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话 靳主管的故事

    等穆文睿他们吃完饭，邢天坐进沙发里，说：“我现在就给连皓东打电话，还你们自由！”

    说着他拿出手机，接通之后，他说：“连皓东吗？今天我见的四个人不回去了。”

    连皓东说：“柴青耀和罗洋没问题，穆文睿和周影不能离开九州市。”

    邢天冷冷的说：“如果我一定要他们四个呢？”

    连皓东在电话里打着哈哈：“天哥，这不符合你我订的规矩啊！”

    邢天站起来，语气变得更加阴冷：“规矩？在我邢天的字典里，只有我愿意不愿意。”

    “天哥！”穆文睿坐得离邢天不远，基本能听到电话里的内容。邢天阻止他说下去，那边的连皓东为难的说：“我侄子和他们有些过节，真的不能放他们回明阳市。天哥，你就高抬贵手，别插手这事了行吗，算是给我个薄面……”

    邢天玩味的打断对方的话：“面子是自己挣的，我只给兄弟面子，话撂在这，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带他们走，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说完他不再听对方解释，收了线，把手机丢到沙发的一角，坐了下来。

    穆文睿想到今天已经欠邢天不少人情，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他们帮会间再起冲突，便说：“天哥，这事是我和连家的私人恩怨，我想自己亲手解决。”

    邢天侧目看到穆文睿坚定的神情，想了一会，终于松口：“如果有事需要天哥帮忙，随时来找我。”他知道穆文睿的自尊极强，不想勉强他。并且邢天相信凭借穆文睿的才智，即使不用自己出面，他早晚能离开窝点。

    “好的，天哥！我记下了！”穆文睿心里感谢邢天的成全，虽然和他刚认识，但彼此间的心照不宣就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穆文睿对旁边的罗洋说：“要不，送你回凤阳市吧？”

    罗洋摇头，想到刚才穆文睿宁可自行了断也不愿把枪口对着自己，他无法丢下这样的朋友一个人跑路。罗洋调侃：“我要等着和你合作一起跑，感觉既刺激又有成就感！”

    穆文睿看着罗洋苦笑，深知他的义气。

    四人要离开别墅的时候，邢天吩咐苏河：“你亲自送他们回去。”

    穆文睿知道邢天的用意，这么做是要警告所有人，以后对他们客气点。邢天站到大门外，最后对穆文睿说：“谁敢犯到你们头上，你就用我送你的枪了结他，放心！在灵海和九州的地界没人敢抓你！”

    穆文睿在邢天身边真切的感受到这份兄长般的爱护，如此“照顾”无法不让人动容，他嘴唇翕动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这情景连身后的周影都感到无比温馨。

    等在面包车前的徐在强看着苏河亲自给穆文睿他们开车门，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滚到地上去了。他苏河是什么人？刑天的左右手啊。

    之前徐在强见到孙健被人拖出来时还幸灾乐祸了一阵，猜测着他到底犯了什么事。现在他全明白了，不禁开始暗自庆幸教训穆文睿的不是自己，要不被拖出来的恐怕就不是孙健了。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苏河也坐进了后座，徐在强谨慎的问：“苏哥，你也跟着去？”

    苏河冷冷的回答：“我奉天哥的命令，送穆先生和他的朋友们过去。”

    徐在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四个人不但能全身而退，还能让自视甚高、油盐不进的邢天出门送他们，连苏河都要毕恭毕敬的给他们开车门，这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还没睡醒？还是那些人都吃错药了？徐在强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的坐在副驾驶。

    后座的周影，凑近穆文睿耳边说：“你穿成这样真帅！”

    穆文睿微低着头，低声问周影：“之前吓着你了吧？”

    周影抱紧他的胳膊，脉脉的说：“我知道，你别无选择。以后都不要离开我，好吗？”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涌出眼眶，穆文睿柔声承诺：“好！”

    车子停到院子门口，屋里开始走出看热闹的人，大伙看到四人一起回来，一时间都呆住了，受到邢天召见的人，毫发无伤回来的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许主任和杨冰也惊讶的一时忘了想说什么，苏河走上前宣布：“他们是天哥的贵客，希望在这里也能受到各位老板的尊重！”

