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什么?”
“早在二哥坐上太子之位,儿臣就该前往封地了。记得儿臣告诉过父皇,娶个同甘共苦的妻子,两人就前往封地,这乃儿臣肺腑之言。”戚文怀的态度无比真诚,看得出来并非一时冲动的决定。
“朕要你留在京城,朕……朕已经失去你母妃了,不想再失去你。”皇帝看起来非常疲惫,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何他不能体会自己的用心良苦?
“儿臣不宜继续留在京城。”
“朕叫你留在京城,你就留在京城,况且你的宝贝媳妇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如何禁得起一路折腾到北燕郡?”皇帝微愠的摆了摆手。“不要再提去封地的事。”
“好,儿臣暂且不提去封地的事,可是儿臣好不容易才熟悉吏部,不想去兵部。”
“父皇希望你……”
“二哥如今在兵部,我还是待在吏部。”戚文怀唐突的打断皇帝,因为他很清楚父皇要说什么,可是有些事不能说出口,尤其干德殿一定有荣贵妃的耳目,他们的每一句话皆会传进荣贵妃耳中,若是父皇明明白白露出废太子之意,荣贵妃很可能会冒险发动政变。
皇帝显然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失言,口气转为温和。“你二哥在兵部毫无作为,朕想让他进工部磨练。”
戚文怀在工部待过,那儿可是苦差事,三年前的水患他还差一点丧命,一个人不小心掉入洪水之中死了,即使是人为所致也无从查起,而且太子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吃苦的人,又如何愿意去工部那种地方?
“二哥是太子,父皇应该将二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他为君之道。”
“想要当一个好皇帝,应该四处多磨练。”
“为君者不必事事躬亲,重在用人。”
是啊,刘邦与项羽争霸能得天下,不是因为刘邦比项羽更有才干,而是刘邦比项羽更懂得用人之道。皇帝转而道:“还记得你母妃的教导吗?”
“儿臣时时刻刻不敢忘了母妃的教导。”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你母妃将你教导得很好,可惜,她去得太早了。”
父皇是在暗示他,母妃也希望他继承皇位吗?不,也许对母妃来说,活下去比成为一国之君更重要。念头一转,戚文怀仿佛没听懂其中的含意,只是淡淡的道:“是啊,母妃去得太早了。”
“你母妃的身子一向硬朗,怎会染上了风寒就一病不起?”
当初父皇不愿意追究,如今说这些又有何意义?戚文怀如此想,却什么也没说。
“夜深了,朕要歇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戚文怀离开皇宫时,心情莫名沉重起来,父皇显然心意已定,他虽从未放弃那个位置,却不想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与太子对上,父皇太躁进了,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太后出殡大礼之后,皇上还来不及下旨让戚文怀进入兵部,宫中就传来皇上对太后的死过度哀痛而病倒的消息,戚文怀只能匆匆进宫。
戚文怀一进宫,芍药就一直很不安,太后去了,皇上正准备大展雄心,怎么可能在此时因为过度哀痛病倒呢?此事有诈,宫中肯定有变,可是一想起戚文怀出门之前的嘱咐,她不肯有一丝丝不安流露出来。
“这段日?父皇太过劳累,偶染风寒也是常埋,你就一如平的专心养胎,一概谢绝访客,就是永昌侯府派人来也不要见,我已经命乔总管紧闭门户,严禁府里的人出去,明白吗?”
她明白,此时有所动作很容易被冠上造反的罪名,且府里的奴才有很多都是宫里安插的眼线,若是宫里有意陷害王爷,只要派个奴才从府中溜出去被逮个正着,罪名就有了,至于是真是假,掌握在胜者的手中。
如今,芍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候。
过了三天三夜,宫里敲响皇上龙驭宾天的丧钟,随后芍药就收到戚文怀让高成递出来的消息,因为她身子不适,不用进宫。
皇上龙驭宾天,这如同宣布太子胜者为王,王爷会如何?
