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用来买卖的物品
冰冷的一句话在偌大华丽的客厅里落地有声，带着似乎是他特有的淡漠磁性的音色。从之前开始一直背对着郁非乐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此刻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优雅地站起身，转过身来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阳光有些许刺眼，逆着光郁非乐并不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他的脸似乎是很英俊的，他的声音也似乎是有些耳熟。只是她此刻已无暇去分辨，也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个人说的那句话。
“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郁非乐不明白，什么是把她卖给了他？此刻的大厅如此安静，她是不是可以断定刚刚那句话只是她因头疼而产生的幻觉？
然而现实的安静再次被打破，男人在光晕里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不懂么？你的父亲把你卖给了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那样残忍又果断的回答。
郁非乐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再也站不住了。她的身体晃了晃，终于背靠着一旁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眼睛茫然地盯着郁有成问道，戚然问道，“你来说……他刚刚说的是真的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你是我父亲啊！”眼眶酸痛得发红，“为什么……”
“乖女儿啊，你也知道的，咱们家穷啊！”郁有成一脸理所当然地撒手说道，“你妈妈死了以后，我们家的状况越来越糟，爸爸不能让你以后还跟着我继续受苦啊！”
“哈，受苦？”郁非乐只觉得可笑，“你不要跟我提妈妈！我那样辛苦工作赚的钱给你还不够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是可以用来买卖的物品吗？！”
郁有成挠了挠耳朵，掩饰住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嫌弃神色，“你工作经常换来换去，那点工资哪够花啊！再说了，你奶奶还在医院躺着呢，医药费也是大问题啊是不是？对啊！你不考虑我，也要考虑老人家呀是不是？”
“奶奶……”
郁非乐想到医院病床上老人慈祥又苍老的面孔，想到医院昂贵的费用……她的眼泪终于再也憋不住，滚烫的一串串砸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溅落的水珠粘到郁非乐纤细苍白的指节上。
“够了吗？”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对着郁有成，“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支票你也收了，没有事的话就马上离开吧。”
从开始就像是在看戏一样的那人陌生的男人，似乎终于厌烦了这样可笑的家庭伦理戏，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明明是很寻常的语气，却像命令一般毋庸置疑。
郁有成闻言立即丢开正默然流泪的郁非乐，转而一脸讨好地转身向男人走去想要同他握手，“那么季总，咱们就合作愉快！”
那人轻嗤，嘴角是丝毫不带感情的一抹笑，高傲慵懒的眼神只一个端睨，吓得郁有成立刻收住了脚步，在大厅门口等待着的佣人的带领下讪讪的离开了。
大厅里此刻只剩下坐在地上的郁非乐和这个口口声声说把她从所谓的父亲手里买过来的男人，郁非乐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郁非乐低垂着的目光注视到男人昂贵考究的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他单膝半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捏住郁非乐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与他对视。
那个男人似乎饶有兴致的看着郁非乐，嘴角噙起的仿佛是笑容的弧度却毫无一丝一毫的温度，而她的眼角却还挂着未干泪。
“我叫季颜朗，这里是我在C市的别墅。”依旧是冷冷的磁性低沉的声音。
郁非乐在他暗深的眼底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别过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季颜朗……好熟悉的名字啊。是了，一年前突然从经济最繁华的A市强势入驻C市，并且以惊人声势崛起的季氏财团，新闻报纸散落C市大街小巷，那个神秘的季氏财团总裁不就是叫做季颜朗吗？怪不得，一向暴戾无赖的郁有成会那样的低声下气费力去讨好。
“你说你买了我，为什么？”郁非乐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淡淡问道。
“你的父亲好像很需要钱，他要卖，我便买了。”季颜朗随意的说着，好像他只是顺便做了一件寻常的小事。
“那你……留我在这里，是为了当佣人吗？”郁非乐心中一痛，实在再说不出口那个“买”字。
“不，你只要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乖乖听话就好，”说着，他的手又欺上她的下巴，这一次用了些许力道。郁非乐再没力气也挣开他，乌黑的噙着泪的大眼睛只能被迫与他对视，他的目光晦暗深沉，明明是在打量着她，却又好像是将她穿透而看到别的什么。
片刻，季颜朗嘴边的弧度似乎又更深了些，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残忍，“你不能拒绝我要求的任何事情，记住，你可比佣人的雇金贵的多了。”
“你……”这句话说得霸道又暧昧，郁非乐心底生出一股异样的恐惧和抗拒。只是季颜朗此刻对郁非乐的心情并无兴趣，话说完看也不看她，径自起身离开，“府里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有什么需要找云姨就行。”
“你不担心我会逃走吗？”郁非乐低着头，用沙哑着的声音问道。
“如果你敢的话。”季颜朗声音冷冷的，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和冷漠淡然。
“你的未来，名誉，甚至是——你奶奶的病情……”
“够了！”郁非乐不想再听也不敢去想，这个人真是危险，让她觉得很害怕。
季颜朗冷笑了一声，离开了。
郁非乐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明明曾经每一天都那么努力那么坚强，到头来，终于连最卑微的一点对亲情的挽留和渴望也被打碎了，命运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
良久，云姨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扶起地上的郁非乐，“非乐小姐，厨房重新准备好了午饭，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了，我不想吃。”郁非乐木然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