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回到我身边来
陆子翊慢慢减了车速,回头往后座扫了一圈,“座位中间有外套,你自己拿一下。”
“外套?”
“毛毯要回市区去买,先用它吧,裹你的话绰绰有余。”不止腿,她全身都能罩得住,那么瘦……
那好吧。宋安七说了声谢,顾不上跟他客气,从后面把西装扯来,牢牢实实搭在腿上裹了两圈。
陆子翊盯着她熟练的动作问,“什么毛病?”
“小毛病,水土不服。”
夜深,郊外回市区的高速上车辆匆匆。瓢泼的雨水把车射出的灯光泼得模模糊糊的,看见前面转角的高速路出口,宋安七转过头去,“你喝了酒,要不要我来开一段?”
“开车你也学会了?”陆子翊揉着眉骨,清淡的语气,略微惊讶。
“傅哥教的,偶尔开一下。”宋安七直起身,担忧地看了看路面。人都是会变的,他以前也不爱喝酒,今天晚上喝了大半瓶红酒,开口说话时就能闻到清涩的酒气。
陆子翊冷硬的眼角动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咯咯地响。
轿车飞驰开过路口,沉默了十几分钟,他生硬地问,“你和傅明安怎么认识的?你去过泰国?”他看见了。薛牧舟说那句话时,她眼睛里一晃而过的阴影。有一点紧张,有一点厌恶。
“没有去过,不喜欢那里。”
宋安七干脆地摇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和傅哥的事,不用告诉你吧,我记得你不是爱打听别人私事的人。”
私事……
大概就是这一个词,触爆了陆子翊压抑的怒火。
车下了高速,转进室内二环线,傅明安的电话突然打来。
宋安七接通电话,没有来得及说话,手机被陆子翊抢走,人被扯进他怀里。车子急刹停在路边,陆子翊捏着手机,按下扬声器,紧扣住她的腰突然吻了下去。
等他在她脖子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印,终于松了手。
宋安七抬手挥了他一耳光,夺过手机滑下车窗,砸向地面。
“陆子翊,你该去看医生了。”冷着眼,她极度冷静地看着他。
陆子翊面色如水,淡然地撇了撇唇,拿起驾驶台上一叠照片递给她,“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一张张,全是不同的女人和同一个男人,接吻,拥抱,撩情。
他竟然还花了心思找人偷拍傅明安,宋安七捏着照片,不知该笑还是要适时地感动一下给他看。“傅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定比你清楚得多。你如果真要有闲的功夫,不如回去陪陪你儿子吧。”
“他值得让你这样吗?”陆子翊看着那些照片,冷声问。
“比你值。”宋安七抬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铁了心把话说绝,“我没什么委曲求全,和他一起,是我高攀了,谢谢你关心。”
豆大的雨水砸在车窗,噼噼啪啪,一种莫名的荒芜感如同泛滥的雨雾疯长。
“因为他可以帮你父亲翻案?”陆子翊眸色暗沉,紧紧凝着她,唇角忽而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弧,“我们也可以做笔交易,我把陆风的账本交出去,你回来。”
拿陆风来换她?
宋安七愣住了几秒,还是摇头,“陆子翊,你别折腾了,就算你是真心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再回头了。现在的我和以前,要的不再是一样的东西。我现在也许能够理解你那时候的苦衷,知道有些是我自己误会了。我相信你是真的,只是,我们不可能了。”
“如果那个孩子从今往后再不存在也不可能?”陆子翊喉咙发紧。
他需要她一个解释,为什么不可能的解释。
宋安七讶然,似笑非笑地弯了弯眼角,“陆子翊,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现在做了什么,而是你从来都没有做过。我不会再见你了,别把怨气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我不想作孽。”
看着后视镜里一辆亮灯的出租车开近,她扯下西装还给他。
陆子翊伸手,想要抓紧她,这次她没给他机会,打开车门,拦住出租车。
关上车门的时候,陆子翊冲出来。隔着车窗,宋安七平静地看着雨水里他冷凝的脸,请司机开走。
“小两口吵架了吧?”大雨的缘故,司机车速缓慢。看看追上来的豪车,又瞥了眼后座满头满脸也是雨水的宋安七。人到中年的出租车司机都有一个通病,特能侃,和谁都扯上几句话说。
“这种鬼天气,要赌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你看看,你们俩淋成这样子,回头生病了多不划算。”
宋安七扑哧笑了,抹了抹脸上的水。
司机笑了笑,“你们大概是不计较看病买药那点小钱,还能吵。像我们,每天柴米油盐还要折腾着孩子未来,生气了以前还能摔个盘子,现在盘子都摔不起,相互吼几句也就过去了。最近我天天跑夜班,和我家那口子见天儿不见地,她倒舍不得和我吵了。刚才我才送回家的那对也是,那姑娘就为了豆腐脑吃咸吃甜和小男朋友吵起来,半路跑出来,淋得那小男朋友眼泪一颗颗地掉。你说这不是闲得慌么?你们年轻没负担,日子长了,闹得多了再深的感情也得吵散不是?”
