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出差（8）

    大毛收起电话，他看着屏保上笑的灿烂的程影，想起顾小宇说的那些刻薄的话，想起火车站里他们在一起嘻笑打闹的画面，大毛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他抬头望着这高耸入云的楼房，望着灯火辉煌的天空，望着人流涌动的街口，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种孤独感由然而上，他独自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能去哪，前路茫茫，繁华似锦，可却没有他的栖身之地，他一直都像个多余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自从找到程影，他就一直浑浑噩噩，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我们坐在警车上，由当地警员带路，向第三个受害人出发。

    车窗外是越走越熟悉的陌生感，我一颗心怦怦的跳起来。十五年了，我已经离开十五年了，这个承载着我童年痛苦的地方，依旧没变。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依旧尘土风扬，那棵村口的老槐树依旧风姿不减，那些高低错落的土坯房也一如当初的模样，一切似乎都没变，只是，我长大了——

    那个在我脑海里不断被我否认又不断出现的问题，真的应验了，第三个受害人是——李大毛。

    村长和几个村干部一边带着我们往大毛家走一边说“这孩子啊，确实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当时买的时候看的挺好一个娃娃，结果领回家才发现，孩子内脏被切了，气的他爹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因此，他爹一直对那娃娃耿耿于怀，不打则骂，没给那娃娃一个好脸子，偏偏那娃娃也倔的很，一直就不安心好好呆着，一心想往外跑，更让他爹对他没个好脸子……”

    一行人边走边说，从我家门前经过时，我装着不经意间抬头瞟了一眼，我看到大门上着锁，锁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锈迹斑斑，看的出来，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人开过这扇门了……

    我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问“这家，没有人住吗？”

    “哎，人早没了”村长叹口气，说“这家的妇女，也是自作孽，本来好端端一个娃娃，天天不是打就是骂，把个孩子逼的离家出走了，妇女就得了失心疯，整天在村口疯疯颠颠的又哭又闹，有一天，天下着很大的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妇女疯疯颠颠的在村口又喊又叫，听村里人说，折腾了很长时间，大家平时都习以为常了，谁也没理睬，结果第二天，大家在大粪池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真是惨不忍睹啊”村长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恶心的想吐。“身上衣服被扒光了，浑身沾的全是屎，爬的全是蛆——”

    我以为我会哭，可我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村长已经打开了大毛家的大门，我们一行人跟了进去，一群在此栖息的不知名的鸟雀听到动静腾空而起，落在房檐上，扑棱着翅膀瞪着眼看我们，但见院子里杂草丛生，老鼠横行，到处是蜘蛛网和一股久未住人的发霉气味。东边墙根一处坍塌的马棚长着些不知名的花草，有几株还开着花，在微风里轻歌曼舞，我走过去，用手弹去蜘蛛结的网，目光落在马棚下一幅散落的铁链上，铁链虽然经风雨打磨已经生锈，但看分量依旧有个十几斤，在马棚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打破的碗，我似乎看到大毛被锁在这里，受的非人虐待，他套着这十几斤重的铁链，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东西——

    虽然听大毛讲起过，可亲眼看到，我依旧心如刀绞，痛不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