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别后重逢,命悬一线
冰蕾瞪大眼睛,正想要解释,褚月却三步上前,一巴掌甩在冰蕾白皙的脸上。
“枉我们姐妹一场,你竟如此狠毒!”
冰蕾的脸被打地红肿,眼中冒火,怒视着褚月。
“倩雪,你过来,你和皇上说,你都看到了什么?如实说!”
眼睛瞪过褚月,冰蕾恶狠狠地喊着倩雪,倩雪哆哆嗦嗦过来。
看着站在一旁把玩手里滚珠的皇上,支支吾吾竟然说不出半个字。
“你且如实说,没看见的可千万别胡说。”
褚月睬了眼倩雪,绕转到无心身边,一起看着地上跪着颤抖的人。
“你且直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不会牵连无关紧要的人的。”
采儿也在旁边旁敲侧击,催促起来。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忆妃娘娘和夫人在那里争吵。”
说完,倩雪急忙低下头,不敢造次。
冰蕾还要狡辩,可是谁知无心居然两步上前,也一掌甩在她脸上。
“闹够了没!你什么德行朕最清楚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墨鸳阁闭门思过,就别出去了,省的又说有人害你!”
说毕,无心拦腰抱着褚月,大步离去。
看着采儿连同褚月,无心的背影,冰蕾眯缝着眼睛,紧咬了口牙关,将指甲深深陷入旁边的朱色雕花床栏上,将指甲扣断,这才算罢休!
“倩雪,你给本宫过来!”
※ ※
从墨鸳阁出来,采儿直接告退回了静雪斋。
而无心则是和褚月手拉手来到了中宫。
褚月急忙吩咐如月去让御膳房的人准备小菜和酒。
“怎么?今日不甘朕走了?”
无心斜眯缝着眼睛,眼里闪过满满的柔情,很是暧昧地看着褚月,将大手伸出,一把紧紧握住褚月拿娇小的手。
她的手几乎可以被无心包下。
只是褚月急忙将手抽离,同样眯缝着眼睛看着无心,满满起身作揖,“皇上,臣妾可没那么说,今日您还是不能再中宫留宿。”
“呵呵,也就是你敢这么公然拒绝朕,不过,朕喜欢。”
无心爽朗地大笑着。
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便会觉得她所有的缺点都是好,巴不得吞了,又怕化了。
巴不得抱紧,又怕弄疼了她。
而万一当他开始厌倦你的时候,你的缺点则会被无限放大,变得一文不值。
人是贱的,你越对他好,他偏偏不放你在心里。哪天你对他不理不睬了,他反倒自信心受搓,心里不爽起来。
而真正霸占一个男人的心,最关键的就是把自己变成他生活里的习惯,要戒掉,很难,很痛苦。
就比日,如今无心的习惯就是每日和褚月一日三餐,可是一旦要同房,却又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这就是欲擒故纵!
菜和酒不一会儿便上来了,三菜一汤,并不奢华,鸡心蒜苗,五花肉爆炒,还有一盘空心菜和一碗西红柿蛋汤。
这些都是褚月早前吩咐御膳房做的,古代人未必会做现代人的菜肴,而且这皇宫,非得以为大鱼大肉才是美味。
看着桌上新鲜的菜色,无心眉眼一喜。
“皇上,你若能把雪儿给你的这份心意都吃了,那今晚就破例准你留宿了。”
褚月捻起帕子笑着。
“好,朕吃!”无心眯缝着狭长的眸子,妖媚至极地笑着。
一顿饭,无心吃的井井有味,不出半个时辰,居然将桌上的菜都吃的精光。
褚月浅笑着,吩咐如月拆下酒菜退下。
看着无心吃饱了噎地慌的神态,褚月忍不住偷笑。
这个假皇帝是真心对她好,可就不知为什么。
