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罪恶的爱情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这种东西如果能追究得清楚根底,那就不叫感情。古往今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的故事。所谓爱情,从来就不是安排好剧情任务地点时间而发生的剧本,有时候它的降临不只是可笑,还很可悲。
当年陆谦余为了陆氏搭上了六爷这条线,做外贸的,进出商品走的码头渠道多多少少都被这些大佬们掌控,陆氏在A市的根基不深,在这么个城墙上掉块砖都能砸中权贵的地方,安身立命成了陆谦余当时最紧要的任务。
拿命换钱的人,你可以说他盗亦有道可以说他有情有义,但绝对不能说他好相处有道德。真有那么三观正确他也走不上这条路。陆谦余这个人其实并不对六爷的胃口,当年在红宫交际几周六爷始终没有松口,为了为难陆谦余,六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陆谦余说,想要他放手里三个码头给他,就把他老婆弄来给他玩儿玩儿。
这种要求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莫大的侮辱,六爷本来以为这下陆谦余可以知难而退了,不说当场发飙至少也不会再这么亲和。但是陆谦余当真是个能忍的人,不仅脸色丝毫没变,还几乎想都没想地答应道:“只要六爷看得上,也是她的福气。”
这种无耻程度让六爷都哑声了一会儿,但是更出乎六爷意料的是,第二天他就真的在包间里看到了来红宫接人的陈澄。那天晚上陆谦余托六爷手下的人来告诉他,在隔壁包间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六爷抱着不可置否的态度到了包间,没多久一会儿,就等来了陈澄。
六爷是见过陈澄的,某次某个黑白都有牵扯的老板做东请客,六爷看见过陪着陆谦余一起来的陈澄。那是的陈澄精心打扮过,合身的礼服高贵的仪态,对任何人都温柔有礼的笑容,那时六爷心里隐约有那么个意思,娶到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那次惊鸿一瞥之后六爷就再也没有忘记过陈澄,但要说有什么龌龊想法还真没有。直到陈澄一脸担忧焦急地打开了包间的门。
赶过来接人的陈澄打扮很日常,如墨似缎的长发随意地绑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清雅却没了之前酒宴上那点高贵的疏离。六爷不是什么好人,那点对陈澄的绮念被酒精和助兴的香料无限地方大。最终陈澄没能离开那个包间。
至于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包间里对着他们的实况转播还能面色不改地跟六爷那群手下喝酒聊天的陆谦余,六爷更加没了应付的耐心。临走时看着趴在沙发上没有半分动静的陈澄,到了嘴边的那句“是你丈夫把你送给我的。”被六爷咽了下去,这个女人完全无辜,被自己最亲最信任的人出卖牺牲,而来自于自己这个施暴者的真相恐怕会更加让她绝望。
回到他们原来所在的包间,六爷看到包间里的屏幕脸就黑了,平时跟他玩笑惯了的兄弟也是撺掇着把隔壁监控转播到这边来的那个人被六爷当场开了瓢,众人散去之后,六爷指着陆谦余说:“码头我给你,你以后别出现在老子面前。”
但是六爷再次低估了陆谦余的无耻程度,其后陆氏迅速发展,当陆谦余再次遇到自己跨不过的坎需要找到六爷帮助的时候,来的人竟然是陈澄。
当陈澄惨白着脸色走到六爷面前的时候,六爷第一次有了一种恨不得将某个人除之后快的感觉。陈澄全程没有跟他说一句话,意乱情迷之际,六爷对陈澄说:“你跟我,我帮你拜托陆谦余。”话音一落,陈澄眼角的泪水瞬间划下,但是六爷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陈澄的一句回答。
这样畸形的关系一直持续了两年,六爷的脾气并不好,在床上也不是个温柔的人。这两年里陆谦余将陆家迅速发展壮大,并成功在A市立柱了脚,成了A市数得上名的商家。而陈澄,却在六爷和陆谦余的双重折磨下,迅速地消瘦,越来越沉默,渐渐地没了笑容。陈澄死的那天,刚好是阿浩母亲病逝的时候。兄弟惨死,六爷的心情本就不好,那段时间张罗着报仇,六爷身上戾气颇重,所以对陈澄也没了顾忌,六爷开车找到陈澄,扔给她一张酒店的房卡说了句晚上来找我就走了,全然不管陈澄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还有陈澄背后尚还年幼的儿子。
那天六爷在酒店里等了一晚,没等到陈澄的人,却等来了她自杀的消息。
六爷其实一直在等陈澄开口,只要陈澄说一句,你帮帮我,他立刻就能让陆谦余那个衣冠禽兽彻底消失。可是他没想到,陆谦余是陈澄的噩梦,那他自己就是陈澄人生中最大的魔鬼。而他自以为是地期待陈澄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甚至笃定陈澄会如他所愿。
陈澄的死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六爷措手不及,也打得他如梦初醒。原来这个女人并没有认命,她只是再忍,为了自己还没有长大的儿子再忍,而当他当着她儿子的面将表面的这层遮羞布彻底撕开之后,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于是她选择用最激烈的方式离开这样的生活。
陈澄死了,六爷本来想收拾掉陆谦余给陈澄陪葬,然后陆谦余却早一步找到他,那个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对面,怡然自得甚至是得意地对他说:“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是陈澄是你逼死的,陆震东已经没有妈了,你还想杀了我让陆震东没有爸吗?陈澄最紧张她这个儿子,她忍了两年多也是因为陆震东还小,你杀了我,你觉得她会感谢你还是更恨你?”