“嗯。”宋安七捂着脸点点头,特难受,突如其来。她用力擦着眼睛,脸上的水却越抹越多。
陆子翊的车跟着她到了军区大院门口,出租车没有通行证需要登记才能放行。宋安七就在大门口下车,淋着大雨跑回去。小楼里的灯亮着,门微掩,傅明安指间夹着一支烟,站在屋檐下。看着湿淋淋的人跑到面前,沾染了水汽的声音叫了声傅哥。
慢慢吐了口烟圈,视线的余角看见百米之外的男人,他弹开烟头,把人拉进怀里,“怎么了,这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被人欺负,她只是发烧了。
夜里,宋安七烧到了三十九度。半夜傅明安看见她房间亮着灯,敲了门没人应,进去看见人缩得像团虾子一样,浑身发烫。连夜送到医院挂急诊,挂了两天的点滴才好转出院。
傅明安一直没有问那天她反常的原因,在他看来,那天她是淋了场雨,生了一场病。
他总是个体贴的人,不会让她太累。
裁后,宋安七亲手把傅明安请来的律师团从U盘里整理出的资料,上交给了专案组。她重新买了手机,办了卡,和傅明安回去休息了三天,试穿婚纱和戒指,又去酒店试吃了婚宴菜品。
再飞回到江城时,带了一个行李袋的喜帖,都是需要她抄填。要赶在婚礼一个月前,把喜帖送出去。
他们离开这三天,江城发生了一件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的新闻。
中X委专案组正式宣布,展开对知名高校书记唐云山的调查。由于唐书记称病住院,他住的那一层病房被隔离,专案组在病房内对他进行谈话和问询。
坊间有不少市民联想到五年前,时任同所大学学院院长的宋重山悬而未决的贪污受贿案。
被淡忘的旧事,再度炒热,传闻沸沸扬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将两件案子列在一起比较,乱七八糟的猜测应有尽有。
宋安七怀疑傅明安是故意挑这几天带她回去,好避开这最盛的风头。
婚纱已经定做好,随时都可以试,他偏偏挑了专案组正式立案的前一天带她走。
傅明安父亲还在医院治疗,三天的时间匆匆忙忙解决好婚礼的事情,想说是多留一天,怎么样也该去医院看看傅老爷子,陪傅明安尽些晚辈应尽的孝道。结果,傅明安说专案组这边来了通知,希望她能尽快回江城,当面做一项正式的询问笔录。
对于没有去医院看望一下傅老爷子,宋安七心里其实十分内疚。
陆子翊没说错,这次能够有翻案的机会,傅家的确在私下里活动了不少,出了不少力。
否则,以她一己之力,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节奏。
宋安七在专案组下榻酒店里的临时办事点,接受了询问。
走出酒店,天快要黑了,盛夏夜里连风都是懒洋洋地。
花枝三天前在电话里向她哭诉,父亲突然被隔离审查,对风头正盛的唐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在花枝的认知里,就和当年的她一样,自己的父亲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是最伟大的父亲,最值得骄傲的父母官。
若平心而论,宋安七是找不出有什么是可以安慰花枝的话,一切都太假。
这一次,唐家是完了,不止唐云山,也许唐书豪也逃不掉。
但她还是说了,像花枝那年安慰她那样又去劝她。
花枝说她大哥去京城找访友的爷爷去了,去之前让她收拾好行李,他回来就送她去英国。可她不想走,在她爸的调查还未结束前就仓促地走掉,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心虚逃跑。真要走了,那是丢了她爸的脸。
她还是那样单纯,所有人都变了,她还是从前的样子,毫无心机,相信一切。
宋安七觉得这样挺好。她赞同唐书豪的做法,劝花枝尽快出国。花枝的背景履历十分干净,这时候她要走,又有国外大学的offer,办好签证是可以出境。去了国外,环境没有这边恶劣,至少不会到哪儿都能听到议论。
唐书豪肯定是想,疏通了关系,等事情平息。一切相安无事,再回到以前的状态。那时候,让花枝回来就好。
想法都是好的,花枝应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