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菩光下落
千夏红妆眼神一凛,陡然收掌,看着这个同样风尘仆仆的丫头,带着丝丝警示的意味:“你怎么来了?”
“红妆姐姐,放了她吧!不管浣衣怎么得罪你了,她也是无心之举,也是太过担心暮掌门的伤势,看在她年纪还小的份上,放了她吧!”
红妆微怒:“放了她?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机会了,可她自己非要一门心思的送死,她在我魔族的通天大门外跪了十天赶都赶不走,当真以为我们魔族的人好欺负,不敢杀她?”
“那我现在就带她走,我这就带她走!”留佛忙道。
手突然被人轻轻按住,意识渐渐涣散的浣衣强撑着一口气缓慢道:“不,走!留佛……妹妹,替我,好好照顾浣玉,他,他喜欢你……第,第三掌,撑过就好了……”
“好什么好!你再挨一掌还有命吗!平时聪明机灵的,怎这时候犯傻!他们俩的感情不是你我能够挽回的了,几千年沉积的怨恨岂是你的死就能化解的?!你那傻弟弟你自己照顾,我才不照顾!从现在起别说话,我带你走!”留佛又气又心疼。
她欲将浣衣抱起来,可倔强的浣衣仍旧拼了命的挣扎,虽然微弱,可牵动全身的伤口,血流如柱,留佛登时红了眼眶,不敢再有动作,悲愤大吼:“你这是做什么!!”
千夏红妆噗嗤一笑,极尽讽刺,意味深长道:“他们师徒感情深厚,瞧瞧,暮泽熙快死了,她也不想活了,你拦她也没用。”
留佛看了她一眼,转头哄着浣衣:“浣衣姐姐!你已经尽力了,暮掌门心补需心药医,你这样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不是更加让他心里难过吗,外表再冷漠的师父,对待自己的徒弟也不可能是不关心的。浣衣,别傻了,听话,跟我回去,暮掌门的伤势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现在很多弟子轮流照顾着他,我们回去看他好不好?”
“不……师父不想活着,他太累了……我也太累了……太累了……”
什么意思?累?留佛诧异。
但转念一想,浣衣自从乌枫峡一战后就一直为暮掌门的事情伤神伤心,大抵也是够累的。
“累我们就回去,走!”
手又被人拨开,怀中的人轻轻挣扎,留佛低头,有些愤怒:“完颜浣衣!”
后者摇摇头,脸上痛苦,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半睁的眼睛中露出祈求,面容青紫,血水混着泥土,哪还有平日明艳靓丽的风采,看的留佛阵阵心疼。
她狠了狠心,不顾浣衣的挣扎,伸出手指在浣衣额头一点,她立刻昏厥过去。
旁边的安渌维见此,鼻端发出哼声,顺手从留佛手中接过浣衣软软的身子:“早该如此了。”
“这就要走了?”
千夏红妆慢悠悠从他们头顶落下,刚好挡住了回去的路,任谁都看出这是什么意思。
留佛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千夏红妆伸出雪白纤细的手一指,懒洋洋的声音酥软魅惑:“她还欠我一掌呢,这一掌我若是不打下去,难解我心里的恨呢。”
留佛皱眉,她虽然对千夏红妆印象不坏,可一码事归一码事,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浣衣真的死在自己面前,若是不得已,也只能先得罪千夏红妆了。
她走到千夏红妆面前,谦逊道:“浣衣姐姐不过是情急心切,才会做出烦扰三护法的事,多有得罪之处,看在她无心的份上,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她一命,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深受重伤,即便是再惹了你,现在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放了她?”千夏红妆冷哼:“一个败坏人伦的丫头?”
留佛直觉气氛不对,不禁皱眉反问:“这是何意?”
“呵呵,何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为了暮泽熙连性命都不要了呢,试问哪个徒弟可以做到和师父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是啊,暮泽熙那滚蛋是她师父不错,可——到底也是个男人不是?”
千夏红妆柔软的语气如绵绵的音符,可吐出的话却彻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看着众人果然因这句话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她脸上的快意和阴险一闪而逝。
这般浅显的话,连不懂风月的魔兵们都能理解,更何况是留佛。
“这,这!”联想到以往浣衣种种不正常的言行,留佛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嗓子发干,一时哑口无言,亦有些莫名的恐慌。
“呵呵,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们不就喜欢带着一副正义凛然的面具来评定是非么,也好,那就让他们看看,听颜现在是人才辈出呢,还是你们暮掌门的魅力太大,连一手培养的徒都可以豁出命陪他死,死就死吧,还非要死在我的手里,偏偏还想让我沾一手的腥。”
留佛呆呆的站着,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千夏红妆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傻丫头!”安渌维实在忍不住,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声:“找个地方给她治伤吧,再晚些只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留佛浑身一震,清醒过来,对呀!浣衣姐姐还重伤昏迷呢,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想回答,只听见云层中传来一声清朗低沉的喝声:“不许走!”