他纵容自己在后宫里胡作非为,甚至超过殷青钺千倍,可奈何她的心里早有了殷青钺。
之前对假皇帝的厌恶之情慢慢减弱,褚月急忙站起,去梳妆台前翻找了一番。
不多时,便拿着一根绣花针出来。
这是看《我的女孩》里学到的,薛功灿给周幼林扎针,帮她缓解,省的噎死。
如今无心这模样,真的和电视剧里周幼林的神态一样。
拿着针,褚月强忍着内心的笑意,说道,“伸出手来。”
无心一怔,看着褚月手上的绣花针,好看的眉头紧蹙,一副惧怕的模样。
“你不但咬朕,还想拿针扎朕,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语里没有半点责备,却是带着桃花般迷人的笑。
褚月也是一阵错觉,这个假皇帝的笑,每次都那么温和,像是不忍看着的花朵,她真怀疑,他前世是不是个女的。
微微转过身去,嘟囔起嘴巴,褚月眉眼一挑,佯装不悦。
“那皇上你噎死算了,臣妾这是要救你,你发到责备臣妾的不是了。”
说毕,便要朝梳妆台而去,把针放回。
可谁知身子一倾斜,居然倒在一个人的怀里。
无心的美眸狭长,那睫毛更是如蒲扇,看着他玛瑙璀璨的眼珠子,褚月的心不觉都咯噔一笑。
他只是浅浅一笑,可耳鬓的碎发却顺着他白皙的脸落下,如墨般滑落在褚月的胸前。
无心的手指更是极长,又白又细,在褚月胸前摩挲。
“就这个姿势,给朕扎。”
无心眉目挑着,薄唇微微蠕动,性感至极。
妖孽,这个男人绝对是妖孽,要不然怎么会如此?
褚月冷咳了一声,他绝对是对帅哥没有免疫的,淡定,淡定。
嬉笑了一笑,褚月眨了眨眼睛。
“那皇上把中指伸出来吧。”
“恩哼?”
无心从鼻尖慵懒地哼出一句,然后中指顺着褚月白皙的脸下滑,这才辗转,握紧了褚月的手。
“……”
褚月直接翻了个白眼,汗死,这男人绝对是妖精!
心里戳了自己一口,忽然褚月的脸色一沉,“皇上你还要不要了?”
“当然,当然要。”
中指不愿地抬起,无心美美地看着怀中的人,这种姿势办事就是舒心。
褚月则不客气,拿准针,狠狠地就扎在无心的中指上。
只见无心眉头一蹙,不悦起来。
“你谋杀亲夫啊。”说毕,就要把中指伸向嘴唇。
“不准吸!”褚月恶狠狠地一把打开无心的唇,像个母老虎。
“不扎出血你能好么?看看,不觉得噎了吧。”
褚月拽皮地笑着,急忙从无心身上蹭下来,站地老远。
“皇上,你那么看着臣妾做什么…”
此时四目相对,无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戏谑,唇角上扬,忽然对外喊了声。
“小李子,备水,清泉殿沐浴!”
刚说完,大手一捞,将褚月一并拥进怀里,大步朝殿外走去。
清泉殿乃是皇上、皇后专用的沐浴之所。紧紧浴池的占地面积就达到一百平米,可谓是玉砌雕阑。
褚月看着大殿垂下的帷幔,且不说说了比梅园别院的浴池还要大上几倍。
它甚至比杨贵妃洗澡的华清池都要气派无数。
去西安旅游的时候,褚月还特地去看了华清池,也只不过是个粗糙的水泥洼地。
而眼前,青铜鼎咋大殿中央青烟袅袅,四周壁龛上摆放着许多珍奇古玩。
从大殿门口到浴池有一条长长的过道,四周全是珠玉帘子。
伸手触摸,十分柔滑。
殷青钺以前没有带她来过!
褚月心里微微不爽,抬头看着假皇帝坚毅的背影,不是滋味。
这个男人对他的好远超过殷青钺,该死。
一路走着,褚月浮想联翩,竟不觉已经走到了浴池边。
有十几位穿着白色纱衣的女子手里都各自拿着花篮,矗立在边,见到皇帝和褚月,皆是叩拜行礼。
“如何?这里自从先皇后来过,就再也无人问津,如今朕吩咐人打扫出来,如此好的地方,怎可荒废?”
无心微微转身,大手挽住褚月,柔美的眼眸里一道喜色。
褚月也浅笑一番,“好啊,皇上可会游泳?”
