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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下套

    从合欢殿出来,文妃便立时去了南书房。她想着苏絮一向是最了解霍景嵩的,说出那样的话,必定是有道理。何况荣妃在心里仿佛也打着什么主意。

    如意扶着文妃的手臂,从肩舆上下来。心里大是不安的提醒道:“娘娘,不必向太后回禀吗?”

    文妃想了一想,正有些犹豫之时,便瞧见荣妃的肩舆远远的走过来。荣妃居高临下,含着自矜的笑意,瞧见文妃,面上怔了一怔,仿佛强自控制着面上的表情,“文妃是要去面见皇上?”

    秦袀竹瞧见荣妃,不觉在心里泛起了合计。她往关雎宫回,走这条路到底有些绕。何况她方才看见自己的表情,多少有些别扭躲闪的意思。如此,秦袀竹越发笃定荣妃也是有意要来御书房,便立时觉得荣妃是为着上午在长乐宫说的那件事儿而来。她明媚一笑,故作直爽道:“方才端敏夫人与荣妃妹妹都提了要事先知会皇上,本宫想着,宜早不宜迟。荣妃妹妹难道不是为着这个来的?”

    荣妃面上笑意微僵,一副尴尬的表情,顿了顿,也没有正面回答,笑着敷衍道:“既是文妃有话与皇上说,本宫晚一些再过来。”她说着,全然不给秦袀竹问下去的机会,当即抬手,吩咐轿夫,“回宫吧。”

    内监细细的应了一声,文妃也并没有在说旁的话。如此,她心里便亦发笃定了。

    通报后,吴德全极快的出门请她进去。文妃心里盘算着说辞,敛衽十分轻快的踏入了南书房,朝着霍景嵩宫颈一福,道:“皇上万福金安。”

    霍景嵩正看着折子,听见秦袀竹的话,低低的唔了一声,抬头,撂下手里明黄的奏折,清清淡淡的免了她的礼,随口问道:“有事儿与朕说?”

    秦袀竹柔柔一笑,娇声道:“瑾贵嫔的事儿皇上让臣妾与端敏夫人、荣妃细细商量一番。端敏夫人有身子,精神头儿也短,倒是没那个心力顾着。臣妾想着,瑾贵嫔虽然去了,可卫氏母子俱损的事儿到底也与她脱不开关系。总要把罪名定了,才好着手准备丧仪。”

    霍景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道:“端敏夫人与荣妃怎么说?”

    秦袀竹闹不清霍景嵩问这句话是什么用意,在心里思量一番,打定了主意才道:“端敏夫人身子重,倒是没那个精神头儿顾上来,说是依着臣妾与荣妃的意思来,荣妃……”她说着,抬头扫了一眼霍景嵩,略有些为难道:“荣妃仿佛也是这个意思。”

    霍景嵩重新低头,一声不吭的去看奏折。“下去吧,朕自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秦袀竹有些怔愣的点头,一时不晓得霍景嵩心思如何。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打鼓,却也只能诺诺的应了,转头退了出去。跟着她的如意见她灰头土脸的从南书房出来,便立时晓得秦袀竹是碰了一鼻子的灰。不觉小声提醒道:“娘娘用不用去太后那一趟?”秦袀竹默不作声的走出了院子,直到上到肩舆之上,她才忽然开口,“去合欢殿。”

    如意没听清似的,向她重复确认道:“娘娘是要去长乐宫,合欢殿端敏夫人那里?”

    秦袀竹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轿子便慢悠悠的抬起。

    苏絮原本并不疲惫,她搪塞两人,不过是晓得瑾贵嫔丧仪的事儿并不简单。秦袀竹到长乐宫的时候,苏絮正在窗边修剪花枝。秦袀竹跟着白檀进门,福了福身,便有些酸溜溜的不快道:“敏妹妹倒是聪慧机敏,晓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倒是让我当了马前卒。”

    “姐姐说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苏絮将手里的剪子随手放在花几上,回头,满面的无故笑意,极是糊涂道:“文姐姐说的什么?宫听不大懂。”

    秦袀竹脸色不大好看,却仍旧强颜欢笑的,“不是夫人的意思,让臣妾去向皇上禀明?”

    苏絮当即有些诧异的问道:“姐姐去南书房了吗?”

    秦袀竹无力的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大是不快道:“去了,皇上看着仿佛不大高兴似的。”

    苏絮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却想着,秦袀竹到底也不是那般蠢笨的人,何至于这般急功近利。尽管如此,她面上却仍然带惊诧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道:“姐姐怎么这个时候往南书房去呢?皇上自然不大高兴了!”