陆谦余的话戳中了六爷的软肋,如果他不当着陆震东的面说那些话,给那张房卡,陈澄不会崩溃而选择自杀。陈澄的死是他一手造成,就算杀了陆谦余,也改变不了他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
“六爷?”阿浩见六爷又陷入了回忆,久久不开口说哈,于是轻声喊道。
六爷闭了闭眼,将手里的照片扣在桌面上。阿浩当年八岁,六爷看着他总能想到比他更小的陆震东,同样是没了母亲,陆震东有着陆谦余那样一个父亲,过的回是什么样的生活呢。不知是不是出于这种拐了十八个弯的补偿心态,六爷对阿浩很好,也让阿浩成了他手下第一心腹,他对阿浩几乎没有秘密。
“没事了,你去做事吧。”六爷有些疲惫地对阿浩挥了挥手,阿浩点点头走出了房间。六爷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已然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再过一二十年,他也就成了一培黄土,不知道到了地下,还能不能再见到陈澄,向她求一句原谅。
陆震东接到阿浩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赶紧将自己跟六爷那边没处理干净的痕迹处理干净,而是在心里默默质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更确切地说,他在思考六爷那边的意图。是真的被徐明摸到了线索,那是他们那边打算未雨绸缪先做准备?
陆震东一直以来对六爷对他倾心的帮助都有些疑问,非亲非故甚至连交道都没打过,这样一个在道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怎么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呢?不为名不为财,陆震东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六爷这样付出的。现在陆震东这边还没有得到任何风声,六爷那里却要求断掉联系,该不该相信六爷,这是目前陆震东心里最大的犹豫。
从任何方面来说,陆震东都不想失去六爷这样一个助力。他跟童依琳已经到撕破脸的边缘了,童依琳对K市的事一直咬着不放甚至不惜帮着丁家改天换日,K市的事一旦被童依琳查明白,对于他来说就是崩盘的先兆。陆震东心里顾忌太多,对于六爷的决定便也犹豫了太久。然后这些时间,足以让徐明这个老刑侦找到蛛丝马迹进行抽丝剥茧。
没过几天,陆氏便迎来了警方的第一次探访。带队的依旧是徐明,陆震东跟徐明打了半天太极,你试探我,我回避你,聊了一个上午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聊出来。送走徐明一行人之后,陆震东立刻将电话打到了阿浩那里,得知消息的阿浩再淡定,对着陆震东也没了往日波澜不惊的语气。
这件事要解决就必须在徐明的调查还没有多深入的时候阻断他,阿浩丝毫不敢迟疑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了六爷,无奈之下六爷只要动用自己安插在系统内部的人,强行将这件事定性为黑道势力所为,并且结案。这样做其实是很冒险的,这么敏感的时间里,他的人一插手就等于自曝身份。培植一个系统内的亲信是费时费力还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如今这样一动,这颗棋子很可能就废掉了,还更容易招惹麻烦上身。
这件事一出,陆震东丝毫不敢再有延误,将自己与六爷这边所有的联系该断的断,该处理的证据全部处理,但是这一局他们到底是棋差一招,A市的气氛,无形中也渐渐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