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梅园
雪下了一天,帝都的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信王府的梅园中,洁白的雪地上一片寒梅正含苞怒放。
这座梅园是信王给梅无双建造的,此时的梅无双信步走在花丛中,此时此刻只有这梅花和自己相伴,才会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丝的安静。
洛云飞,那个单纯开朗的少年的身影一直在他眼前晃动,这两三年来,洛云飞宛如自己的亲弟弟一样,让她在囹圄一样的朴华坊的日子,只有洛云飞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一丝光明和欢乐。
作为一个风尘女子,其中的心酸有几人能懂?
当然,即时人人都以为对自己爱若掌中珠玉的信王,也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实施计划的工具。
想起来二十年前朴华坊的旧案,那香儿何尝不是如今的自己,香儿为慕容靖天产下两子,结果依旧却是命丧黄泉,并且连累了朴华坊几十条人命。
而自己,在权利和利益的面前,信王会选择自己吗?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信王一袭白袍,丰神俊逸,朗声诵读着诗句,含笑走向梅无双。“此处雪美花美人更美,美人踏雪寻梅,才是更美。”
只有在梅无双面前,信王才会笑得如此和煦如春风。
梅无双盈盈一笑,“王爷何苦打趣奴家。”
信王笑道:“本王虽非出家人,却是不打诳语的,双儿是极美的。昨日之事,苦了双儿了。”
梅无双道:“能够帮忙王爷是奴家的本分,何况,王爷还答应帮助奴家解救洛云飞。”
“那洛家的小子的确是不错的,少年风流,能得双儿如此垂青,倒是把本王都比下去了。”
信王的话里带着酸味,梅无双却是笑道:“云飞和王爷是无法比较的,他是奴家的弟弟,自然是不同的。”
信王一脸邪魅的笑道:“那本王是你的什么人?”
梅无双顿时羞红了脸,惹的信王哈哈大笑。
梅无双娇嗔道:“在这样问就不理你了。”
“那可不行,本王要听。”
梅无双越发的面如桃花,低着头含羞的道:“相公。”
“这个不错,本王喜欢。”信王一副得意的样子。“自从你进了王府,王妃一直对你处处刁难,也在本王面前说你各种闲言碎语,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你住进这梅园,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打扰,王妃也不例外,以后你就可以好好在此住下,等本王登上龙椅,就接你进宫。”
“此话当真?”梅无双不曾想到信王有这样的诺言,随即神情黯淡,道:“奴家不想做二十年前的香儿。”
信王深情的说道:“本王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慕容靖天,慕容靖天让本王受的苦楚,本王不会让这样的故事重演,双儿,你放心。”
梅无双点点头,依靠在信王的肩头。
许久,梅无双轻轻问道:“奴家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救洛云飞的法子是让奴家揭发二十年前的旧案?如此一来,王爷的身份会遭受天下人的歧视,皇上也会怪罪王爷。”
信王道:“慕容家些年来移居这中原,血性中依旧有北方游牧民族的剽悍之风,皇上当年坐上龙椅,就是靠铁血手段,皇上的心思只有本王懂,他要的不是面子,而是狼一样的野心。双儿,只要我们继续让二十年前的旧案继续,洛云飞很快就会没事的,本王有十分把握。”
梅无双听得似懂非懂,却明白慕容靖天喜欢的是要有狼子野心,不择手段上位的皇子,想至此,突然觉得信王的骨子里的东西很可怕。她带着淡淡的忧虑道:“你与皇后决裂,让皇上难堪,手里没有兵权,如何夺嫡,奴家实在为王爷担忧。”
信王神秘的一笑道:“双儿无需担忧,本王有一件制胜法宝。”
梅无双并没有追问,含笑点头,突然话题一转问道:“王爷昨日说那陵王妃是十年前护国将军晏柏崖的女儿?”
信王道:“没错。”
梅无双的眼中此刻闪现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来,她短衣打扮,头戴木簪,有模有样的拉弓舞剑。
小女孩的旁边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一边关切的看着小女孩,一只手轻轻的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
这一幕,十年来一直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她以为那个小女孩和那个男子都已经不再人世,没想到,小女孩居然活下来了,还成了陵王妃。
十年前,帝都血流成河,自己的家和晏家几乎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自己被流放为奴,在苦寒之地饱受苦楚,三年前被一商人买下,将自己带回帝都,在朴花坊做了歌姬。
在朴华坊囹圄一样的日子里,有幸被信王宠爱,也遇到了可以听懂自己曲子的那个少年洛云飞。
一幕幕往事袭来,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这陵王妃莫非和自己有一样的目的吗?
