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那些香水瓶是她放的
妇女喘了口气,绝望地小声啜泣起来。
她的丈夫有些不耐,拍了拍她的肩,“张政委,你说的话我明白。我们是想说您能不能想点办法,帮我们联系一下公安检院那边的领导。我们王家在洛城是待了几十年,但和政府公安那边没怎么打过交道。我们也不是要防碍调查,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用正当途径办个监视居住的手续先把孩子放出来。孩子从小娇惯,我们做家长的实在舍不得她吃那个苦。”
说着话,男人迅速握了握军人的衣角。
宋安七眯起眼,见着军人面不改色把一片蓝色的方片放进裤兜里。
“胆子够肥啊。”傅明安也睁开眼,看清楚全部过程,嘲讽地感叹道,真不怕死啊。
看着相携走出去的那对夫妻,宋安七心不在焉应了声,“傅哥,我进去打通电话。”
原以为到了陌生的城市,傅明安会轻松得多。结果两三天下来,他反而更没有休息的时间,马不停蹄赶了几个场。每天下午宋安七先是陪傅明安拜访了些他父亲搬来洛城的老朋友,又去商场的咖啡厅见他一些兄弟的朋友。
交流完感情下楼,傅明安摇着头,自己都觉得受不了。
以往在家,他还可以拿公事繁忙做借口,偷会儿懒。现在是毫无办法,只能应酬。
商场的一二楼挂着巨大的横幅,庆祝国内外资深服装设计师麦子获得国际服装设计大赛金奖,一周后将在商场内举报一场记者招待会以及庆功宴。
横幅上,麦子搂着老佛爷,举着奖杯,笑得意气风发。
“认识?”傅明安看见她看得入神了。
“我怎么可能和这种大设计师认识。”宋安七挽着他的手臂,不想再看,“走吧,我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逛逛。”
走过广场宽阔的步行街,经过喷水池的时候,宋安七看见陆子翊了。他正说着电话,信步往里走,看见她脚步停了一下。宋安七对他笑了笑,他微一点头径直走进商场。
坐进车里,楚凯翘着腿坐在驾驶座睡得正香。傅明安没叫他,拿起他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放在他耳边与座椅靠背的缝隙处,慢悠悠在后座坐好后,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尖锐的金属铃声响起,楚凯触电般抖得跳坐起来,手忙脚乱接住手机,转过身睡眼朦胧委屈地看着傅明安,“大哥,我昨晚凌晨的航班,今天一早起来开车,你别玩我了成不。”
傅明安大笑,“我这不是让你清醒吗?”
说完,他转头捏了捏宋安七绵密的发丝,“今天又去哪里?”
“滨海路,楚凯你知道路吧?”宋安七忍住笑问。
楚凯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知道了。”
77酒吧外面只有一寸高的石梯上坐着一个女人,戴着耳机头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是晒太阳,也像是睡着了。
宋安七他们站在石梯下,路被面前的女人挡着,最后宋安七过去,轻轻点了点女人头上厚重的耳机,“小姐,可以麻烦你让开一点吗?我们要进去。”
女人迷迷糊糊抬起头,眼睛霎时瞪大了,慌乱地取下耳机,“……三、三嫂?!”
宋安七因为她的称谓皱了下眉,陆宛艾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三嫂,真的是你?我等你好多天了,天哪,我终于等到你了。”
“小艾,你慢点说。”宋安七扶住她的手臂,以免失控的陆宛艾把她拽痛了,“还有,我是安七,不是你三嫂了。”
陆宛艾激动地点点头,猛吸了口气,“安七姐,算了,我还是叫你三嫂吧,我叫习惯了。三嫂,你是来找小哥的对不对?”
宋安七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点头,“对,我是来找他。”
“你等一下,我告诉钱大哥。”陆宛艾捏着耳机,匆忙往酒吧里跑。
宋安七回头,苦笑着拉住傅明安的手,“她是陆子翊家里最小的妹妹。”
楚凯往里头走,指了指头,“她这里没问题吧?”
话说完,陆宛艾又急匆匆地跑出来。
钱没有在别的地方,现在马上赶过来。他们先进酒吧里等,刚在卡座坐下,陆宛艾神神秘秘地把宋安七拉到角落。
“三嫂,你和他,你们结婚了吗?”她说着话,眼睛又焦急地往傅明安那里看。
“快了。”宋安七敷衍地回答,她不想对陆家的人谈太多关于她的私事。
陆宛艾神情顿时有点难看,欲言又止好几次,讷讷地问,“那你和三哥怎么办?”
