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有些事知道的要好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护士关于病情的询问,陆子翊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这样的状况她以前有没有过,她是不是有严重的胃病,她的四年没有他参与,他一无所知。
医生在急诊室进行急救,护士明白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拿了单子先让他填。
坐在急诊室外长椅上,陆子翊捏着笔,几笔下去看不出来写成了什么字。狠力捏了捏眉骨,他放下笔,揉皱汗湿的纸张,皱眉靠向身后冰凉的瓷砖。
“三少。”钟虎从电梯出来,小跑着过去,“找到的是小夫人四年前的病历。”
陆子翊挥了挥手,让他拿开。四年前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那时候她只是因为早产的原因体质弱一点,人是好好的。
傅明安匆匆赶到,拿了病历交给急诊室里护士。
“布胃上是不是动过手术?”急诊室前,医生忽然转头问。
“她四年前得过消化性胃溃疡,有点严重。在美国,医生手术切除了一半的胃。”
傅明安侧头,皱眉瞥了眼后边的人。
医生低下头,示意护士翻开病历本给他看,凉凉地说了句,“那她胆子大啊,又吃辣又吃凉。不是第一次了吧,还好知道带病历来。”
傅明安脸色阴沉,“病历上有,你是医生自己看。”
转过身,觑着对方难看至极的脸,傅明安一下冷笑,“你们两个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怎么回事?”陆子翊揪着眉,困惑地,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
什么喝牛奶是为了养好身体怀孕、不爱吃不合胃口都是骗人的,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她胃不好,胃小……她偏偏不说胃小是因为本来该有的一半被切除了,她不是不想吃,是真的吃不下。
她……到底还瞒了他多少?
傅明安冷脸淡漠地看着他,听到后面护士出来说问题不是太大,只是胃部受了刺激,触发了胃病。还好送来医院及时,处理妥当应该不会恶化。
听见说不会恶化,傅明安才微松了口气。
这种病,最怕就是复发恶化。
当初手术结束后,那位主治医生乐观的美国佬还向他开玩笑说千万要好好保养了。胃只有那么大,现在切除了一半,以后再要闹起来可没有东西可以切了。
急诊室的门又被合上。
傅明安走过去,一拍陆子翊的肩,“你过来。”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安静,鲜少有人经过,是方便谈话的地方。
“有烟吗?”傅明安关上门,回身问。
陆子翊从西装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了两根。等傅明安点上,接过打火机,他咬着烟,低头背风也点上。
默默吐了两口烟圈,傅明安抬眼正色看他,“都告诉你,你是不是就放过她了?”
陆子翊眼神一凛,摇了摇头,苦笑,“很抱歉,不可能。”
“恐怕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傅明安弹了弹指间的烟灰,等到整支烟抽了大半。他轻咳了声,按着烟头在铁栏杆上掐灭了烟,慢条斯理看向身边看上去貌似比他更有耐心的男人,“是长得不错,难怪那丫头以前喜欢。”
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陆子翊的确是个十分不错、万里挑一的男人。
只可惜,女人碰上,便是劫难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哪里吗?”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要好。
很难忘记,第一次看见她的画面。在泰国皮皮岛的一个度假山庄,本来是被朋友拖去看人妖表演,三个人兴致盎然去了。看了会儿,也就那么回事。天色尚早,有个朋友K了药,一时不太清醒,他们就在露天广场下坐了会儿。
那是个极大的露天广场,在另一边也有一个草裙舞表演团。
清一色的女人,人不多。大部分的游客,都围去看更有噱头的人妖了。
围在那个圈子外的,大多都是男人。因为人少,可以近距离靠近舞者,看的人普遍比较兴奋。
他无聊地瞥着,想回酒店休息了。
一群人里,他第一个就看见她了。不是有多美,也不是多惊艳,他先留意的是她僵硬的动作。无比地僵,每一个动作都要比她的朋友慢半拍,格格不入,不难教人发现。
他看出来她是放不开,抬起眼向上看了一眼。
浓得面目模糊的妆,很粗劣的妆。一下子,就没兴趣了。
再后来,不经意地晃了一眼,正看见一个男人大概是嫌她太保守,捏着烟头恶作剧地在她腿上杵了一下。即使在风月场所,正常人应该会叫一声吧。可她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下腿上被烫红的皮肤,向那个还拿着烟头的男人摊开手,索要小费。
