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四年
四年有多久。
可以发生多少事，遇见多少人，得到和逝去。
有人离开，也有人来到。
有人清醒，有人悔悟，有人忘记。
也有人执迷不悟，或者，自我催眠的忘却。
“妈妈，这里就是我们的故乡吗？”
繁忙的C市机场，女孩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糊感，可是眼睛却早已经亮了起来，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抱着她的女人一头乌黑长发，只在发梢稍微卷起，像墨色的波浪，闪着绸缎的质感。额前是经年不变的齐刘海，脸上少了多年前的懦弱和稚气未脱的肉感，小巧精致的脸颊多了几分成熟的干练和风韵。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呀？妈妈……”
郁非乐被怀里的捣蛋鬼捏住鼻子，从呆呆的感触里回过神来。
故乡么，应该是吧……
“对呀没错，你别捏我了好痛的。”郁非乐说着皱了皱鼻子，脸上的小手又用力捏了一下才放开，女孩吃吃的笑了起来，“谁叫你喊我们起床的时候老是捏鼻子，我也捏你。”
“啧，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力气这么大，妈妈鼻子被捏肿了，不好看了。”郁非乐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手里不安分的小东西一眼。
小女孩笑的更欢，一边笑一边扑过来搂住郁非乐的脖子，“妈妈最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郁非乐也笑了，“算你识相。”然后她亲了女孩一下，蹲下来把女孩放下，“来，自己站一会儿，妈妈手累了。”
女孩听话的自己从郁非乐怀里下来，仰着头四下看了看，“妈妈，为什么哥哥不跟我们一起来，还有小白叔叔，他来这里接我们吗？”
郁非乐低头看了看她，“你哥哥太吵了，先让他在那边待着，你没事儿不要老提他，想他了就打电话。小白叔叔家不在这里的，他很忙，没有时间。”
“哦。”女孩沮丧的低下了头，随即很快又抬起来，正要再说话，郁非乐弯下腰戳了戳她粉嫩的脸蛋，“亲爱的，能不能安静一点。”
女孩“咯咯”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突然，郁非乐在人群里看到了什么，激动的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对面的人里，一个踩着细高跟的，带着墨镜的短发女子，气场强大的从人群里杀出一条路来，拉风的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身后黑色西装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快步跟了上来。
“非乐！！！”这一声几乎用尽了姜艺所有的力气，连带着多年前学美声的专业发声手法，几乎震动了半个机场。
郁非乐翻了个白眼，捂着耳朵偏过头去，拉起脚边的小人儿就四下张望着准备离开，一副“这个神经病我不认识她”的模样。
而脚边的小女孩却兀自兴奋起来，甩开妈妈的手就张开双臂向着姜艺要抱抱。
“……”郁非乐绝望的现在原地看着自己生下来的女儿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
“天呐，非乐你看，清圆她居然还忍得我唉！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一岁！”姜艺张大了眼睛，惊喜又感动的简直要落泪，“乖女孩，叫声干妈来听听。”
“干妈。”郁清圆老老实实的叫道，圆圆的大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真乖，真是长得越来越可爱了。”姜艺忍不住在她的脸上啃了一口，惹来更加撒欢的一阵笑声。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宝宝，郁非乐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她的注意力落到姜艺身后的人身上，猜测这大概就是当初开先河叫姜艺“霸王花”的哪一位了，可是她却是第一次见。
那人的脸上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到郁非乐在看自己，本来一直落在姜艺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礼貌的点点头，“你好，我是程玉风。”
郁非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神从程玉风的身上落到姜艺身上，又落回来，目光了然。
程玉风坦然地报之一笑。
姜艺和郁清圆玩闹够了，转身瞪了程玉风一眼，“你这个跟班越来越悠闲了嘛，行李不会拿吗？”
郁非乐嘴角抽了一下，程玉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她只得把行李交到他的手上。“谢谢。”
然后她在程玉风转身后悄悄撞了姜艺一下，“你的嘴越来越欠了，也算他脾气好，要是换了我现在，分分钟甩手走人。”
“啧，非乐小姐越来越长进了呀。他了贼着呢，仗着有我外公撑腰，也没少给我气受，再说了，他在黑市再怎么样，本来就是我的跟班啊，我又没求着他。”
郁非乐耸耸肩，也不再多说什么，不知道姜艺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
“好了，先去我家吧。”姜艺无所谓的撅了撅嘴，抱着郁清圆和郁非乐上了车。
郁非乐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象，又开始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
郁清圆年幼，此时已经开始打瞌睡，软软的一团缩在姜艺的怀里。
郁非乐看了看她，然后对姜艺说，“你带清圆先过去吧，我去一趟那边。”
“那边”……
姜艺“啊”了一下，“这么急吗，你才刚到……”
“嗯，反正也不远，我正好过去。再说，那种地方，我不希望清圆过去，也不想让她知道。”
“那好，我到时派人来接你。”姜艺摸着怀里郁清圆的头发点了点头。
车转了几个弯，在一出僻静的郊区停下，守备森严的地方。
郁非乐来探监。
隔着铁窗的栅栏，对面的人迟迟不出现，郁非乐心里有些不自在。
终于，一阵脚步声响起，她透过窗户看过去，却是穿着制服的狱警。
只有他一个人。
“抱歉，他说不愿意见你。”
“什么？”郁非乐站起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让我转告你，四年前他悔悟了，所以有了新的人生，他希望你也一样，不要被过去困扰。他在这里很好，不奢望你原谅，但是请不要为难自己。”
“……”郁非乐听完这些话，心里百味杂陈。“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