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开庭
“我愿意！”
未等倪老先生反驳，他的爱徒已经坚定的开口了，一句话堵死了老先生的所有退路，让这位法学界的学术泰斗哑口无言。
“倪老怪，年轻人的事儿，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吧！”徐教授趁机出来主持公道，“我们这些老骨头自认为替他们着想，殊不知都没弄明白小家伙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韩雅丽闻言俏脸绯红，低下头赶紧把眼泪抹干。
倪匡正老人脸皮抖了抖，想说什么，可看到爱徒那幅羞涩窘迫的模样，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徐老怪说的没错，现在这事儿他如果再闹下去，反而里外不是人了，小妮子刚才就直瞪眼愤愤不已，真要把她逼急了，弄不好就再也不理自己这位授业老师了。
深吸一口气，倪匡正恶狠狠的瞪了林寒一眼，没再发作。
林寒似若未见，没把自己当外人，看着害羞中的姑娘诚挚探讨道：“关于这场官司，你有什么好想法？”
“哼！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还能有什么想法，等着被人家宰割吧！”倪老正在气头上，闻言冷哼了一声。
刚才都没讨论案件，现在提起这个案子，倪匡正更加来气了。
相关的卷宗，先前韩雅丽曾拿给自己的恩师看过，老先生一辈子阅案无数，岂会看不出来这场官司眼前这小子处境有多被动？
而且，这件事明摆着臭小子有勒索、敲诈的嫌疑，受到他人身伤害的还是签约经纪公司的艺人，这种案子极为棘手，不仅当事人有巨大的法律风险，最终倘若败诉要赔多少完全是无底洞，而且对于代理律师的负面影响，也不容忽视。
倘若JM公司和那位大经纪人恶意炒作这场官司，从缺少判断力、容易被误导的粉丝群体那里寻求声援，届时这小子的代理律师也将会被贴上“无良律师”的恶毒标签。
甚至，有时候连律师个人的人身安全都存在一定的风险。
这绝非危言耸听，类似的案子早有先例，很多年前，就曾发生过一件骇然听闻的恶性事件。
当时有一名律师，因为在案件代理中胜诉并致使对方艺人蒙受重大经济损失，结果回家的路上遭该艺人狂热粉围攻，最终导致残疾终身瘫痪在了轮椅上。
该案子，当时倪匡正老人自己还组织众多律师界朋友，连同律协为那名受害律师声张正义，结果却因为搜证困难而不了了之，对经纪公司和相关艺人的起诉也缺乏有力证据，那件事究竟是不是幕后有人推波助澜，至今还疑云重重。
那件事让倪匡正明白了一个现实——脑残粉的世界是不可理喻的。
所以，从那以后老先生自己就再也没有接手过与当红明星相关的案子，课堂上，也经常告诫自己的学生，遇到这种情况尽可能明哲保身。
现在相似的官司竟然落到了自己最看重的爱徒身上，站在倪老先生的立场上，他极力反对韩雅丽为林寒代理案件与JM公司正面对峙，其实也是情有可原的…
“老师，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徒弟第一战就输个底儿朝天么……”韩雅丽嘟着小嘴扮乖，像小女生一样扯老人家的衣服央求，模样可爱动人。
方才虽然两边闹得很凶，而姑娘自己也胳膊往外拐选择了帮那个人，不过姑娘显然并没有打算放弃从恩师这里寻求帮助。
姑娘心思缜密，做事认真，那个卷宗她仔细研究了一晚上，说实话，现在有点气馁，感觉把握很小。
“呵呵。”徐老端起茶杯，笑而不语。
倪老怪对林寒不感冒，泼冷水倒也正常，但对自己的爱徒却难以无视，韩雅丽是倪老怪的关门弟子，并不是一般的学生，这件事既然已成定局，想让倪老怪袖手旁观，恐怕难喽！
果不其然，在小美人可怜兮兮的哀求下，纵然是业界有着“铁面阎王”之称的倪匡正老先生，也没法真狠下心来坐视不理，很快就被小徒弟晃的心软了。
但正所谓想打赢官司还得从当事人身上入手，这是律师行业不变的铁律。
纵然老先生也无法免俗，尽管很不情愿，倪匡正还是忍不住望着这年轻人沉声问了句：“姓林的小子，依你看，现在这场官司自己最大的软肋在哪？”
林寒赶忙也是认真起来，想了想，说：“金马俊人脉极广，事情更是牵扯到背景雄厚的JM公司，我担心对方已经摆好了局，就等着我入瓮！”
“呵呵，算你小子还有点见识。”倪老冷然一笑，如果连这点道理都看不破，那官司也不用打了。
老先生自己是不屑于玩这种伎俩的，但如今业内的乱象，以及华夏国内的严峻形势，身为从业者，也无法自欺欺人。
事实上，一名强大的律师，仅仅拥有专业素养是不够的，需要对外部压力、社会潜规则、执法程序缝隙以及相关人脉关系都能了如指掌，说白了，就是要认清每个案子大环境背景下的形势。
否则，有时候，你可能连怎么输掉官司都会莫名其妙！
倪老先生并不打算跟这年轻人探讨那些，也不想把事儿挑破，只是淡淡的讲了句：“法庭那边，我帮不了你走后门，但起码能保证在基本准则上你不会吃亏，那些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姓金的能耐再大，也不过是个外行人！”
