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惊心动魄
云清歌看着走出角落的面若冠玉的俊俏公子,洁净素雅的面庞上笑容更深,目光却转向了太傅与欧阳以泽。
这医术怎么说都是太傅的,而二楼这些人里身份最尊贵的乃是二皇子,她云清歌没资格强制请求太傅将《药典》赠她,这才初次下策来作为歌女争夺花魁之位。现在这云嘉铭哪有资格指指点点。
果然太傅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挥了挥袖子就将医术递给了站在他身旁的云清歌,不在意道:“既然你已是花魁,这书论理就是你的。”
说罢,他又瞧了眼正盯着他,面上一派风雷之色的慕容风,心头冷笑,面上却朗笑:“慕容将军快将美人带回吧,今日花魁竞选已结束。”
这是在下驱逐令,云清歌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慕容风身边,压低了声音说:“我也该回相府了,否则一旦出了纰漏,你以后怕是也见不着我了!”
清风院近日虽比往常平静了许多,可指不定就有刘氏的眼线。若是长时间不回去,被抓到把柄,她的罪名可就不止宿夜不归了。在那娘俩的鼓动下,旁人说不定还能以为她的贞洁都没有了,日后的结局不会好过于青灯苦伴一生。
慕容风揽过云清歌细细的腰身就要离开,云嘉铭却挡在了两人面前,在座之人都惊讶地不敢抬起头,生怕不小心被连累了,惹怒了大将军。
“花魁竞选前,我已用三千两白银从碧玉姐那儿买了今日花魁的初夜,这契书还在我手头,大将军您这又是何意?”云嘉铭声音又轻又淡,却在这样的寂静中撩起其他客人的心。
往年的花魁的确有拍卖初夜的惯例,而与碧玉关系好上一些的甚至能在竞选前就买下,这已经是众人中不算秘密的秘密了。若非今日这女人是铁面无私又冷心冷清的大将军送来的,他们才不会这么轻易让他将人带走!
慕容风却是气得笑了,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慢慢变得冰冷,话语却万分气定神闲:“怎得我的人卖身都不在楼里,你却敢肖想,还大言不惭地觉得她是你的?你问问碧玉,若是她能拿出证明来说我的人和你手中的契约有半分关系,我绝不和你计较!否则,我这心眼倒也不是个大的,该整治的还是要整!”
这就是不放过自己了?云嘉铭心里恼怒,没料到堂堂最厌恶女人的慕容将军这次是认真的,不由软了三分话语:“若是这样,那就请大将军您先离开吧!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惹怒了您,他日定上您府上谢罪!”
但他却以为自己今日是值当的,朝着欧阳以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他躬身坐到了角落里。
云清歌掩眉看了会儿,面上露了一分浅笑,拉了拉慕容风的衣袖,就被带走了,留下了满堂无声的人。
今日太过顺利了,云清歌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
“你这哥哥倒是个有意思的!”
马车中,慕容风陡然摸了摸下巴,面露深思:“旁人都知我性子冷,为寻常事绝对不会招惹我,可你那哥哥却撞了上来!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自然是假的!云嘉铭继承了云青山那狐狸般的狡猾,向来左右逢源!
王除……除非他现在已经搭上欧阳以泽,而且在筹谋什么事情,这件事情还和她有关!
而且,云嘉铭绝非好女色之人,不声不响地就买了花魁的初夜,定然有什么目的!
“他不是故意惹恼你,而是在试探!”云清歌突然想明白了,顿时眨了眨眼睛,抬头撞上慕容风的眼睛:“如果今日我不参加竞选,这花魁怕就是跳了那莲衣之死的晴挽歌,那女人妖而不艳,一支悲痛绝望的舞也能跳出惊心动魄的模样,可谓是勾人心魄!你想,若是买了这花魁的初夜,这医术就是他的了!哪有一个青楼女子敢得罪丞相家的嫡长子?”
慕容风深以为然,但也不敢肯定云嘉铭为了一本书这样顶撞自己!
撩起帘子,云清歌狠狠吸了口冷风,面容含霜。
旁人不懂,她却是知晓。云嘉铭的外貌极具掩藏性,那君子偏偏彬彬有礼的样子都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所以任旁人怎么看都不会怀疑他内里肮脏,道德败坏。
她死也不会忘记,前世一直被他放在心尖在乎的哥哥竟然一脚踢翻她,让她在那阴暗的囚牢里看自己的外祖父一刀刀被分尸,那凌迟处死的场景慢慢都是鲜红的血。她苦苦求饶,却听云嘉铭嘲笑她,当众就将她这个废后给扒了衣服,在她将死的祖父面前羞辱她。祖父可就是因为云嘉铭的恶毒,最后没流血死,却生生气死了!