    听到苏河的话，所有人震惊之余都机械的点着头，苏河转身对穆文睿恭敬的说：“穆先生，我回去了，你要找天哥随时联系我。”说完他把两张名片塞进穆文睿外套口袋里。

    穆文睿点头示意：“我知道了。”苏河的举动大伙都看在眼里，等他一走，一群人一窝蜂聚集过来，嘘寒问暖的说着关心的话。看着苏河的背影，许主任走到门口的徐在强身边，问：“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搭上天哥的？”

    徐在强摊摊手：“你问我，我问谁去？总之以后都悠着点吧，天哥的人我们可惹不不起，孙健已经得到教训了。”许主任不再说什么，回到院子里，宣布睡觉的时间到了。

    穆文睿想今天一整天过得真是戏剧化，有些亢奋的睡不着，身边的罗洋也是一样。柴青耀毕竟经历的风浪多，并且年纪大精力也没他们旺盛，此时早已响起了如雷的鼾声。罗洋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和穆文睿聊着天：“你也睡不着吧，大叔真是好睡眠啊！”

    穆文睿说：“罗洋，大叔不想离开，你没必要留下陪我们。”

    罗洋笑：“谁陪你们啊，我这是在寻找再次合作的快感。”

    “都还没睡？”忽然响起的声音把他们吓了一跳，原来是靳主管。

    罗洋谨慎的问：“靳主管，这么晚还不睡啊？”

    靳主管抱着被子来到他们身边，饶有兴致的问：“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一起回来的？”

    罗洋不想再回忆之前那段煎熬的经历，只是简单的讲了一下和邢天玩死亡游戏的经过。靳主管听完，沉默了一会，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些吗？”穆文睿和罗洋几乎同时摇头。

    靳主管顿了一下，继续说：“八年前，我和妻子被人骗进这个地方，那时只想着怎么跑，好多次都被抓了回来。最后一次被抓之后，我们‘有幸’被天哥点名召见。在一幢别墅的大厅，我们抽到的塔罗牌是恋人。天哥告诉我们，每一张牌代表着一种死亡游戏的玩法。”

    看到穆文睿和罗洋都在听，靳主管接着说：“我们那个游戏的规则是：我和妻子分别在纸上列举对方的缺点，固定的时间内谁写的条数多谁就是赢家，赢了的人有权利选择对方的生死。我远远看到妻子快速的写，心里猜想，她肯定为了活命努力写我的不是，甚至可能添油加醋的写。想到这里，我心里充满怨恨，也开始不停的写，列举完了还编造了一些假的凑数。最后，天哥宣布我的条数多，是最终的赢家，我拿起枪，对准她的时候，她笑了，笑得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在死亡面前，我变得自私而疯狂，最后开了枪。”

    靳主管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哽咽：“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我有些好奇她写了我哪些缺点，就要求看她写了什么，当天哥拿给我那张纸，我看到……上面写的全是我的优点，她说很爱我，我的缺点也因为接受而变得不再是缺点……我是个混蛋，就这样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一个如此爱我的女人……”靳主管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在冰冷的夜晚显得格外清凉，有一滴甚至落到了穆文睿的胳膊上。

    这是一个男人最悔恨的悲伤，靳主管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又响起：“我自己回来窝点以后，再也没想过离开，因为她留在这里，永久束缚着我的灵魂，这样的愧疚将伴随我的一生，这是我的报应！”靳主管对穆文睿说：“见到你和周影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我们，所以忍不住想要多给你们一些关照。”

    穆文睿这才了解，为什么靳主管对他们的关心和别人不一样。罗洋叹了口气说：“哎，八年，你也够痛苦了。”

    穆文睿心里也一阵唏嘘，靳主管平静的说：“后来看到张舟，我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应该也不愿意亲手杀死艾萍！”他说完不再说话，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不知什么时候，靳主管已经悄然离开。罗洋看他走了，才低声对穆文睿说：“我敢说要是你，一定不会对周影开枪，你还会做今天这样的决定。”

    穆文睿思考了一下，说：“牌是恋人的话，正位代表彼此间更加亲密，逆位则是相互充满戒心。我想如果靳主管写的也是对方的优点，或许他们就会是最终的赢家。”

    罗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说他们本该列举缺点，要是都写了优点，就没有评判结果的标准，输的人就是天哥了。”

    穆文睿笑笑：“我胡乱猜测而已，别当真！”

    罗洋感叹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天哥看到他们彼此这么维护对方，说不定会放了他们。今天他在最后一刻不就改变主意了么？说起来，我现在挺欣赏天哥的爱憎分明！”

    穆文睿想着罗洋的话，心中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