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阿司匹林先生:苏祭司,你醉了。
664你好,阿司匹林先生:苏祭司,你醉了。
苏祭司像是被她一句反问噎到了似的,盯着她,半晌没吭声。
他没有回答,事实上月牙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是爱是恨,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又试着挣扎了几次,终于挣脱了他的钳制,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她离开的决绝又从容,仿佛窥探到了他隐藏在书房里的秘密对她而言,就像是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无聊的电视剧,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园一样,激不起她半点的情绪波动。
苏祭司闭了闭眼,像是有些呼吸困难,快步走到阳台边,将窗子全部都打开。
秋夜沁凉的风迎面吹来,那躁动跟压抑的情绪却半点没有被抚平。
直到点了根烟,被熟悉的气息笼罩着,紧绷的神经才一点点放松了下来。
他迎风而立,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眉眼清冷的看着夜晚安静的古堡。
在仇恨跟爱情之间选一个……
选了爱情又怎样?她心里没有他,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更何况,苏家一家十几口人的性命摆在那里,要怎么守住这份爱情,才能不让它沾染上血腥的痕迹?
……
月牙回到千里的卧室后,就直接睡了,断断续续的一直睡到千里醒来,她才跟着醒过来。
帮她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的异样。
窗帘换了,地毯换了,还有几个摆放着的装饰物品好像也都不见的不见,换新的换新了。
昨天,她昏迷过后,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
阳光刚刚好,一身白衣,风.流雅俊的男人把玩着手中的高尔夫球棒,笑容颠倒众生:“你问错人了吧?我昨天刚好有点事情外出了,又怎么会知道千里卧室里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古堡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敌意,也就唯有路西法,对她还算客气,虽说称不上是朋友之间的热络,但至少能沟通几句话。
月牙坐在太阳伞下,由着千里磕磕绊绊的在草坪上追着两只小白兔跑。
草坪打理的柔软又干净,她即便是摔倒了也不会觉得疼,不哭不闹的,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追,玩的不亦乐乎。
她咬着一块曲奇饼干,盯着女儿歪歪扭扭的小身影:“我知道对你们这种人而言,会习惯性的掌握自己住所发生的任何事情,你不在古堡没错,但不代表你不清楚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种人,每天游走于灰色边缘地带,生死都是瞬息间的事情,掌握周边每一丝细微的变动,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
路西法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不过……我清楚昨天发生的事情,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告诉你吧?真那么想知道,怎么不直接去问阿司?”
苏祭司那闷葫芦一样的脾气,问十句他能正正经经回答她一句就不错了,更何况还是事关苏珍,她用手指尖想想都知道,问了,得到的也只能是嘲讽跟无视。
月牙屈指叩了叩桌面,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路西法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瞧着她:“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可以,不过……这可是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有需要,你是要还给我的。”
她在孤城的时候,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她在这里的时候,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力者,还有需要她还人情的时候?
月牙耸耸肩,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你说!”
路西法低头继续打他的高尔夫球,充满磁性的性感嗓音在秋日飒爽的和风中显得尤其清晰勾魂:“你这么聪明,应该也能感觉得出昨天你的饮食里被下了药,苏姨给你安排了几个男人,想着断了阿司对你的那点不清不楚的念头。”
苏祭司有明显的洁癖症,身体上是,精神上也是,他的女人如果被别的男人碰了,那他恐怕对这个女人也就没兴趣了。
虽然这件事情未经证实,但至少从推理上来看,是这样的。
月牙听的直冷笑:“然后呢?”
“然后?”