    秦袀竹面上当即挂不住,立时便有些气怒的神色爬上了脸颊,“妹妹如今说这样的还有什么用?我去也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

    苏絮收敛神色,静静的看着秦袀竹反问道:“姐姐莫不是怪我吧?”

    秦袀竹松了松眉心,磕磕绊绊的开口,“到底,到底也是方才,方才你说该与皇上说明白的。”

    苏絮睨了她一眼,问道:“姐姐可记得那话我是怎么与你说的吗?本宫的意思是查一查,总要定下丧仪来。”她说着,微微有些不快,“倒是也怨我没与文姐姐讲清楚,有没有罪的,私下里姐姐先有个数儿,才好去皇上那里征询丧仪的意思,”她语顿,转眉,目光柔和了不少,道:“荣妃不也是这个意思?”

    秦袀竹摇首,“不晓得荣妃是个什么意思,刚才在南书房前面还遇见了她要去面见皇上。必定是有什么话要与皇上说,瞧那样子,她仿佛也是为了上午商议的事儿去的。”

    苏絮撑着腰身,挨着秦袀竹坐下。随手一挥,便让内殿伺候的几人退了出去。极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有些话本不该与姐姐多说,姐姐一向心直口快,也是怕我自己枉做小人。可今天的事儿,姐姐都看在眼里,也许是在皇上那边吃了荣妃的亏,我便不得不多言语一句了!”

    秦袀竹当即眼波闪动,切切的盯着苏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道:“我与娘娘同住了好长一段时日,往昔也是一贯的亲厚,还有什么话是要藏着掖着的?”

    苏絮深吸一口气,既是沉思,又是为难的样子,“本宫今日的意思,便是让姐姐先拿出一个结果,再问问皇上丧仪的事儿。纵然皇上对瑾贵嫔再有感情,也必定不会心软。可荣妃却话里话外都在曲解本宫的意思,”她语顿,也不深说下去。情真意切的看着秦袀竹,道:“到底也是本宫没敢与姐姐多说,也是没想到姐姐能立时过去。荣妃与姐姐出门的时候,本宫便想着,等晚些再请你过来。”

    秦袀竹听着苏絮这话将信将疑,不过说起荣妃,她委实是不信任的。特别是现在再细细的回想方才在御书房见到荣妃的那个样子,便越发有些相信苏絮说的话了,面上立时现出了鄙薄神色,“瞧瞧她今日抹胸长裙前绣着的牡丹,必定是心里有算计的!”

    苏絮揉着额角,无奈的笑道:“我也就罢了,实在没有那个好家世。”苏絮极是恳切真挚,“多说一句,姐姐身后还有母家的势力和太后。她如何能不将姐姐视为敌手?她可是只有一个月夕帝姬,姐姐身边却有六皇子。如何能不让荣妃忧心?”

    秦袀竹牵唇一笑,极是别扭闪躲,“妹妹身边还有一双嫡子女,苏大人也是得力的。”

    苏絮连连摆手,仿佛听见一个笑话似的,“姐姐快别与我开这样的玩笑,大齐哪朝哪代皇后是庶族出身?到底士庶有别,不能僭越。”

    秦袀竹满心怀疑和不确定,可面上到底有了些真切笑容。“难为妹妹费心,不过今日若是荣妃当真有什么算计,恐怕这件事儿越发棘手了!”

    苏絮掩唇,漫不经心的笑起,道:“姐姐忧心什么呢,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罢了。即便是当着皇上的面儿,这件事儿终归不是姐姐一个人的心思!”

    秦袀竹听着苏絮的话,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心虚,她起身对苏絮福了福道:“臣妾省得了。”苏絮回身,点头还礼,温润一笑。秦袀竹便也没有多说,立时出了合欢殿。苏絮换进白檀,偷偷交代她道:“让人传些立后的流言出去,荣妃与文妃两人一起提。便是我,也可以简单说上两三句。”

    白檀自然晓得苏絮的用意,立时让小康子去准备起来。

    却说,当日秦袀竹从霍景嵩南书房出来后,霍景嵩便是无声无息。那一天,荣妃也并没有去南书房面见皇帝。如此,秦袀竹便更断定荣妃特意往南书房去那一趟,是做给自己看的了。

    第二日晌午过后,皇帝那边才有了消息。刚歇过午觉,苏絮正懒懒的躺在躺椅上打着风凉,本该凉快的天气,今日竟是异常的闷热。白檀领着王均进门,对她福了福道:“夫人,皇上请夫人立刻仪驾去南书房!”

    苏絮隐约晓得霍景嵩所谓何事,却到底也在心里泛着合计,忍不住向王均问道:“皇上可请了荣妃、文妃一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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