众人齐齐看去,一身红衣如盛开的血色玫瑰,旋身落下,那张妖艳中透出一股清气的脸,眉心朱砂赤红如火,不是妖王月如浓又是谁?
今天还真是热闹了!
留佛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魔界的风居然把他给吹来了。
“呦,不知妖王殿下大驾光临魔界,所谓何事呢,真不巧,我魔族刚好有点私事要了,就不招待了。”千夏红妆将目光移到月如浓身上,话说的柔媚,可没有一丝的善意。
月如浓长眉一挑:“魔界怎么了,本尊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说完,直径走到留佛身边,细长的眼打量着这个披头散发,穿着里衣的丫头,有些嫌弃道:“那冷美人就是这样教你出来见人的?”
不提师父还好,一提师父她脸色立马难看起来,扬声问道:“刚才为何不让我走?妖王殿下可有事?我的朋友还有伤,不能耽搁,还望殿下快说。”
月如浓呵呵一笑,并不说话,手掌摊开在留佛面前,只见上面静静躺着一片素锦衣料,像是刻意撕扯下来的。
这布料看起来颇为熟悉,留佛紧紧的盯着,不知不觉将它拿在手中,放在鼻端轻嗅着。
月如浓绯色的唇勾起,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静立,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淡而清幽的竹子香味,曾经让她一度感觉心安,菩光?
她陡然攥紧手中的碎布,一双眼睛凌厉盯着挂着阴谋浅笑的月如浓道:“这块布你从哪里得来的?”
月如浓呵呵一笑,妖冶的瞳孔收缩了几分,低头凑近她的脸:“想知道?那就跟我走,你不仅会知道这块布为何在我手中,而且也会知道他在哪里。”
留佛心中七上八下,越发觉得握着这布片犹如握着一团火,火烧燎原,煎熬难耐。
若是菩光有个意外就……
她转头看了一眼安渌维和浣衣,对着月如浓坚定道:“好!我跟你去!”
随后对安渌维道:“拜托了,务必将浣衣姐姐安全送回听颜仙山,让医仙为她诊治,实在不行……就找我师父救她。”
安渌维有些懊恼,心知她下定的决心很难更改,但手中有任务,又不能随她去,挽留的话被他咽下喉咙,只凝成一句:“你要小心。”
留佛点头,转眼和月如浓飞向远处。
就在他们二人刚走,听颜仙山赶来的弟子们姗姗来迟。
“这,浣衣师姐怎么了?”
一众弟子们一眼就看到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浣衣,纷纷围上来,焦急之中亦猜到了几分,不是对面那个洋洋得意魔女干的,还能是谁。
安渌维却不多作解释,一把将浣衣塞到其中一人手中,朝着留佛刚刚消失的方向,如流星一般呼啸而去,看起来十分急切。
他本来就为人冷清,少言寡语,连他师父三长老散游子的面子都没给过,更别提让他解释了,众弟子们也没多想什么,人群中立刻有两个医仙上前,颤抖着胡子,摸着浣衣的脉像。
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是,在不远处的一块不起眼巨石之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断的朝着人群张望,像是搜寻着什么。
这两个身影中的一个,赫然就是在婆珞极地中,试图引诱留佛喝下斥情水的老婆子,端秋嬷嬷。
二人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顿,没有找到留佛,脸上有些失望,但又见安渌维火急火燎的朝着一个方向飞去,端秋和那个人对视了一眼,也偷偷跟了过去。
千夏红妆懒懒的看了一眼,有些扫兴,柔弱无骨的手一扬,就要带着众位魔兵们离去。
“魔女!站住!为何对我师姐下如此重手!她好歹是掌门的弟子,你这么心狠手辣,连他的弟子都不放过,对得起掌门对你的情吗?”
一个弟子不顾劝说,红着眼上前对着千夏红妆大吼,胸脯一鼓一鼓,看来气的不轻。
千夏红妆轻蔑一暼,对着旁边一个魔兵使了个眼色,便和楚千雨一起进入魔域大门。
那眼皮活络的魔兵会意,叉着腰冲着他们粗声大吼:“我们三护法可不知道什么情不情的,也不认识什么掌门,我们只知道三护法教训了个*的小丫头,你们仙界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么,这么个不顾廉耻的丫头,除了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