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锤定音
十月，深秋，星期一的上午，阳光深深浅浅，透过树荫落在身前。
方静颜站在医院的花园中的一颗老树下，仰头看着树缝中的亮眼的光，感受阳光的呼吸，吸气，呼气......
面前这棵树很粗壮，她比了比自己的手臂，估摸着是抱不起来，可能连她两个人环手而抱，可能也是抱不过来的。
实在是识得的树木不多，看着叶子奇形怪状的，不是她印象里的杨柳树。
记得儿时去公园的时候，看过广玉兰的树干也是粗粗壮壮，但叶子是长长的，不似眼前这棵，树叶的形状像枫叶，但却又不是枫树。
想到枫树，就记得学生时代常会把枫叶采来夹在书中做书签，闻着那味道，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想到这，她笑了，那些过往的年岁里，其实有很多记忆是历久弥新的，此时回忆起，都是有着淡淡的牵挂和思怀。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射到她身上，很暖很暖。
她低头看了看身前凸起的地方，仿佛背了一个课桌一般。课桌上甚至可以放上一碗水，都不会倾斜倒过去。有那么几次，拿了水果就放在那里，一面掰了吃，一面笑着。
偶尔某处鼓个包，她就拿手指戳一戳，那处就缩了回去。
她在想，那究竟是宝宝的手还是脚呢？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这样的几率更见多。
忍不住笑了起来，靠近腰那处，宝宝又在伸懒腰了。
唐旭走进花园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纯净的笑脸，不带一丝杂质。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人曾经花了怎样的心思，怀上这个孩子，他可能会觉得这个笑脸很纯粹，很美丽。
“方静颜？”他轻声提醒那个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女人。
“到！”她下意识地抬头，双腿并拢。对于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来讲，这个动作有点难度。
听到这个声音，她总是会下意识的紧张，身不由己的做出执行命令的姿态。
男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皱了皱眉道：“报告出来了，去医生那问问。”
“嗯！”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拾级向上，有些吃力！
想起今天早上他来接她的情景，就不由脑中黑线闪过。
她接到唐旭的电话的时候，有些忐忑，而从屋子里走出来时，更加忐忑。
他就那么坐在车里，戴着墨镜，远远注视着她，两边的邻居都因为他的豪车纷纷探出了脑子，有的甚至指指点点。
她独自租了这个屋子居住，因为不想引人侧目，所以很少外出。但是流言总是会因人而宜的起来，尤其是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肚子越来越大，更加会引人非议。
现在好了，又加了一个别人茶余饭后聊八卦的话题。豪车，男人……连她自己都要摇头叹息了。
到了医院，一系列检查后，还做了B超以及血样抽检。
血样抽检是需要等检查报告的，她就是乘着那个时间出来透透气，不想一直与这个从头到尾都冰着脸的男人呆在一起，她有些沉闷的透不过气来。
一步一个台阶，她不觉得会慢，安全为上，一切都是为了宝宝好。
唐旭蹙了蹙眉，向她伸出手。
她摇头，“谢谢，我自己能走。”虽然气喘如牛，但医生说过，适量的运动，对宝宝有好处，尤其像这种走楼梯。
唐旭没有坚持，但是却不难发现，他的目光却一步都没松懈。若有意外，他必然第一时间可以护她安全，护她也就等于是护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全。
若这是苏淼坚持的，他定然会保护好这个孩子。
方静颜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再次观察身边的男人。她觉得这个男人，首先是英俊的，可是这个词语太过广泛，形容不来他的神韵。
他眉色浓黑，鼻梁高挺，唇薄，有人说唇薄的人性情也凉薄，不知他是否是这样的人？但最让人记住的是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犹如一潭湖泊一般，深沉而遥远。
但是，静颜觉得，真正体现唐旭这个人的神韵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能够强烈到忽略任何一切。
他只是坐在当下，什么话都没说，可是气场却逼人得不容人忽视。
他的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这种尊贵不来自他的阶层或者穿着品位，而来自于他品质和性格，那是一种原则性，一种自我的控制力，无论身处在哪里，无论他的地位高低，都会折射出高贵和与众不同来，从而超越了他的外在身份。
总之一句话，唐旭是个让人印象会非常深刻的人。
挂的是专家门诊，那位戴着深黑镜框的专家把检验报告和B超单放在一起，眉宇纠结在一起。静颜有些忐忑，问道：“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上显示，你的羊水过少，而宝宝头颈骨太宽，这样的后果很有可能会引起宝宝的窒息，明天你要再过来检查一次，若是羊水不增加的话，恐怕要尽早剖。”
这样的现象可能对一个医者来讲司空见惯的事了，所以她并不惊讶，只是理性的给出方案。而听在另外两个人耳里，心里却是不平静了。
从办公室出来，静颜脸色惨白，心里上下忐忑不安，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唐旭看了她一眼，冷静地说：“明天我会安排妇产界的权威医生再给你做次检查看看，今天你就安排先住在医院吧，不要回去了，在医院可以随时面对突发情况。”
方静颜早已慌了心神，唐旭帮她安排好，自然没心力去反对。
第二天一早，唐旭就到了医院，带着方静颜往医学大楼而去，这次却不是往那个专家门诊地方，而是一路乘着电梯，到了顶楼。
她细看，发觉这一个楼层装修要比底下都精致，看起来像是VIP区。
而唐旭直接把她带进了院长办公室，里面是个男人。
经介绍，那个男人是着名的妇科专家，虽然是男性，却照样名庭若市，而且他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据说，他是整个妇产科的权威。
但是方静颜直觉不喜欢这个人，她总觉得妇产科有个男性医生，是那么别扭的一件事。
他叫习方，很年轻，与唐旭应该是很不错的朋友。
习方盯着B超足足半分钟后，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阿旭，你儿子不仅调皮，而且很能吃呢。”
唐旭挑眉询问何意。
方静颜在帘子后面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紧张得竖起耳朵，那习方的话听似调侃玩闹，但似乎透着不好的讯息。
“母亲羊水只有7，而因为羊水少的原因，宝宝脐带绕颈一周，这还是次要的，是宝宝的双头颈已经超过10MM。”
后面那句用了专业术语，可能会让人听不懂，但脐带绕颈这样的事，就算两个外行人也听出是宝宝有危险了。
唐旭抿紧了唇，线条僵硬。“现在该如何做？”
习方耸耸肩，“能怎么做？如果只是发生其中一样，那么都还不是大问题，但现在出现三个问题，最好的建议：赶紧安排入院做剖腹手术了。”
“可是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现在才三十七周，对宝宝会不会不好？”方静颜急声问。
“到了这份上，不剖对宝宝更危险，羊水持续过少，会对宝宝造成窒息。”习方面对她时，冷下了脸。
唐旭二话没说，直接决定“马上就安排，明天手术。”
一锤定音，定下了宝宝的出生日期——十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