她很担心,深怕王爷遭到不幸,可是除了待在府里,她也不能如何。
五日过了,太子为先皇举行大奠,登基为新皇,可芍药还是见不到戚文怀。
“王妃,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为了孩子,吃不下也要多少吃一点。”瑞云实在很担心芍药,她午膳吃不多,晚膳又没吃几口,这怎么成呢?
杨姑姑点头附和。“王爷不会有事,王妃不用担心,照顾好腹中的孩子,免得王爷回来瞧王妃瘦了,反而心疼。”
芍药勉为其难的再吃了几口,可还是咽不下去。基本上有储君的情况下,皇上驾崩,朝堂应该不会生乱,不过,新皇能不能容得下他的兄弟,会不会随便找个理由将人打入大牢,这就难说了。
杨姑姑是从宫中出来的人,当然知道芍药的心情,安慰道:“人人都说新皇贤明,若是王爷在此时出了什么事,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新皇?”
是啊,新皇就是容不下王爷,也不会挑在此时动手,总是要作一下戏,要不,别说天下百姓,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会人心惶惶,若是过去不是新皇一党,或是新皇看不顺眼的人,岂不是都别想混了?新皇登基,朝堂不稳,天下就容易生乱,新皇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
虽知如此,芍药还是放心不下戚文怀,不过就在此时,外面来报王爷回来了。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下了,芍药慌慌张张起身出去迎接,可是戚文怀动作比她还快,抢先一步踏进屋内。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么可以像个孩子似的如此急躁?”
芍药怔愣地看着戚文怀,他满脸的胡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教人怀疑他是从盗匪肆虐之地逃出来,而不是从宫中回来的。
“我饿了,不过可以先帮我准备热汤沐浴吗?”
芍药回过神来,连忙吩咐瑞云准备热水。
进了里屋之后,芍药还是一如往常的亲自伺候戚文怀,不过他舍不得她挺着肚子伺候他,推说自个儿来,只要她待在身边就够了。
苟药很乐意为他做这些事,可是见他此时很需要洗个澡,吃顿饭,也就不坚持了。
饱餐一顿,戚文怀直接了当说明如今情况。“皇上要我三日内起程前往封地。”
“什么?”
“他比我想像的还狠,一登基就立刻下旨让我前往封地,连一年的守孝时间都不愿意给我。”戚文怀不由得苦涩的一笑,如此防备亲手足,真是可悲,不过这也不奇怪,父皇病得太离奇了,看起来倒像是中毒,可是他不能追究,一如母妃病逝的道理,他手上无权。
“这是为何?”从先皇突然病倒了到一病不起,芍药对这位人人口中贤明的新皇有了不同看法,他绝非良善之人,还是个装模作样的高手,不过,正是因为善于装模作样,他不至于在此时落人话柄。
“二哥想必知道父皇准备在太后出殡之后,安排我取代他兵部的差事,接管张家势力,并让他进工部磨练。”二哥绝不可能不在父皇身边埋眼线,就像宁亲王府也有二哥的眼线,只是,他们都太小看二哥了,不相信他们的心腹很可能是二哥的眼线。
若是他猜的没错,一向对父皇忠心耿耿的夏公公只怕是二哥的人……不,该说是张太后的人,而张太后临终前就移交给二哥了。
芍药记得那一夜先皇召王爷进宫,王爷带回一个镯子戴在她手上,说是他母妃在世时设计的,父皇不过代母妃送给儿媳妇,当时见王爷神情凝重,她也没多问,想必这些
都是那一夜向王爷提出来的意思。按照王爷的说法,新皇知道这些事,就表示先皇身边有新皇的眼线,也难怪先皇突然病倒了……也许被下毒,可是太医被封口了,说是病倒了,旁人还能如何?
芍药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觉得太过吓人,教人难以置信……芍药顿时生出一股强烈不安,紧张的抓住戚文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