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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她还是每周五固定前来陪燕燕练舞,有时他回家遇上了,便会顺路载她一程,次数不算太多,过于刻意会让她不自在。

    偶尔在校园里碰上了,也能点头打招呼,聊上几句。

    她话不多,他也不是聆噪的男人,多数时候安静相陪的回程时光,已经是全部。

    不同的是,他开始会想到她。

    以前看到一些适合年轻女孩的物品,只会考虑到燕燕、幼秦,如今却会不期然想到——啊,这好适合她,不晓得冉盈袖会不会喜欢?

    初始,她并不接受,但他总是说——替燕燕答谢照顾她的学姊。

    这当中的分寸他拿捏得很好,太贵重的他不会送,送了就不会教她为难。

    圣诞节前的一个礼拜,系上成员办聚餐,玩得有些疯,他被学弟妹灌了几杯水果酒,酒量向来不佳的他,离开时脚步已有些虚浮。

    他撑着微晕的额际,单手按下手机通话键,一待接通便道:「燕燕,你还在学校吗?」

    另一头静止数秒才回应。「我是冉盈袖。」

    他停顿了下,没立刻接腔。

    「抱歉,我拨错了。」

    行事谨慎的杨季楚会拨错电话?

    听见另一头不太寻常的呼吸频率,她忍不住问出口。「季燕下午没课,半个小时前走了。你——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喝多了,有点不太舒服。」

    所以才想让季燕过去?

    「你在哪里?」

    「系办。」

    「我过去,你等我。」

    「好,你慢慢来,不急。」他暖声叮嘱,隔着电话,她没能看见他唇畔涌现的、带点深意的微笑。

    他没说是哪个系办,挂了电话,她本能就赶往中文系系办,发现他不在那里。然后才想起,去年刚取得文凭的哲学系也是他的地盘。

    「不是说了慢慢来吗?」靠在系办外的栏杆吹风醒酒的杨季楚,远远见她气喘吁吁地跑来,笑着递出手帕。

    不能等啊。

    「你——还好吗?都醉到会拨错电话了,让人怀疑他还有几分的清醒。

    她来回打量了他一遍,俊容泛着不寻常的红潮,衬衫最上头松落几颗钮扣,领口有不明红印……这样的杨季楚是以往不曾见过的,不同于平日的端庄沉定,有些慵懒、有些性感,也有些……危险。

    换作一般人,醉了直接往教室角落一倒,了不起当一天的「路旁尸」,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可偏偏这个人是杨季楚,这代表他若真的往旁边一倒,醒来大概也可以准备婚礼了。

    领问的口红印就是佐证。

    这年头,连男人都不好当了。

    「还好,我有节制。」

    里头还闹得疯,阵阵喧闹声他听得头都痛了。揉揉额,他低声对她说:「你稍等,我去跟承办人说一声。」

    她在原地等不到一分钟,他已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个包装精巧的小礼盒。

    见他步伐有些虚浮,她赶紧伸臂搀扶。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说。

    还说有节制!平日行之有度、从不逾矩的杨季楚,哪会有这种举动?又哪会露出这种献宝小男孩的纯真表情?

    带点酒气的暖息吹拂耳畔,她耳际、颈间不由得一热,带起些微痒麻。她闻到一阵淡淡的酒香,也染上属于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气味。

    他说的好地方,原来是文学院大楼后方的人工造景,后有绿荫成林,幽静雅致,不过她从没来过。

    「再进去些就少有人涉足了,隐蔽性够,我想休息或想点事情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所以这算是他的私密小空间?既是这样,他干么告诉她?

    反手拉了她,便往草地上随意坐去,脑袋一沉,不由分说往她颈际倾靠——

    她心下一惊,急忙要抽身退开,却听他喃喃吃语了声:「头好晕……」

    偏头瞧他面容紧绷,眉心深蹙,似是极不舒服的模样,她一时间僵直了身子,不再妄动。

    他没再有任何动作,双眼紧闭,缓慢调息。

    好一会儿过去,她不晓得他是睡着了还是醉迷糊了,观察他微沉的呼吸频率,应该仍处于被酒精摧残的状态之下。

    她试图维持上半身静止不动,以免惊扰他,单手由随身的包包中取出鄙精油,往他额际涂抹,轻柔按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由最初的浑身僵硬,到后来已不想去理会。

    宁静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拂,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她开始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片小天地了,躲进这里,仿佛真有那么一点与世隔绝的错觉。

    很静,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她悄悄侧首,打量枕在颈间的俊容。

    他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单纯而无辜,惹人怜惜。

    有人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过他吗?原来他有双眼皮,难怪眼神看起来总是深邃有神,专注凝视一个人时,会予人深情如海的错觉;他睫毛也好长,却不会让人觉得脂粉味太重,浓眉添了阳刚味,鼻骨又直又挺,有时戴上浅度数的眼镜,会多了几分儒雅。唇瓣是属于上薄下厚,据说这种唇形的男子,重情重义,爱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心房一紧,她赶紧调回视线,不让自己再多看一眼。