古代没有游泳这么先进的词语,人们在水里也就是洗澡,除非掉入水中,那也是游水逃命。
“那是什么?”
无心饶有兴趣起来,这次头已深深转过。
“噗此,就是一种类似于射猎,骑马之类的活动,皇上若不会,臣妾可以教你。”
褚月唇角上扬,有些得意,她现在真的有的拽拽,一脸鄙视地看着皇帝。
“哦?你到底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无心凤眼挑地老长,单手勾住褚月的下巴,温和地问着。
“多了去呢,秋刀滑冰,轮滑,排球,网球,跳皮筋也行啊,慢慢来,以后臣妾教你哈。”
小手从无心手里挣脱,一把拍在他的背上,褚月笑嘻嘻地看着那十几个宫女。
“你们都下去吧,在这里伺候反倒让人不自在。”
“是。”
说毕,宫女们便放下花篮鱼贯而出。
见大殿里只剩二人,无心眉眼嬉笑,一把从后面抱住褚月,坚毅的下巴紧紧地磕在她的肩膀上。
胡渣子微微扎脸,褚月不适地轻轻颤眉。
“皇上,你怎么老不刮胡子啊。”
心情郁闷,一把掰开无心环抱着自己的双手,褚月缓缓脱下外袍,扑通一声,像跳水般栽进浴池里。
人立马不见,让无心半晌呆愣。
“雪儿,雪儿。”
呼唤了几声,仍是没有反应。
无心也着急了,急忙把外袍也脱去,扑通一声潜入水里。
这水池真的很深,大概有五六米那么深,褚月跳入水中,就仿佛一尾活鱼自由自在。
“哈哈,好舒服啊。”
扑通一声,探出头来,溅出无数水花,褚月甩了甩头,两眼望去,却早就不见假皇帝。
“皇上,皇上?”
褚月念叨着,这人去哪里了嘛。可是牢骚还没出口,脚踝处却有人紧紧握住。
“啊。”褚月长长一声,然后便重新栽进水里。
“难道你不知朕的水性很好,嗯?”
当再次冒出水面的时候,无心已紧紧搂住褚月的腰,只是长期潜水,褚月换气毕竟不如无心,不觉缺氧,脸色惨白,全身哆嗦起来。
水湿漉漉地打湿了发,褚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被无心拉着,沉到了水底。
只是这次,无心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褚月在水里被自己抱地不得动弹,而是唇狠狠覆了上去。
他用嘴,将自己的呼吸度给褚月,让褚月瞪大眼睛,却不得不贪婪地去吸允。
也不知在水里吻了多久,无心才总算放人,而褚月则一脚往他小腹踹去,气呼呼地上了岸。
“皇上你欺负人,这蛙泳,自由泳,看来你比臣妾会,臣妾不玩了,你自个儿玩个痛快去吧。”
褚月嘟囔着嘴巴,理了理自己湿乱的发,光洁的脚丫子踩在撒满花瓣的地板上,甚是好看。
无心眉眼修长,半露着身子冒出水面,忽然得意地大笑起来。
“雪儿,你高傲的样子甚是可爱,朕很喜欢。”
喜欢你个毛线!褚月瘪瘪嘴,自顾自地就要穿衣服。
她刚才是晕了头,把自己身上的裹胸当泳装了,现在上了岸,才发现不妥起来。
这是古代,她这个样子,该是多风骚啊。
“怎么,害羞了?”
无心一个飞身上岸,湿漉漉的身子一把将褚月揽在怀里,短短的胡子在她后背摩挲,甚是妩媚。
褚月手肘想要打过去,却被无心轻巧接住,紧紧握着。
“还想打朕?难道觉得水里的还不够?要不要再试试?”
“你无赖!”
