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二十九章 去路
言霁宁点头：“好的。”
医生开的药，是暂时性的止血药，能够在短时间内抑制出血，并让言霁宁在整个旅途上都能平稳病情。
程真甚至都没有回去收拾什么东西，反正他们的护照之类的，都是在她随身的大包包里——她习惯了带着所有的证件出门，以备跟着言霁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需要用。
傍晚的飞机，程真买的是头等舱的票。言霁宁是真的难受，飞机还没起飞，他就又睡着了。
程真担心的看着身边睡着的言霁宁，脸色更加的苍白，唇色都没了那淡淡的红，脸上的疲色那么明显。
为了不让言霁宁被磕碰到，程真让常杨用了些方法买了中间的头等舱位置，还同时把言霁宁座位的前后位置也给买了下来，就是怕一个不小心的磕碰。
常杨嘟囔说为什么要这么做，程真没回答。
言霁宁的头部用了两个枕头固定着两边，身上是柔软的丝被，一边桌上的东西全都清走了，连个杯子都不放。
程真在他身边的座位上，看着他。
旅途的十一个小时，也许，她都无法睡着了。等待登机的时间，程真给父亲程奕打了电话，说了言霁宁的情况，让他联系了救护车在机场等候。
程奕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一直在反反复复的问程真：“你说什么？医生的意思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程真又该怎么说？
之前的那个医生，因为言霁宁并没有住院做其他的检查，所以他没有给言霁宁和程真一个确切说法，没说言霁宁的疑似的诊断是什么。但是他提过一个词，zaizhang。
Zaizhang，是什么，程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能确定医生说的再障到底是什么字，该怎么写。
可是，程真心里发慌，总觉得这会是大病，因为，那个医生的脸上的表情，一种遗憾的叹息。
言霁宁倒是没什么，或者说，他已经累得无法去计较、去思考，他到底可能是什么病了。
离开之前，言霁宁给顾谨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瑞士。程真对言霁宁当时的表情和言语，历历在目。
言霁宁温柔的微笑着：“小诺，我去趟瑞士。”
下一句是：“好，我知道，真真和我一起去的。”
“你放心，真真在……程叔叔和敏姨在，你还怕我不吃不睡？”
“嗯，我知道，带了阿胶。敏姨会给我炖汤的，我一定好好喝。”
“哈哈，你就别操心了，我在瑞士可没空和他折腾！”
几乎一直都是顾谨诺在叮嘱着，言霁宁则是一直在答应，答应。
这之前，顾谨诺和言霁宁算是扯着莫名其妙的的恼火，顾谨诺许久没有见言霁宁一面，电话也不愿意打，有什么则是通过程真转告。程真都有种这是冷战的感觉。
但是，这个冷战，在言霁宁的生日宴之后消失了。言霁宁收到了唐峻衍的礼物之后，顾谨诺反而给他一个歉意的电话，说，唐峻衍不是故意的什么的。
程真就觉得，言霁宁和顾谨诺，其实谁都那么的在意谁，只是，两个人的固执啊，谁都不输谁！
顾谨诺挂了电话之后，歪着头思索问题。
唐峻衍给她喂了块苹果，说：“言霁宁才打电话说要去瑞士，你就想念他了？”
顾谨诺瞪他一眼，咬着苹果吃完，才说：“你能不能不那么酸？”
唐峻衍又给她喂了一块：“那为什么你挂了电话就一直在想问题？一个电话从头到尾都是你在不停的叮嘱啊叮嘱的，他又不是孝子，你那么不放心啊？人家程真不是跟着言霁宁一起吗？”
顾谨诺又瞪他一眼，才说：“我是在想，言霁宁离开之后，唐仁国际是不是就可以趁机把之前的拿回来？”
唐峻衍似笑非笑：“趁人之危？这不是君子所为。”
顾谨诺点点头：“是啊，确实是这样。可是，和言霁宁用得着君子吗？”
言霁宁没有一次对唐仁国际出手是先打招呼的，顾谨诺认为，唐峻衍也可以考虑这样。
唐峻衍笑着，把顾谨诺抱入怀里，啃了下她的唇：“谢谢诺诺，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做，毕竟，唐仁国际也不缺那些言霁宁撬走的抢走的钱。”
说得那个风轻云淡和潇洒，顾谨诺可是一直在肉疼呢！
言霁宁在飞机上睡了七个小时，睡得很沉，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呼吸又轻，盖着那么薄的丝被都看不出呼吸的起伏。
程真看着都觉得有些害怕，不时过去把手指放在他鼻子下，直到言霁宁的呼吸让她手指微微的暖，才放了心。
到达机场，医生护士便迎了上来，还推着平车。程奕和苏敏在后面小跑的跟着，一脸的担忧。