那一天,傅明安撑着下巴看着那一幕,扑哧笑了。
第二天,她们表演的地点换在了他酒店门口。他半躺在酒店阳台的椅子上,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原来拿烟头烫的人不是少数,但她就只是皱一下眉。皱那一下,似乎也只是条件反射。
她就那样面无表情,看着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忽然地,他很想看一看她哭起来,柔弱无助的样子,就像许许多多在他床上婉转哭泣的女人那样。
不过那些女人都太简单了,远远比不上让一个女疯子动情呻吟让男人觉得有成就感。或许,那个时候他是有一点变态的。
他和朋友打了赌,泰国当地的朋友找来了表演团的老板,三言两语说了事情。老板起初拒绝,然后看见他们拿出一沓钱后有些犹豫,他们是小表演团赚得不多,平时根本不敢接这些非法交易,只要一出事估计就要被罚得精光。
不过也不是绝对,在他们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数目后,老板欣喜若狂要去询问当事人意见。
老板带了女人在酒店外,指了指他们,指手画脚说了一会儿,跑过来说她答应了。
听老板说,女人和他们是同胞,偷渡来的泰国,急需要钱。所以才会同意,两万泰铢一夜。
那天夜里她洗了澡,准时进了他酒店的房间,不用他开口,听话地就自己上了床。
他杯中的红酒还没喝完,就等不及,想看看这个急需要钱两万泰铢就把自己卖了的女人。
两万泰铢,折合人民币四千左右。
脱了衬衣,他俯身把她圈在身下,看着她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有些失望。她还是化了妆,没白天的浓,但看着扫兴。他的手顺势从她衣服下摆摸进去,用力一拧。
她皱了眉,这次痛苦的表情停得比较久。
他满意地笑了一笑,手停留在光滑的肌肤上继续游走,终于觉得有些不对。
指尖黏黏地,他低下头,原来不是错觉,她身上真的有一股难闻的奇怪味儿。
他立刻掀开她宽松的布衣,看见胸部下方一道没有结疤的伤口,有些溃烂,还流着脓。他刚才摸到的,就是他第一下触碰到流出的脓水。干呕了两声,他骂了一句,抬起头愤怒地想要打这个女人。
她在笑,两个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捕捉到她眼睛里狡黠的笑意,他顿时警觉,“……你这样骗过多少男人了?”
“你是第一个。”拉拢衣服,她捂着伤口慢慢坐起来。敛了笑,还是一副任何事情面前都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能是太久没说过话,她开口时,声音有点沙哑和生硬。
纵情声色情场这么多年,傅明安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他不信他这么倒霉成了那第一个。
“你看起来是个很挑剔的男人。”白白收了他的钱,她多解释了一句。
他也有被骗的一天!恼羞成怒,他几乎就要动手了,“看起来?你的眼光多准?你就不怕我一点儿也不挑,把你做了?”
她淡淡地看着他,“你都不怕了,我怕什么?”
若是其他男人,也许会不管那么多。但他不是,他这样的男人她以前见过不少,大户人家出身,有条件挑剔。
他嗤地笑了,所有的气一瞬间也散了。
果然是个奇怪的女人。
“你很需要钱吗?”他坐起身,看着她走下床,慢慢整理衣服。
很有教养的举止,不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她没回答,他迫不及待又问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偷渡来这里?”
是有很多人会随着缅甸这边的路线,偷渡去越南、泰国,因为没有正式的身份只有在这些流动性强人员杂的表演团或是一些偏僻的小店打些黑工。也因为这样,酬金要比其他人低一些。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都不是这里。
她停下动作,冷静地看着他问,“你可以帮我离开这里?”
他又笑了,兴趣一点点被这个古古怪怪的女人挑起来了,“可以,也不可以。”
他等着她问,怎么样才可以,等着她来求他。可是她只是扬了下眉,回答他前面的那个问题,“那你知道那些也没什么用。”
大概是看出他是闹着她玩玩,她礼貌地向他说了一声再见,开门走了出去。
一下子房间空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傅明安莫名地有些意味索然。下床倒了杯红酒,没喝完,门突然开了。
她关上门,他第一次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微小的惊慌。
他在酒柜前回头,揶揄地问,“舍不得我了吗,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