这是第一次自己被一个男人这么红果的调戏,连久经情场的褚月都觉得难为情起来。
想以前自己,什么爱情动作片没看过,看人家你侬我侬的,一点没害羞。
可如今…
“皇上…臣妾…忽然觉得好困。”
褚月皱着眉头,想要把身后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甩掉,因为她能感觉到,再不收手,要出大事,这男人危险地很,随时会把自己吃掉。
“好,朕也困了。”
无心笑着,忽然将褚月打横抱起,那微微勾起的唇角里,一丝玩味。
褚月抬眼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不禁哆嗦起来。
“皇上,你不是打算咱们就这么赤身(屏蔽)裸(屏蔽)体地就出去吧。”
脸颊开始烧地通红,褚月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脏话,她要崩溃了,为毛对这种无赖,她真的一点都招架不住呢。
如果这个男人凶残点,她还知道反抗,可是现在,她真的无法抗拒。
无心鼻息间散发出的热量,一直打在褚月的侧脸,他的呼吸好快,即便是没有贴着他的胸膛,也能感觉到来自他心跳的有力节奏。
“当然,睡觉还用穿衣服么?”
无心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表情,忽然快速低头,亲上褚月的额头。
“不准动,再动朕把持不住,说不定就在这里把你吃干抹净了。”
无心威胁着,哼了哼。
看着不是出大殿,而是走向偏殿,褚月这才舒了口气。
可是接下来,她就真的想死了。
眼前是一个更为夸张的房间,漫天的红色珠帘,一张无比巨大的床。
无心随手撕下一片帷幔,包裹在自己和褚月身上,将她轻轻放在□□。
大手顺势就辗转到人儿的胸前,想要去脱那仅有的裹胸。
褚月这才恍然清醒,一把将无心的手打开。
“你要干什么!”
“衣服湿了,朕帮你擦。不然染了风寒怎么办,嗯?”
无心笑着,那薄唇微微张开,真是看得人口水直流。
褚月在内心吼了吼,然后一咬牙,将人一脚踢了下去。
“我自己来!”
这次不是自称臣妾了,而是如悍妇般,猛然起身,腿悬在空中,保持着踢人的姿势。
那样子真心不雅。
“好吧,这里没有奴才伺候着,万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那朕就自己脱裤子吧。”
无心佯装一副无辜的模样,忽然开始自顾自地脱去他身上那唯一的遮挡。
无耻加无赖,说的就是他这种人,真的和殷青钺是一个德性,褚月都在怀疑,他们是不是上辈子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脸皮都一样厚。
别过头,做了一副,您请自便的手势,褚月躲到床的最里面,自顾自地解着身上的裹胸和内一裤。
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是假皇帝故意的,故意不给自己拿衣服,还要用这该死的帷幔包裹,这能遮住什么啊。
五指伸到背面,居然那么透明。
褚月的秀眉紧蹙,嘴角狠狠撅起,忽然又重新把自己的湿衣服穿上。
大步走到此时正裹着一层薄纱的男人面前,她真怕自己长针眼,急忙闪开视线。
“那个,皇上,臣妾肚子不舒服,要去如厕,待会再回来陪您哈。”
说毕,像兔子般飞速跑了出去,回到大殿,捡起浴池边的白色浴衣,一溜烟地跑走了。
那皇帝一丝不挂,肯定追不上自己,如厕?她是去如厕才真有鬼。
一路几乎是跑着回到中宫,褚月坐下就大口喝起茶来,满满一大口。
如月见褚月衣衫不整,也大抵知道了什么。
只是为何娘娘又回来了呢?
今日皇上带娘娘去清泉殿的事,在宫里都传地沸沸扬扬了。
那些嫔妃啊,是又羡慕又嫉妒。
如月没有多说话,而是赶紧去准备了床铺。
“你下去吧,待会皇上若派人来问,就说本宫拉稀不止。”
如月一听,眉头紧蹙,脸色铁青,这词语用的,真是…
“是,奴婢定会说娘娘着了凉,肚子不爽利。”
轻轻点头,摆了摆手,褚月将自己像丢狗不理包子般丢到□□,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忽然不忍心起来。
假皇帝抢走了殷青钺的皇位和后宫,可是却对自己无比的好。
她真的有些不忍心让殷翼带着大军逼宫。
她知道谋朝篡位的下场,必死无疑!可是她现在真的舍不得这假皇帝去死了。
说不清楚的感觉,和假皇帝在一起,她可以任意地发脾气,他一切的包容。
就像是自己的家人那般亲切。
家人…
褚月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辗转反侧。
“啊啊啊,真是烦死了啊。”
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褚月烦躁地索性全部脱了然后一股脑儿地钻进被单里,数绵羊。
一只,两只,……第三千两百只……
“娘娘,忆妃娘娘来了。”
红纱帐内,褚月睡的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如月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
昨晚整晚都在做梦,现在头都是大的。
褚月摸了摸受惊的胸口,吩咐如月先退下去拿件干净的衣裳来。
一身素净的白色碎花夹袄,一双同样白色的棉鞋,这快过年,天气就愈发寒冷起来。
随意让宫女梳了个发髻,褚月急忙来到前殿。
此时采儿已经坐在乌木圆桌前,手来回搓着,似乎很冷。
“你们去备些炭火来,然后吩咐御膳房传膳,清淡的就好,给忆妃娘娘拿个手炉。”
褚月吩咐了一番,这才坐到采儿面前。
“小姐,你不必这么麻烦的。”
采儿起身,却被褚月按下,冰凉的双手被褚月紧紧握住。
“怎么手这么冷?”