“多谢！”林寒激动不已，连忙抱拳感激。
“老师你太好了！”韩雅丽更是欣喜万分。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关键要看结果。
金麻麻之前费尽心机打通门路，倘若就这么上法庭，林寒肯定要吃大亏。
可现在，一位法学界的重量级人物愿意替林寒出头，这场官司已然具备了据理一争的现实条件。
具体如何操作，韩雅丽不敢乱讲，林寒很知趣，也不会追问。
解决了第一步，接下来重点就是该如何在同等准则面前赢得官司了。
对此韩雅丽有些愁眉不展，撅着小嘴叹气道：“林哥这边缺少相关有利证据，照此情形，我们只能采取辩诉防御姿态了。”
所谓的辩诉防御姿态，就是在法庭上面对另一方的控诉见招拆招，想尽一切办法化解所有攻势。
这其实是下下之策。
“卷宗上说，那两位年轻艺人曾直接给你下圈套，此事当真？”倪教授再次看向林寒。
韩雅丽是法学天才，但在实际案件中，他这位老师显然才是真正的大律师，与当事人的交流方式，字字珠玑，直入重点。
“我可以发誓，我并未说谎。”林寒点头道。
“但同时，你也拿不出证明这件事发生过的有力证据对吧？”倪教授哼声看他。
“是的。”林寒摊了摊手，原本证据是有的，可惜并不在自己手上，现在多半已经被那女人销毁了，去求也没有用。
“好了，此事老朽已经心里有数了，具体的庭辩策略，回头我会跟韩雅丽细致讨论，开庭前整理出一套思路来。”倪教授淡淡道，该问的已经问了，其它懒得跟这小子多说一句话。
“那我呢？”林寒却不死心，不禁问了句。
“在余下的几天里，去排练一下如何在法庭上扮演受害人，如何避重就轻，这些还需要老夫教你吗？”倪教授不耐烦的瞪他。
“呵呵，了解了解……”林寒干笑，与韩雅丽对视了一眼，盯得姑娘脸红，急忙避开他。
……
十天后。
宁海市北云路上车水马龙，位于该条路段31号的北辰区法院，照常开庭。
但今天，这里将审理一个特别案件，因为涉及到明星艺人的隐私，依法不公开审理，但允许双方的亲属、朋友道场旁听。
早上八点半。
一辆辆轿车陆续驶进了法院停车场，其中有好几辆豪车的影子，虽然是不公开审理，可这场官司却分外热闹，到场的人不少，双方均出动了不小的陪审阵容。
林寒这边，原本没什么朋友，可现在难得家里的两个女人，还有文玉燕、郭老等都不曾缺席，徐老、倪匡正两位老人家也是早早到场。这场官司，林寒总算没有落得个孤单受审的凄凉下场。
不过原告那边阵容更夸张，除了金马俊，少东家梁东诚也是意外现身，另外还有一群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疑似是JM的高管，其中居然还包括赵家赵二先生和秋家秋四爷这两个当日曾去码头显威的老家伙。
明亮整洁的一号厅内。
随着灯光打开，人员陆续到齐，淡出公众视野一个多月的孙鹏、刘海多两只小鲜肉也双双出现。
这二人平日里走得是新潮帅气风，特娘炮的那种，今天难得穿着简约一次，普通运动服，习惯性的耳扣也没戴，进丑始终保持沉默，非常乖巧的模样，就像两个高中刚毕业的听话学生。
只是在林寒进丑，两只小鲜肉的眼神有了些波动，闪过一丝狞笑，随后又隐藏了回去。
虽然整件事都是金马俊在幕后一手策划，但最终坐到原告席上的，却是孙鹏和刘海多，毕竟两只小鲜肉才是这场官司的原“受害人”，那娘娘腔只能坐到听众席上。
有些奇怪的是，都一个多月了，孙鹏二人脸上竟然还挂着肉眼可见的瘀伤，看起来怪可怜的。
“你当初出手到底有多重啊！”同时进场的时候，文玉燕揶揄某人取笑道。
“谁知道呢。”林寒耸了耸肩。
“有一种化妆技术叫倒模，做出来的效果非常逼真。”身后的秋凝夕突然冷淡的冒出一句，令所有人恍然大悟。
韩雅丽咬牙，来到被告辩护律师席上，赶忙调整呼吸。
这种靠化妆欺骗博取法官同情的伎俩，实在可耻，看样子那个大经纪人为这一战准备充分啊。
现在她必须顶住层层压力，至少要正常发挥。
对面原告辩护席上，那名令业内律师闻风丧胆的谢天华大律师一身正装笔挺，也已经从容入席。
看到此番较量的对手十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谢天华大律师眼中不可避免的闪过几分轻蔑，然而随着目光的转移，在对方的陪审观众席上，谢天华看到了一道不怒自威的身影，当即眼瞳微微一缩。
倪匡正！
谢天华暗暗心惊，这个人虽然已经淡出了律师界，但而今在法学领域的声望，比他这位常年打胜仗的大律师还要胜出几分，被尊为宁大法学系的丰碑。
而今这位老冤家竟然意外现身，那个恬静女孩的身份，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只是谢天华有些意外，素来行事古板的倪老怪，居然会允许自己的关门弟子代理这种胜算极低的官司。
一念及此，原本就稳操胜券的谢天华心头顿时腾起了一丝斗志，老眼中也是闪过玩味之色。
“全体起立！”
随着一声响亮的高喝，三名主审官员从侧门进入，依次坐到了自己的庭审位置上。
无论是谢天华还是金马俊，都在这一霎脸上变了颜色。
前方威严的审判席位上，从审判长到两名陪审员，都换人了，跟此前他们“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