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叶琛番外1

    遇见唐素怡那一天的情景，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身边都是充斥着荷尔蒙的毛头小子。父亲自小对我的管教很严格，无论是学业还是体能，都会一丝不苟地锻炼和鞭策。母亲也是部队里的干事，虽然对我的要求和管教没有父亲那么苛刻，可是要求还是摆在那里。

    她说得最多的，就是：“阿琛，你是男子汉，现在的磨练是为了将来能保护你在乎的人。”

    我的童年几乎在部队里度过，每天与穿着军装的叔叔一起晨练，然后准时八点回到学校早读。午餐和晚餐都会在部队的饭堂里解决，跟很多部队的孝一样，生活总是刻苦而枯燥无味的。

    原以为人生会像父亲规划的那样，满十八岁然后正式加入部队，沿着他曾经走过的路继续前行。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那年初夏父亲在一场军事演练中发生意外。虽然在军区医院待了两个多月以后，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可是双腿却失去了知觉，从此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对于性格高傲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沉痛的打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情绪都很不稳定，母亲很是忧心，干脆从部队里请假回家，专心照料他。

    辗转找了很多医生，甚至偏方也问了不少，父亲的双腿却并没有起息。虽然我只有十六岁，可是在那一刻深深感受到源于现实的残酷，以及对这个家的责任。

    记得那一天下午，我放假回家的时候看到客厅里坐了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硬朗而英气。看到我的那刻，他的脸上绽放着温和的笑意。

    “你一定是阿琛了，多年不见，都长成了英俊的酗子。”

    父亲坐在藤椅上悠闲地喝着茶，脸上难得流露出受伤后少见的笑意。他挥手示意我过去，解析说：“这是你来自海市的唐叔叔，爸年轻时的战友。”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说起来也有十四五年了吧。”唐叔叔看起来很温和，与严肃的父亲很不同，看我的时候含笑的眸中闪着欣慰。“对了，我家小怡也已经十三岁了，说起来跟你差不了几年。”

    闲聊的时候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唐叔叔的事情，他是父亲的战友，当年离开部队回海市经商的时候，父亲果断把手头上的大部分积蓄借给了他。他们之间的来往虽然很少，可是看得出来感情匪浅。

    聊到父亲受伤的双腿，唐叔叔不断地叹气，并且提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我这生的建议。

    “老叶，我跟海市江立医院的院长很熟。他们毕竟是私立医院，设备和条件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如果你愿意可以过去看看。关系和钱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吧？”

    父亲对于离开部队到海市治疗的事情十分犹豫，我知道他除了舍不下这里，更多的是不希望欠唐叔叔人情。他双腿失去了知觉，若然要治疗并非一时半刻的事。何况已经有不少部队里的医生给他看过了，都摇头说康复的可能性很低。

    唐叔叔似乎看出了父亲心里的纠结，劝慰说：“当年如果不是你借钱给我创业，就没有我今天的成绩。说起来，当年的人情我还没还，你就当给我一个机会吧。”

    后来我才知道，唐叔叔知道父亲的腿受伤以后，丢下海市的公司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了。他是个感恩图报的人，当年选择创业的时候历尽艰辛，也曾因为经验浅而被骗取了进货的钱。是父亲无条件伸出了帮助，所以多年来一直铭记于心。

    唐叔叔走后，父亲与母亲彻夜详谈了一整夜，终于在第二天的时候，母亲走到我的房间告诉我：“阿琛，我们决定明天去海市。你已经长大了，可以选择留在部队，或者跟着我们一起过去。”

    不知为什么，那刻看着母亲眼角的细纹时，我的心里有种异常的感觉。原来不知觉间，他们都老了，而我却还没长大。

    几乎没有犹豫，我已经作出了决定。“妈，反正我已经放暑假了先陪你们过去。如果康复的情况理想，我暑假以后先回来。”

    海市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遥远的地方。虽然从小在父亲的管教下我的性格独立，可是对于一个出生以后只生活在部队里的少年来说，外面的世界时精彩的，同时也是危险的。