褚月蹙眉,这内务府分配的炭火难道不够?
“静雪斋那边本是冬暖夏凉,因此太后吩咐不必送那么多炭火去,都分给了一些新进宫的贵人去了。”
采儿只是淡淡地笑着,仿佛这些与她都毫无干系般。
“岂有此理!”
这太后分明是知道动不得自己,就来欺负采儿了。
“我去与皇上说去。”
褚月立即想要站起,却被采儿一把拉住。
“小姐,今天采儿来是想说说朝凤宫那边的事的,安排过去的宫女根本近不了太后的身,至于真太后被藏在哪里,真的一时半会无从找寻。”
采儿低垂着眼睑,很是失落,却被褚月摸着双颊对视,褚月眉眼带笑,安慰着采儿。
“好采采,不用沮丧,我相信姨妈吉人自有天相,对了,去寒露寺都准备好了吧。”
褚月环顾四周,即便是在中宫,自己的地盘,也怕隔墙有耳。
采儿点点头,在褚月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好。
正月很快就在一片风平浪静中来临,今日是正月一日,褚月得了皇帝的批准,和采儿一同前往寒露寺祈福。
出行是按照皇后的礼仪,八匹肤色一样的骏马拉着一辆豪华的车架,千余人随行。
其中大内禁军一百余人,个个武功高强,杀人于无形。
另外,专门随行的影卫五人。
其他太监,宫女数不胜数。
只是当年皇后的御用绛衣组却已然不在。
此时百姓夹道欢呼,仪仗队走了整整一条街,好不气派。
“小姐,这让采儿想起了咱们从据城回帝京的时候呢,那时候街上的人都议论小姐貌美呢。”
仿佛是很久远的事了,此时却不是褚月掀开车帘子,而是采儿轻轻挑起那与外界一层之隔的东西,眼中满是犹豫地看着外面叩拜的百姓。
真的今非昔比了,如今听着这外面的三叩首,竟然心里一阵苦涩。
许多人向往今朝,却不知其中牺牲了多少。
“怎么了?如此多愁善感。”
褚月知道做马车会无聊,随手带了本书来看,不经意地问着采儿。
采儿勉强地笑了笑,想要将帘子放下,却忽然视线不经意扫到一处,立即拉了拉褚月的袖子。
“小姐你看,那墙角的标记!”
因为百姓此时都是跪着的,所以采儿看的特别清楚。
一个街角的拐角处,墙壁上,一个十分清晰的“W”。
褚月也看了过去,对,是‘W’。
在这个时代,除了她,还会有谁知道这样的英文标记,除了采儿和甲子。
两人皆是惊诧地对视,忽然高兴地抱在一起。
“小姐,是甲子,对不对?”
看着采儿眼中的兴奋,褚月也握紧了采儿手,她真的好开心,好激动,甲子没死,她还活着。
“是,这是甲子知道咱们要出宫,故意给我们传递信息,那么,去找冥冥,就可以交给甲子了。”
褚月捏紧了帕子,忽然眼角沁出一行泪来。
“怎么,小姐怎么哭了?”