言霁宁在飞机上几乎都是在睡，可现在的样子，看着却是舟车劳顿的严重疲惫。看到程奕和苏敏，连笑着打招呼都很勉强。
他完全不客气的，在平车上躺下，一手握着程真的手，说：“我累，先睡一会。”
苏敏当即哽咽了。
她认识言霁宁那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孩子说累了，这得是多累，才会让这个能连续五天不睡的忙的孩子说累了？
医生看了看言霁宁抓着程真的手，对程真说：“那就麻烦女士你跟上我们的步伐了。”
救护车上，医生经过初步的检查和听了程真的解释，以及看了言霁宁在国内的检查报告。告诉程奕、程真和苏敏：“有可能是再障。”
程真听国内医生说的zaizhang，没有能听懂，而瑞士的医生，用意大利语说了一个病名之后，程真听明白了。
Zaizhang，其实是再障，再见的再，障碍的障。全称，是再生障碍性贫血。
一种获得性的疾病，因为骨髓失去了造血功能，或者是造血功能停滞，导致人体的贫血、出血、感染等症状的一种疾病。
程奕当即骂道：“那些医生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阿宁这样持续的贫血都没有查出来？”
医生告诉他们，再生障碍性贫血有急性慢性之分，言霁宁这样的一个疾病过程，就是慢性的表现。
贫血是首起和主要表现，因为贫血，人会有乏力、疲惫的感觉，还有头晕、心悸也就是心慌等症状。出血一般较轻，多为皮肤，黏膜等体表出血，言霁宁四肢的那些紫色的瘀点，就是出血的一个表现。
“那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给我们一个提醒？非要人都这样了，才能提醒吗？”
医生告诉他们，其实不是这样的，言霁宁的发餐一般的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病人有区别，她的贫血在出血之前，而且贫血的进行非常的缓慢，让人难以察觉。仅仅是从这一点，是不能说“再生障碍性贫血”这个可能的。
而他们，也是因为言霁宁出现了这些瘀斑瘀点，出现了牙龈出血等症状，才敢下这个疑似诊断。
程奕他们急切的问，需要做什么检查，医生说：“骨髓穿刺术，做骨髓细胞学的检查。”
程真看着熟睡了的言霁宁，微微苦笑，这下，你可是再害怕也得做这个检查了啊！
到了医院做检查，初步的检查结果，和出国前的那次检查差不多，也就是说，这一次的长途飞行并没有造成言霁宁病情的加重。但是，言霁宁皱着眉头，试图和医生说自己不想做骨髓检查。
医生态度很坚决，只有这条路才能够给出准确的诊断，别无他法。
程奕和苏敏也不时插话，想要说服言霁宁。可是言霁宁真的害怕，想着那根那么粗那么长的针扎入自己的骨头，脑补那个场景，自己都会打冷战，何况，那个场景的人物是他自己，更是恐惧！
医生一遍一遍的说，必须做这个检查，这个检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恐怖。言霁宁则一遍一遍的的说不要做这个检查，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医生耐心的很，言霁宁也很耐心的和他们磨。
实在是僵持不下，一直安静的程真突然举着手机提高了声音说：“需不需要我马上给小诺打个电话？”
全场安静。
医生并没有听懂程真的中国话，但是他们惊奇的发现，病人安静了。下一秒，让他们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病人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几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说：“好，安排时间吧。”
程奕和苏敏哭笑不得，关键时刻，还是顾谨诺最有用！
骨髓穿刺术，算起来毕竟还是一个小手术。需要用麻药，需要签订知情同意书等等。
作为家属签名，程真签了名之后，小心翼翼的对医生说：“这个穿刺术，一定一定不会让他受什么意外伤害的对不对？”
医生认真的说：“人体是很复杂的，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够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那到底有没有危险呢？”
“当然是有的。”
“那这个危险是会有多大？有没有可能无法逆转？或者说，会不会造成什么……总之，就是说……”程真着急的想着措辞，到底该怎么问？说“会不会死”她是绝对问不出口，可是，她又真的想要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