    我不放心父母过去，因为我是男人，应该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母亲深感欣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阿琛，你长大了。”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我踏上了到海市的路程。

    正如唐叔叔所说的，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父亲住进了海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得到了最好的治疗。那个我不懂的世界原来与部队很不同，那里有最先进的仪器，留学回来的医生，以及对于父亲来说起到作用的理疗。

    恢复的过程很慢，唐叔叔在医院附近帮我们找了地方住下来。每天上午我推着父亲到医院接受治疗，母亲就到附近的菜市场买食物给他补身体。

    日子过得劳累却平静，看着父亲的气息一天比一天要好，我的心里也有种说不清的感恩。唐叔叔说得没错，父亲还年轻，只要希望就应该去试试，总不能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很清晰地记得，那几天父亲的治疗效果挺不错，双腿经过三周的针灸开始有了感觉。母亲很高兴，想要请唐叔叔一家吃饭，可是他却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明天早上丽华和小怡打算去野餐，如果你们不介意一起去吧。天气这么好，带老叶出去晒晒太阳也不错。”

    母亲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可是我却感到有些奇怪，野餐什么的……到底是什么鬼？

    在很多年以后当我改口称呼唐叔叔叫“爸”的时候，他才偷偷告诉我，其实当年一手策划了那场野餐，就是为了帮我和唐素怡牵线。他直言不讳地说，其实在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相中了我当他的女婿。

    我没谈过恋爱，也很少接触母亲以外的异性，听说要跟唐叔叔的妻子和女儿碰面，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可是唐叔叔对我们家的帮助很大，所以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那场野餐。

    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我们一早就来到了上林苑的山脚。那里绿树成荫，漫山遍野都长满了小雏菊，难得海市还有这种风景优美的地方，父亲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我们来到上林苑的时候，周阿姨已经在草地上铺了一张绿色的桌布，食物摆满了一地。周阿姨长得很秀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恬静和温柔。与母亲的粗糙不同，她就像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婉约女子，很有灵气。

    周阿姨看到我推着父亲走过来，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你就是阿琛对吧，小怡在那边玩，我去叫一下她。”

    没过多久，周阿姨就领着一个穿着粉色碎花短裙的少女走过来。那时我第一次见到唐素怡，可是就在那一刻，我发现向来淡定的自己，开始变得莫名地紧张起来。

    她看起来很娇小，与我在部队里认识的女孩不同，有着白皙的皮肤和黑色的长发。她的五官与周阿姨很相似，那种安静婉约的味道如同水墨画中走下来的女子。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的双眸，就像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唐素怡走得很慢，山风拂过她的发丝，以及微红的脸颊，让我看得失了神。

    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瞬间，粉色短裙的少女踏着轻盈的脚步一点点地往我的方向走过来。她的脸上稚气未脱，浑身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看到我的时候有些害羞，她粉嫩的嘴唇微微上扬。

    “阿琛，自我介绍一下。”母亲在身后小声地提醒说。

    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朝唐素怡笑了笑说：“你好，我叫叶琛，你可以叫我琛哥哥。”

    “琛哥哥好！”唐素怡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整齐的两排贝齿。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我是一个不太会聊天的人，与陌生的少女坐在一起有些拘谨。可是她的话却很多，热情地拉着我去树丛里采花。

    这个年纪的少女是无忧无虑的，即使是几支盛放的小雏菊，也能让她高兴一整天。她捧着花束坐在树下，好奇地问我：“琛哥哥，你是军人吗？”

    “不是，我刚初中毕业。”

    “可是你穿着军装，看起来也很高大。”

    “这不是军装，只是迷彩服。我经常锻炼身体，所以长得高。”

    “你是来海市过暑假的吗？”

    “嗯，暑假完了就回去读高中。”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对我的所有事情都很感兴趣，笑起来的时候声音清脆而响亮。看得出来她的家教很好，小小年纪说话很有分寸，对于父亲的双腿好奇却不会贸然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