路西法动作干脆利落的将高尔夫球打入.洞中,轻嗤了一声:“然后你人刚刚给抱进去,阿司就回来了,进卧室之前命令他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去,然后不到3分钟的时间,几具尸体就给丢出来了。”
月牙愣了下。
看到地毯窗帘被换掉后,她其实就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什么,但因为自始至终都没在房间里找到半点血迹,就又觉得可能是她想多了。
毕竟这个男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天换一套窗帘跟地毯都随他开心。
路西法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把昨天在千里卧室里发生的血淋淋的一幕给遮掩了过去。
搭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蜷曲,好一会儿,她才哑声追问:“那你知不知道那几个男人到底碰没碰我?”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看阿司今天的心情,应该是没碰到你。”
“……”
月牙闭了闭眼,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松口气,明明,给苏祭司睡跟给别的男人睡,对她而言应该都没有区别的。
“我听说……”
路西法轻笑一声,又不疾不徐的补充:“昨天阿司跟苏姨闹的很僵,倒是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一向对苏姨敬重有加的阿司完完全全的变了个样子。”
他这话像是只是在单纯的调侃她,又像是……在故意撮合她跟苏祭司。
月牙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喝着,没说话。
与其说是不说话,倒不如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再说话,路西法也懒得再说,专心致志的打着他的高尔夫球,不一会儿,远远的就看到路西斯扶着洛欢从后院慢慢的走了过来。
月牙对路西斯的印象基本上就停留在纨绔子弟的标准上,年轻,张狂,目中无人,这样小心翼翼的照顾一个人的模样看进眼里,又忽然让她觉得很陌生。
爱情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洛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边走一边抽噎着,不停的在说着什么,路西斯一张英俊的脸始终都紧绷着,没搭话,只是不停的用手中的手帕帮她擦拭眼泪。
路西法眯眸看了眼,扯扯唇角。
他的傻弟弟,最好别被那个女人给洗脑了,否则昨天那几具男人的尸体,恐怕就是他的明天了。
他们看到了她,洛欢跟路西斯也很快发现了他们,洛欢很快停下了脚步,双目含泪,愤愤的瞪着她好一会儿,忽然转身就往回走。
她走的很快,大概是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痛的停了下来。
路西斯随即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月牙呆了下,茶杯险些话落指间。
愕然看向路西法:“这里到处都是苏祭司的人,他这么公然用公主抱的姿势抱洛欢,就不怕被苏祭司知道了不高兴?”
路西法意味深长的扫她一眼:“这话说的……阿司这两天动不动就进你卧室,天亮才出来,可不要告诉我你们只是在盖棉被纯聊天。”
月牙:“……”
静默了一会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路西法走过去,随手将高尔夫球杆放到一边,划开手机接听:“嗯,我在听,你说。”
听了几秒钟后,他脸色渐渐的就有些不大好,低头看了月牙一眼,随即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月牙盯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
千里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双手捧着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子,献宝贝似的捧给她看。
她俯下身,一手摸了摸小兔子柔软的小耳朵,笑眯眯的夸她:“千里好棒,麻麻都抓不到小兔子,千里这么快就抓……”
话还没说完,千里就被人给抱了起来。
女佣微微颔首,礼貌又疏离的开口解释:“boss要我带大小姐回卧室去午睡。”
说完也不等她的回答,转身就走了。
月牙僵坐在原地,抬头就看见一身笔挺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目不斜视的往主楼走去。
她愣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一路小跑着迎上去:“苏祭司,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男人连绕开她都懒得绕,直接抬手将挡在面前的她推到一边,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往前走着:“我很忙。”
凉淡冷漠的三个字,中间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月牙咬唇,只能一路小跑着追着他:“你重新帮千里安排一个卧室吧,你这里空房间这么多,随便给她安排哪个都可以。”
一想到那个卧室里昨天死过好几个人,千里还要在那里面吃吃喝喝睡睡玩玩的,就觉得毛骨悚然。
苏祭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连一个音符都没丢给她。
月牙皱眉:“你听到了没有?!”
“……”
一连追问了三次,都没得到男人半个字,月牙终于恼了,又堵在了他跟前,彻底的将他的路拦住:“苏祭司!你听到了没有?!我不想让我女儿睡一个死过人的房间!”
男人终于施舍一般的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足足比她高出20公分,靠的这样近,几乎要以完全俯视的姿态才能跟她的视线对上。
月牙被他冷到不带一丝情绪的视线盯的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次却轮到男人步步紧逼:“死过人的房间怎么了?她是我苏祭司的女儿,如果连一个死过人的房间都住不了,以后要怎么活?还有……别觉得你有多干净,北月牙,你身体里流着的血,比我干净不了多少。”
一个苏家一个北家,这么多年来,嗜血成性,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多到数不胜数,有这样的爸妈在,千里的生活注定了不会有多单纯无邪。
月牙凝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所以你是打算把千里培养成一个彻底的杀手?还是要她变得跟你一样麻木不仁?”
