一来就送上帖子,说是来拜访四少爷的。”春品贵道。
“帖子呢?”雷青云问。
“在这呢。”春品贵赶紧送上去给他。
他仅瞧了上头的落款一眼便道:“我腿不方便,无法出去见客,劳春叔请他进来我屋里吧。”
“是。”春品贵应声。
春实实两道眉毛轻扭,该不会是他在祁州的那些狐群狗党又找来了吧?
她心里不悦,总希望他能脱离那些人,他们于他没有帮助,只会为他惹麻烦而已,可以她的身分这些话又说不得,只能听吩咐与春品贵一起出去领人进来。
不过,到了外头她立刻问春品贵:“爹,那落款上写的是什么人?”
春品贵摇首。“爹只知姓谢,其余也没有细瞧。”
“谢?祁州城里的富户有两个谢家,这两家的公子平日都游手好闲,只会吃喝玩乐,不会是其中哪一个得知四少爷来别庄,就跑到这来找四少爷胡闹的吧?”
“这……就算真是如此,也只能看四少爷自己怎么想了,若真摆脱不了这些损友,咱们身为下人的也说不上话。”春品贵一脸无奈。
春实实沉下脸来,话是没错,但她觉得雷青云不是个庸才,只要肯上进绝对有前途,人生若轻易葬送在这群损友上,实在可惜。
她瞪着雷青云的房门。“爹,您尽管去将人带过来,那之后若庄里有什么动静,您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她告诉春品贵。
“你想做什么吗?”春品贵吃惊。
“没什么的。”她笑得有些顽皮。
他见女儿如此调皮的一面,不禁怔了怔,自八年前她落水获救醒来后,原本内向的性情变得更拘谨了,态度小心翼翼到老成的地步,而今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她脸上有相符年龄的笑容。
“爹,爹,您怎么了?”她见春品贵愣住,不解的唤他。
他一瞬间回神。“没事,爹去请人了,你千万别太胡闹,这人毕竟是四少爷的客人,得罪了咱们担待不起。”他提醒她。
“我明白的,爹尽管放心。”她又恢复沉着的语气。
春品贵看她一眼,女儿行事向来谨慎,才能一路得老太太提拔至一等丫鬟,自己实在不须穷担心才是。
思及此,他便放心去请客人到雷青云屋里去了。
然而,客人才进屋不久,外头就传来春实实大喊声音。“四少爷,不好了!您厢房前的院子起火了!”她脸上带着黑灰,跑进屋里对着屋内的人道。
“怎会起火的——”雷青云倒是未见慌张,仍沉稳的问。
可他身边的客人就有几分不安了。
“详细原因还来不及细查,爹正在灭火,为了安全起见,得请客人先回去了,至于四少爷,婆子正去后院唤长工,一会背您暂且离开避一避。”她说。
他点头。“二哥,你先回去吧,咱们的事改天再聊。”他对客人道。
谢晋元颔首。“也好,你这正乱着,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我改天再登门拜访,你自己也小心点。”说完立刻起身走了。
春实实盯着客人离去,发觉这人年约二十多岁,且并非祁州那两个姓谢的纨绔公子,她不禁一呆,这人是谁?她恶作剧错了对象?
只不过……
雷青云的朋友少有正经人,想必这人也一样,赶走一个是一个!
想着,她嘴角隐隐扬了起来。
雷青云正为突然失火之事而疑心,扭头时刚好瞥见她那似有若无的笑,当下脸一沉,察觉有异。
果然,之后这仇灭得极快,只烧掉院子前的一棵矮树而已。
他咬了牙,这丫鬟越来越大胆了,连放火赶他的客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看来自己真是小觑她了。
第三章祝生日快乐(1)
雷青云慢慢地在床上坐起身,上身轻轻向前倾,瞧着坐在床边支手托腮打盹的人。
他从没发现这丫鬟的睫毛翘如长扇,肌肤明亮洁白到吹弹可破,她有一张十分漂亮的面孔。
他瞧着瞧着,有些情不自禁的想碰碰那些许泛红的双腮,正要触及她时,脑袋又瞬间清醒过来,手顿在空中,心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这人大有问题,自己是要留她在身旁抓小辫子的,怎么反而教她迷去了心魂!雷青云用力将手缩回来。
雷家不讲兄友弟恭这套,几位兄弟表面友好,私下竞争家主之位,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若非春实实在祖母身旁多年,他真要怀疑她是哪位兄弟派来刺探他的人。
在雷家,祖母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人人都说祖母特别偏爱嫡系子孙,但也不尽然,祖母为人公正,几个孙子是好是坏她都瞧在眼中,并不会偏心任何一人,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出手帮忙,像这回自己闯了大祸打伤宁王世子之事,在雷府引起轩然大波,足以让有心人士趁机落井下石,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从此在爹面前再抬不起头来,可祖母相信他,不认为他真干出了这么出格的事,才将他送来别庄安心养伤,暂时别管府里的风风雨雨,祖母的心思,他全了然。
而祖母信任他,才会派春实实来看顾他,如此也让人知晓祖母有护他之意,旁人莫要再兴风作浪,因此春实实绝不会是其他兄弟的探子。况且,就算是又如何,他这只腿应该是废定了,都半个多月过去,他还下不了床,一个废人如何争家主之位?他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失了竞争资格的人,毫无威胁。
“四少爷,您想什么呢?”在他陷入沉思时,打盹的春实实醒过来了,见他坐起身,而身子还离她颇近,内心微微一惊后,强自镇定的问。
他倏然回神,也发现自己靠她太近,立即尴尬的躺回床上去。“没想什么,倒是你,睡得真熟,我连叫了几声都没能叫醒你。”他故意说。
她转转眼珠子。“您有叫吗?奴婢没听见。”
“难不成我骗你?”
“不敢。四少爷有什么吩咐,奴婢这就去办。”见他发火,她哪敢再辩,遂委屈的问。
“我要喝水!”他没好气的说。
“是。”她立即去倒了杯温水过来。
雷青云其实不渴,但既然开口要了,便又坐起来勉强喝几口。
“对了,四少爷,宁王府差人送来一封信,送来时您正睡着,就没交给您了,这信您要现在瞧瞧吗?”她想起这事告诉他。
“宁王府送来的信?拿来吧。”他神色略紧绷。
待春实实取了信来交给他,雷青云展开信,越看双眉拧得越紧。
“四少爷平日虽喜欢在外头与人打闹,可奴婢相信您断不会不知轻重的为了一个花魁与世子爷大打出手,您若真有冤屈,那日为何不对老爷说清楚呢?”她瞄着他的神色后问道。
“你真的信我?”他问。
“信,老爷会如此生气,多半是因为宁王是管理药品皇商的人,更与祁州官药局的业务牵连极大,雷家半数事业捏在宁王手中,因此传出您打伤宁王世子一事,才会让老爷一时又惊又怒,甚至失控打伤您。”
他沉目望向她,这次事情之所以会闹这么大,归咎于自己平日不学无术,当这事一传出来,所有人立即认定是他得罪了宁王世子,除了祖母没人相信他的清白,父亲内心里更是早认定他是不肖子,因此他心里有怨,这才赌气不肯跟父亲说明白,导致父亲一怒之下打断他的腿。
想不到,这丫鬟竟是真心相信他,且更教他讶异的是,宁王与药商之间的关系紧密,这中间牵扯的金钱利益庞大,那金额兴许都能动摇国本了,而这丫鬟居然能一言道破雷家与宁王的关系,可见她也是个聪敏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