宋安七好笑地看着她,也都二十七八岁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你三哥没告诉你们,我和他离婚了吗?你现在的三嫂是你三哥儿子的妈,小艾,你在我这里叫错没关系,回家得留心了。”
“不是,三嫂,那不算。”陆宛艾怯怯地抬起眼皮盯着她,“三嫂,你和三哥离婚是因为大嫂对不对?因为三哥柜子里面那些有大嫂照片的香水瓶?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些香水瓶是我帮三哥收起来放书柜里的,大嫂说那是她送给三哥的生日礼物,因为她有时候也会帮我推荐钢琴老师送我一些教材和CD,我觉得她对我很好,所以她每次寄回来给我,我都会帮她收进三哥房间里藏起来。大嫂说希望给三哥一个惊喜,等到三哥有一天真正原谅她以后,她就亲自拿出来送给三哥。三哥他没有回来住过,他也不知道……”
瞧见宋安七没有说话,陆宛艾加重了语气,“是真的,三嫂,我没骗你。那些国际快递单我还收着,大嫂以前说要和香水一起拿给三哥的,叫我先帮她收好。你和三哥离婚后大嫂要我把单子给她,我没给。”
陆宛艾期期艾艾地抓着宋安七的手,着急想带她回去老宅,拿出那些证明她没有说谎的快递单,让她相信自己没有说谎。
那年她亲眼目睹了三嫂和三哥在楼梯间上的争吵,看着三嫂踏空摔下。那时候,她正端着为爷爷泡的清茶,要端去书房。走到二楼听到楼上三哥饱含怒气的声音,和爷爷一起目睹了整个过程。
后来三哥送三嫂去了医院,爷爷叫她进三哥房间里头看一看。
她进屋就看到地上被踩扁的照片,和踢乱了的铁盒子,顿时猜出前一刻发生了什么。
迅速把照片和铁盒子藏到书桌底下,她没敢告诉爷爷实情。爷爷不相信,亲自上楼,走到洒落香水的地上看了,没发现端倪。然后三哥电话回来,说三嫂没事,爷爷让请了看护去照顾。
三哥第二天被爷爷叫回来,进书房说了会儿话后,上楼回了房间。
那一天她神经一直紧绷着,看见三哥回来就溜到走廊借故打扫卫生偷听。那些香水瓶子是她按照大嫂的话去藏的,她也不懂为什么会被三嫂看见,还害得他们吵起来。
她看见三哥提着黑色的袋子装着那个沉甸甸的铁盒丢进花园里的垃圾桶,大嫂刚好经过,可是大嫂否认了那些香水的事实。
没多久,三哥就和小哥在后花园杂物间那里吵了一架,几乎动起手。三哥以为那些东西是小哥自己或者帮大嫂放进去的,要小哥去向三嫂说清楚。但是小哥反而嘲笑三哥是走在河边打湿了鞋,做错了事还想要推卸责任。
如果不是家里的阿姨来那边找东西,两个人就已经动手了。
好多次,她有机会说清楚那些香水的来历,但她不敢。一边是大嫂,一边是三哥,大嫂说她近年才回国,每天和大哥在一起怎么有空往他房间送东西,何况他房间时常还上了锁,只有家里每季度大扫除时才会打开一次。两边她都得罪不起,就只能保持沉默。
那件事情发生没多久,三嫂就和小哥就在家里被一家子的人「捉奸在床」。奶奶气得旧病复发,爷爷铁青着脸怒斥三嫂下贱淫荡,当着全家人的面厉声质问三哥,三嫂做出这么伤风败俗打他脸的事,他要怎么处理?爷爷说可以留下三嫂他给出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让三嫂和大嫂一样关进精神病……爷爷没说完话,三哥开口说要离婚。
于是三哥和三嫂离婚了,离婚的事他们还拖了一阵子,那个月似乎顾婉君也出了点事。
全家人也许只有她以及三嫂小哥他们,或许还有大嫂心里明白。那天的事,三嫂是故意为之,为的是报复三哥。
原本她有机会出声,说清楚原委,但就是怕。后果越来越严重时,更加没法开口。
直到那一天,小哥突然回家。一向对她客客气气的小哥粗鲁地揪着她到阁楼,质问那些香水瓶的事。
小哥跑去找大嫂,说了几分钟的话,突然愤怒地给了大嫂一耳光。大哥后来赶到,反手甩了小哥一下。她在远处,看着小哥眼红红地表情有点吓人,追上去想把他拉住。小哥丢开她的手,很愤怒地走了。
她没想过,那是她之后为数不多见到小哥中的其中一次。
那一天后,她再没机会和小哥说上一句话。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陆宛艾,如果你不是我妹妹,我一定出手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