想至此,梅无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却被信王觉察到,问道:“怎么了?”
梅无双笑着掩盖自己的心迹,道:“在外面呆的久了,有些冷了,想回去了。”
对洛云飞担忧的不仅是梅无双,这两日,慕容皓更是焦急,自从得知洛云飞被大理寺关押,就忧心忡忡,不日又传出洛云飞被关进天牢,更是让人担心。
让慕容皓不解的还有澜姐儿,自从澜姐儿去看了铺子之后回来,就显得精神不振,不予理会自己,加上容嫔死讯和留给澜姐的书信,澜姐儿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进房内,不见任何人,
可是,慕容皓不知道的事情是,澜姐儿并没有在房中,她已经偷偷离开了陵王府。 孟贵妃得知容嫔自杀的讯息,心中十分高兴,这个数年来在皇后身边为虎作伥与自己作对的女人终于死了。慕容靖天言说皇后悲伤过度,不能理事,就安排她主持丧仪,接了这个差事,孟贵妃自然是高兴的,她要亲眼看着这个女人死去的样子。
容嫔的丧仪却是在过程中让孟贵妃感到有些尴尬,本来,自己想趁机把容嫔的丧仪办的简单一些,可是,这是慕容靖天第一次让自己办事,办的不隆重,又担心慕容靖天对自己失望,正在纠结中,宫女传话,说是陵王妃和端王妃前来求见,孟贵妃心中一喜,这陵王妃是个聪慧的女子,倒是可以帮自己拿个主意。
端王妃和澜姐儿一到孟贵妃的金华殿,孟贵妃便把自己的为难说了出来。
澜姐儿心想,这孟贵妃竟然是个这样愚蠢和单纯的女人,慕容靖天让他办事,自然是要办好的,可是这孟贵妃却是如此心思狭隘,容嫔都死了,还想着不给她好过。心里也替容嫔感到悲哀,突然想起容嫔临死时候给自己的书信,觉得这容嫔何尝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便有心为容嫔的身后事做一点事情,细细一寻思,便有了主意。
“贵妃娘娘,妾身觉得,应该办的风光一些才好。”
“为何?”孟贵妃追问道:“那贱人生前对本宫可是极为狠毒的,本宫恨极了她,为她风光大葬,本宫总是觉得心里难平。”
澜姐儿笑道:“容嫔生前确实与贵妃娘娘有诸多的手段,可是,娘娘你若是不计前嫌,好好安葬与她,才能体现娘娘你的深明大义,这才是皇上想看到的。再说,容嫔是皇后的人,如今皇后都不能为她主持丧仪,而要靠贵妃娘娘你,娘娘若是办的好,这皇后一派的人未免不对皇后寒心,而在这后宫之中,娘娘你的声望也会随之凌驾于皇后之上。换句话说,等于借机打压了一次皇后。”
澜姐儿一番话,正中孟贵妃的心坎,她就是希望自己要比皇后更有威望,这下心情立刻开朗起来,笑道:“陵王妃真是本宫的解忧花。”
孟贵妃一向不喜欢端王妃,此时又在她面前夸奖澜姐儿,端王妃心中不免有一丝不悦,但也是含笑称赞澜姐儿聪慧。
孟贵妃看了一眼端王妃,道:“你身子慢慢不方便了,这下着雪的天气,尽量不要出门,小心动了胎气。”
端王妃已经习惯了孟贵妃这样连打带刺的安抚,低低应了一声,坐在火炉旁独自拨弄着炭火。
孟贵妃笑着对澜姐儿说:“我这媳妇太忠厚,以后烦请陵王妃多多点拨点拨她,他们夫妻二人都是一样的性子,现在这各位皇子都盯着皇上的位置,他们这样本宫真是替他们操心。”
澜姐儿心中却是觉得这孟贵妃确实是没有心思的人,自己的儿子儿媳是什么样子的都不清楚,那端王也是够狠,这么多年装出来的忠厚,练自己的娘亲都欺骗了。
“娘娘多虑了,端王并非不是没有见的人,陵王并非与端王是嫡系兄弟,妾身的身份尴尬,得此娘娘垂爱,妾身已经很开心了,怎敢对端王和王妃有什么说辞。”
孟贵妃笑道:“你这小嘴真是让本宫喜欢,说来也是,陵王的确是可苦命的孩子,也委屈了你这么一个伶俐的孩子。”
澜姐轻轻一笑道:“这是皇上亲自赐亲的,也是妾身的命,委屈倒是没有。”
“说的好!” 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并一边抚掌叫好。
“是皇上。”孟贵妃差点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