    不想、不看、不听,完全地放空自己。

    时间又过去多久,她没去留意,直到埋在她颈际的脑袋动了动,逸出模糊的哼吟。「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四点——」她看了下表,补充。「四点十五分。」

    也就是说,她少说让他靠了一个小时。

    他撑起眼皮,好笑地瞥视她僵直的坐姿。

    贪图舒适,双手顺理成章就往纤细的腰身揽抱上去了,她虽没狠心推开他,正经八百的神情也够逗了——

    眼观鼻,鼻观心,敌不动,我不动,简直可媲美老僧入定,八风吹不动。

    抱她简直与抱根木头没两样……

    他直起身,揉了揉僵硬的颈椎,暗自苦笑。晚些可能得去诊所推拿一下了,比落枕还惨……

    「你还好吧?」酒意稍退,看起来应该是好多了。

    言下之意,没她的事,要闪人了。

    他反手一握,捉住皓腕将半起身的她又拉了回来。

    「等会儿,这给你。」

    「什么?」打开他顺手携出的纸盒,外头的包装纸已拆,看得出是一支全新的手机……

    「别急着拒绝。那是刚刚交换礼物抽到的,那种样式要我拎着出门,不如直接给我一刀。」

    也是。那是相当女性化的款式,而且是粉色。

    「你可以给季燕。」

    「她目前在用的手机就有三支,而且款式都是最新的,给了她也只是堆在角落蒙尘。」

    「那其他人……」

    「我堂妹——比照上游办理。其他人……我不晓得你指谁,交情没到那里我可不敢乱送,以免表错情,让对方误会了。」

    那他就不怕她误会吗?如此贵重的物品,随手便转送给她……

    「本来我还在想该怎么处理它,敲你来了,比起在燕燕房里积灰尘,倒不如送给适合的人,物尽其用。」

    「你的理想是世界大同吗?」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予其子,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她在取笑他。

    他低笑,难得她这么幽默。「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见她仍迟不应声,怕是收了,师出无名,这和以往顺路送个餐点、一些女孩子喜爱的小饰品、刚好符合她生肖的而转送的手机吊饰……完全不一样,她怎么样也没有理由收受那么重的馈赠。

    于是他又道:「你若不要,就找个慈善机构捐出去,或者嫌麻烦直接找最近的垃圾捅扔了也无妨,留着我也不晓得怎么处理。」

    话全让他说光了,她反倒说什么都不对。

    「我……想不到该怎么回礼。」

    「你一向都这么一板一眼吗?」换句话说,就是死脑筋。

    「就当是送妹妹家教的年节赠礼,这样不行吗?」

    「……」

    「拜托,别在这时跟我开辫论会,我头还很晕。」说完他竟向后仰倒,直接朝佳人大腿枕靠而去,完全不想再跟自己过不去。

    再故作矜持,脖子可能得打石膏。

    她吓了一跳,完全没防到他会有此举动,僵着身子,动弹不得。

    「再一下下,等酒退了我会自己回家。」他低哼,闭上眼不再理会。

    好一会儿,他没再有任何动静。

    他酒还没退吗?今天的他好不一样,不那么进退得宜、不那么彬彬有礼,有一些些小赖皮,一些些妄为,一些些孩子气,但是这样的他,却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反而在一身的偶像光环外,让她看见了另一面较为人性化的他,不那么完美得……遥不可及。

    反正,一下下而已……

    她缓缓放下僵在半空中的手,眼底的防备退去,垂眸凝视枕在腿上的睡容,流泄一丝丝柔软。

    微风吹动垂落额际的发,他蹙了蹙眉。于是不受控制的手,替他拨去脸上那缕扰人的发丝。

    再一下下……她在心底低低重复。

    然后她就会收回目光,不再凝望,有他的所在。

    只要,再一下下……

    依照往年惯例,平安夜这天,杨家人全得回祖宅团聚,吃完平安夜大餐,一伙人移师客厅,聊聊近况。满室喧腾笑语间,无人留意杨季楚悄悄起身,移往幽静庭院。

    找到手机电话薄上的那个名字,他按下拨出键。

    另一头很快接通。「盈袖吗?」

    「……嗯。」另一方低声轻应。

    他松下一口气。

    直到这一刻,才能真正确定她留下了手机,否则就枉费他一番用心了。

    他虽然嘴上说得一派轻松,但依她固执的个性,难保她不会真捐了出去。

    他能否假设,她会违背原则将手机留在身边,是对送的人也有几分不舍吧?

    他放柔了神情,温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声圣诞快乐。」

    「……嗯。」

    他移步往灯光较明亮处,倚靠树干,喁喁低喃。

    「你还在宿舍吗?还是回家?」

    听燕燕说她很早就父母双亡,那平安夜她有家人可聚首吗?

    「我在家。」

    「嗯,那就好。」至少有人陪着她。

    好些时候,他们都没再开口,但谁都没打算挂断电话,任寂静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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