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偶遇佳人
回景仁宫路上，我才想起来要去拜访皇后娘娘。
皇宫内，慈仁宫。
庄容端坐在座位上的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头戴朝冠，青绒为檐，鲜艳的蓝色缎绸上，凤穿牡丹的服装祥纹，八只彩凤栩栩如生，其中穿插牡丹不数，雍容富贵。
皇后美目横扫，落在优雅喝着茶盅之中龙井甘泉的宁悫妃身上，她晶莹发亮的秀发千垂，精美绝伦的玉庞被茶杯挡住了口鼻，最令得人嫉恨的是她发髻上那支金花吊坠簪子，虽说后宫珍宝奇异，但这等做工确实数一数二。
淑惠妃博尔济吉特氏见各嫔妃都敛眉不语，首先开了口，“姐姐，素闻董鄂氏·乌云珠是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福晋，因皇上横刀夺爱，才入的宫，年已十八？”
皇后凤眼一点，心惊一抖，见宁悫妃尚未出话，严肃地训了淑惠妃的斥，“你从哪儿道听途说，说话注意些。”
宁悫妃扫了皇后一眼，笑意盈盈道，“宫内向来是传八卦的好地儿，让她说说也无碍。嫔妾得到消息说，皇上跟董鄂氏·乌云珠相识相爱，襄亲王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才蒙羞耻而自戕了。”
皇后凤目微微闭合，调笑道，“怎么宁悫妃也跟着她瞎胡闹起来，冒昧言语，必自招其恶。”
我刚入慈仁宫大门，就在外头闻到闲言碎语，冷不防出了声，“皇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她接入后宫，还不得嫔妾们调侃几句。”说到这里，我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出类拔萃的女子。
宁悫妃整了整鬓角，掷地有声，“何时皇上也成了康妃口中的刀剑浪头之人了？”
“总比某些口腹蜜剑的人强上些。”恭靖妃随意一说，只好笑的看着宁悫妃。
宁悫妃微微一笑，张口就来了一句，“恭靖妃还与康妃同仇敌忾起来了。”
“好了，自家姐妹，为了个秀女祸起萧墙，成何体统。”皇后耳根子都听疼了，玉手搭着扶手轻轻敲击一声。倏尔，语锋一转，“康妃蕙质兰心，一直都深得人心，只是此事惹了间隙，恐怕本后不宜多留。”
我稍稍露出笑意，随了她的心意，也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嫔妾记得有一幅江南苏绣尚未完成，正要告退，苦于难开口，还是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体察入微。”既然我来与不来都无谓，何必又要多此一举，找人请我来，摆明就是要我难堪。
“早知康妃针黹刺绣精通，就不诸多打扰，改日拿来给本后瞧瞧，长长眼识。”皇后的语气中已经显得万分不耐，逐客令的音调越发的强烈了。
正走几步，我又转头不甘示弱，“嫔妾才来，皇后娘娘就赶嫔妾走，往后嫔妾请安一事恐怕要作罢，因为嫔妾才发现，原来皇后娘娘这般讨厌嫔妾呢！嫔妾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叫做‘眼不见为净’，告退。”苍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我的紧张跟惶恐，向她施礼之后，便急速移动步子，不敢停驻半刻。
“你……”背后如芒在刺，我却顾不上，更分不清究竟是皇后的，还是宁悫妃的。嘴角勾出清雅的笑意，我不是软柿子佟毓箐，让你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各嫔妃起身，皆神色慌张，谦逊有礼的朝着皇后行礼，唯恐下一个被请辞的是自己。
出了慈仁宫，连清儿都对我刮目相看，口气中满是倾慕之心，“娘娘可出风头了，方才奴婢看见皇后娘娘面色铁青，可难看了。连宁悫妃都嘴角抽搐，几乎笑不成笑，哭不成哭，真是精彩的变脸。”
我却吐了一口气，今日得罪了她二人，往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转而一想，循规蹈矩的自己，也有任性调皮的一面，也算让自己扬眉吐气一回。
“参见康妃娘娘。”董鄂氏·乌云珠向我跪安。
吴良辅领着一位妙龄女子，正踏着步子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这一次，董鄂氏·乌云珠倒是吃了教训。
吴良辅见着我，习惯性地微微一笑，“给康妃娘娘请安。”
我微微点了点头。
待她靠近，我便见她低低抬头，锁骨之间，裸露的肌肤胜过晨间雨露惹人心醉，发髻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晶莹闪烁，已然使天际黯淡无光。再一凑近，黛眉轻描淡写，红唇蜻蜓点水，日下，她轻薄丝衫，霎那之间，对她的柔柔俯身凛然生威。
“天气非赫赫炎炎，你穿得如此风凉，你可知后宫走动的男子众多，譬如早朝时的文武百官，又譬如后宫害病时请的御医，甚至伴君左右的吴公公也是，算得半个男子吧，你若堂而皇之穿着如此，倒不如直接衣不蔽体来得自然。”
董鄂氏·乌云珠不是第一次见这架势，暗自咬唇想着，早知后宫行举步步为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妙语连珠的一大串，不过想间接讽刺自己穿着微少，招蜂引蝶。
“怎么，还不服气了？”我见她眼珠子乌溜溜的转动，两眼呆滞，便晓得她在心里打着什么小鼓，仰声长讽，“你该不会是想着呆会儿反正要脱，不如直接穿的少而来，免得……麻烦。”
吴良辅听不下去，咬了咬牙，替她解围，“康妃娘娘，皇上这还等着呢，耽误了皇上的良辰美景，老奴实在承受不起。”
“本宫训斥几句也是为她好，她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就必须学会隐忍。更让本宫想不到的是，吴公公这样冷血之人竟然也起了喜爱怜惜之情。”我的声音很是平和，语态悠然。
“老奴不过常鳞凡介，岂敢对水中的皓月有所顾盼，康妃娘娘这么说是指定老奴的大逆不道，老奴惶恐。”我瞧着他的低眉顺眼别有一番风情雅致，他竟然直接将她比作水中的皓月，看来我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呵。”我冲着她鼻息一哼，“是去找皇上？”
“皇上召见，很急。”吴公公倒是替她回答，我本要刁难，更见她的慌张，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既然着急，就快走吧！往后，来本宫府上探望本宫，你可记住了？”
她应和诺声道，便跟在吴良辅身后离去。
那妖娆妩媚无限的背影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还有她簪子垂坠下肆意碰击的珠子，在地面发出一阵磨擦刺耳的“咚咚”马蹄底声的高跟鞋，不盈一握的娇身扭着好看的弧度，确实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我不得不说她是继懿靖大贵妃之后，我在宫里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清儿，回景仁宫吧。”我转身，与她两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