苏祭司却没什么兴致再继续跟她在这个问题上争吵,绕过她便径直离开了。
月牙转身想要追上去,很快被一直紧随着他的乔治拦了下来。
……
晚上千里刚刚睡着,女佣就忽然敲门进来:“boss要我过来抱大小姐去他卧室睡。”
月牙愣了下。
白天说的那么义正言辞的,什么作为他苏祭司的女儿,连个死过人的房间都睡不了,长大以后还怎么活balahbalah的,这会儿又啪啪打脸的要她把千里送过去。
她扯扯唇角,低头看了眼怀里刚刚熟睡的小家伙:“我送她过去吧。”
女佣也没坚持,侧身让开了路。
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眼角余光一扫,很快就捕捉到了茶几上放着的几个空了的酒瓶。
苏祭司还穿着白日里的那套西装,只是领带扯了下来,衬衫领口也扯开了,性感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显出了几分不羁散漫来。
月牙从来没见他这个模样过,眉梢眼角都浸着浓郁的阴森跟落寞,孤独的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她抱着千里进来,也没见他抬头看她一眼。
默默的把千里放到了他的大床上,又帮她盖好了被子,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没敢说话,转身往外走。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了,又被男人叫住:“北月牙。”
他的声音被酒精浸透,沙哑中又透漏出疲惫:“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月牙忽然就想到了中午路西法接到一通电话后凝重的神色了。
是北家那边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损失惨重,才会让他脸色这么难看?
如果是,那今晚她恐怕又免不了被他折磨一番了。
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盯着他微醺的侧脸:“你……还好吧?”
苏祭司晃了晃指间的酒杯,递给她:“陪我喝一杯。”
水晶杯里的是60度的威士忌,月牙酒量不算很好,只看一眼那明黄色的液体就头皮发麻,但能感觉到他现在心情的确差到了极点,抿抿唇,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安易生是姑妈的亲生儿子的?”
“咳!咳咳……”
月牙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件事情,一不留神被酒呛到,皱眉连连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捂着嘴勉强抬起头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问,但其实相对于这个问题,她更想知道的是,他还知道些什么?
“苏家当年的血案,真的是姑妈一手促成的吗?”
“……”
“因为她喜欢我爸,嫉恨我妈?”
“……”
明明都是疑问的句式,他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真的在等她回答。
月牙有些仓皇的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口酒,***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砰砰狂跳的心脏这才稍稍平稳了一些。
“北月牙,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明明你没来之前,一切都是很好的。”
她没来之前,他的身边,至少还是有两个至亲的亲人的。
将他视作亲生儿子的姑妈,和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洛欢。
可现在,他的姑妈却成了杀害他苏家的凶手之一,洛欢也因为嫉恨伤了他的千里。
他仅剩的两个亲人,就这么跟随着她的到来,被摧毁。
“是北家派你来离间我们的是不是?是北家编造出来想要让我们互相残杀的诡计是不是?北月牙,你在陷害我,是不是?”
他靠了过来,呼吸间带出浓郁的酒香,喷洒在她脸颊处:“月牙,你承认,承认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嗯?”
他的脸压下来,遮住了全部的灯光,月牙的身子被他压着倒在了沙发里,生平第一次,没有试图去推开他。
外人面前强势强大的boss,这会儿却脆弱的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轻轻碰一碰,就要受伤。
他年少时遭遇家变,这么多年来,几乎已经将苏珍当做了亲生妈妈一样来尊敬,这会儿突然发现她才是害他苏家灭门的主要元凶之一,会承受不住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喝醉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去洗个澡,先睡一觉吧。”
他现在的状态,她跟他说什么,也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她对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很清楚,跟他说,就更说不清楚了。
“你很开心吧?看着我马上就要跟姑妈反目成仇,跟洛欢分道扬镳,看着我马上就要真的孑然一身了,你很高兴吧?需要立刻打电话回北家报个喜吗?”
“我没有……”
男人沉重的身子压在身上,月牙呼吸有些不顺畅,咬着牙低声反驳:“我要真想看你这个样子,一早就跟你说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北家欠了你的,苏祭司,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
男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低低冷冷的笑出声来:“过的好一点……呵!北月牙,我的家人都死在了你家人的手里,你却来跟我说你希望我过的好一点?”
月牙沉默。
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还没出生,事到如今,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无意中碰触到男人撑在她身侧的大手,温度适宜的房间里,他的手却冷的像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天一样。
指尖微颤,她一点点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没了苏珍,没了洛欢,你至少还有千里,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不会背叛你,不会设计陷害你,也不会让你伤心,苏祭司,她是你的家人,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