顿了顿,云清歌神色颇为复杂道:“大将军您是不了解我家这位哥哥,他心气极高,常人是看不上眼的,而且今日就这么简单地没拦住带走孤本的我,可见他志不在此!”
那就是对今日的花魁感兴趣了!这小小的青楼女子怎么会让相府大公子都搭进去了呢?慕容风迟疑了一会儿,不敢置信道:“莫非晴挽歌并非普通的青楼女子,而她对那云嘉铭来说又很重要?”
这相府里的人还真是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事,还真是有意思,不过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肮脏阴暗让人厌恶。
这么容易就不高兴了么?云清歌轻轻摇头:“若是这样便罢了,我猜这女子对二皇子来说,才是很重要的!”
不知他想怎么利用这枚棋子!云清歌想起前世这会儿出的那位京城妓女名医便是晴挽歌,后来不知怎的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下了美名却不见了人。
欧阳以泽究竟想做什么?自己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掐紧了指甲,云清歌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劝道:“这件事你不必掺和,今日之事我已经很感激你,也还不起你的恩情了。只是我想知道,你怎么知道突然出场的女子便是我?”
她思来想去就是不明白,心里更加不安,担心旁人有那么一两个人也能认出她!
慕容风闻言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我就猜你对那本书感兴趣,所以才找了借口要离开。你别忘了,今日来你是来看欧阳以泽是不是偷腥了,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他,这一点就足以奇怪了。”
见云清歌了然的神色,慕容风稍微一顿便解释:“当然,光凭这一点我还不能肯定是你!但你跳舞时,我在三楼听见了极轻的玉坠拍打声,立即想到一定是你!”
云清歌却是疑惑了:“我带了两只极细的玉镯,即便撞在一处,声音也是小得很……”
虽说他是大将军,可这耳里和洞察力也太可怕。云清歌心里一紧,勉强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直到马车停在了相府外墙后头,云清歌才请求:“将我送回房吧?以免旁人见了我出门,这么晚了,指不定要徒生事端!”
可是慕容风从不听谁的话,此时也只是皱眉看她:“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该翻脸不认人吧!云清歌摇了摇头,慢悠悠道:“就凭将军今日当众给我解围了,若是我现在进府被谁抓住外出,一时问我去了哪儿。我一不小心说漏嘴说出了将军,明日我与将军的佳话可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就算自己愿意丢人,慕容风又愿意被抹黑么?
可慕容风邪魅一笑,狂狷的模样简直叫云清歌无奈:“本将军可不怕那些风言风语,没有谁敢当面羞辱我,可你就不一样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动作一点不慢,将云清歌稳稳抱在怀里,他跃起到了相府中,急速奔走中凑近云清歌耳边道:“你身子这么轻有点咯人,平日不吃饭的么?”
云清歌不理他,只是使坏地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言不惭,你见过几个女子重的!”
分明是在调笑,真是……恶劣啊!
但他今日为何要保护自己?云清歌不信这么聪慧好看的男子会是个心慈仁善的,见她被人欺负就好心相助。世上那么多人,他却偏偏盯上了自己,不可能毫无原因!
只是她现在还不想知道为什么,也还需要他的帮助!
一路狂奔,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侍卫,云清歌的心情难得好了几分,与慕容风说:“你别看偌大的相府富丽堂皇,这府里的人个个娇嫩的和花似的,可内底子里却是比什么都黑!若是不着不慎,惹怒了他们,也不会好过!”
这就是关心自己了?慕容风面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又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清风阁,云清歌远远就见自己院子里灯火通明,那些个人不知在吵吵闹闹地做什么。
而领头的人就是一席红色锦缎棉衣的云玲珑,她的面庞远远的看不真切,声音却如腊月天里的冰霜:“将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本小姐要进屋子找最心爱的鸟儿,哪能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那些家丁也个个都蠢蠢欲动,拉着院门前的嫣然就要带走了。若非嫣然手中拿着扫帚,她身后的一干丫鬟仆子门都拿着大锅、铁棍、木棍等器物,这门怕是早就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