采儿急忙拿出帕子给褚月擦泪,然后一如当初,将褚月抱在怀里。
“只是有点想他了,不知道他一个人晚上怕不怕黑,每天有没有吃饱,现在的他可笨呢,不让人省心。”
褚月擦着泪,忽然又噗此笑了出来。
“他现在又笨又傻,不治好他的病,这回来做皇帝也是个傻瓜。”
眼里没有鄙夷,没有讨厌,只有宠溺,褚月现在说起殷青钺的时候,嘴角就会莫名扬起一阵微笑,像对待孩子那般亲切温和。
马车一路,总算是到了寒露寺。
几个太监急忙过来搀扶,将褚月与采儿一路拥着走到寺前。
主持和寺院里的所有人此刻都在外面恭候,行叩拜大礼。
“参见两位娘娘,香炉和祈福的东西早已准备好,娘娘们请随贫尼入寺。”
一个一身青灰色僧尼引着褚月等人进去,此人一看便知是这寺院的主持。
真是奇怪,寺院不是僧人为主持,居然都是尼姑。
只是当褚月与采儿踏进寺院的时候,却隐隐从余光里看到一个身影。
唇角微微上扬,一阵算计,褚月与采儿皆是对上眼。
为了祈福宁静不受外界打扰,褚月便吩咐多余人退下,只和采儿跟着主持进去。
“有劳师太了。”
褚月与采儿同打了个佛礼,目送着主持离开。
整个佛堂里如今只剩采儿和褚月二人,大门一关,两人已不再说话,而是默默跪到佛前。
默默诵经,敲着木鱼起来。
窗边此时正趴着一个身影,一动不动,似乎在偷听里面的动静。
褚月唇角微微一动,对采儿使了个眼色。
“好汉,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一脱口,采儿便迅速回身而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石灰。
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也是无奈,对方万一是个高手,为了不吃亏,只能这样。
说时迟那时快,窗户打开的瞬间,那人影想要逃跑,却被采儿一把扔去,石灰洒满了那人的脸。
刀子同时,也已经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采儿急忙把人押到大殿里,一把仍在地上。
“小姐,居然是个女的!”
“哦?”
褚月好奇地打量这人,一身黑衣,身手定是十分高明,否则这么多影卫和高手,她又是如何掩人耳目的。
只是这人被抓,却紧闭着牙关,一个字不说。
“快说,是谁致使你来的?”褚月一脚就朝那人胸前踢去,力道不算太大。
可是那人却冷冷一仰头,忽然大笑起来,朴次一声,只听见一声,然后那女子便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采儿急忙过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眉头深拧,“小姐,她死了。”
褚月微微看了眼,冷冷一笑,“真是忠心的奴才。”
她缓步上前,手探上那女子的脸,不禁神色一拧,这女子的额头,居然隐约有一道莲花胎记。
莲花,莲花。
褚月默默念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这莲花的印记,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是忽然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了。
“去把她收拾下,扔去一处无人知道的地方。”
采儿点点头,然后穿过佛堂,从后窗而去。
褚月继续念着经,静静地等待。
忽然耳边一道吱呀声音,窗户再次被轻轻推开,采儿伸进半个身子,笑着对褚月道,“小姐,你看看谁来了?”
采儿急忙从窗子跳了进来,而此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个女子。
依旧是那清秀稚嫩的脸,却有着几丝沧桑。
“娘娘。”
“甲子。”
甲子一把朝褚月过来,扑通就跪了下来,眼泪吧嗒直流,抱着褚月的大腿,就大哭了起来。
看来,这些日子,她真的受了不少委屈。
“娘娘,奴婢早就在大街上看到你们了,可是奈何前面已有人跟踪,甲子才一直未能露面,如今,娘娘和采儿姐姐都在宫里为妃,可发现什么不妥?”
甲子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被褚月搀扶起来。
“瞧你呢,哭地这样子,不知情的非说是娘娘欺负了你去。”
见到甲子,采儿也非常高兴,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听甲子这么一说,褚月秀眉紧蹙,“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后堂说话。”
“嗯,小姐你们去,采儿在这里念经。”
说毕,采儿便敲着木鱼,念起了经来。
后堂没有人保守,是褚月可以吩咐的,影卫和禁卫军都在前院。
此时后堂只有褚月和甲子,连根紧握着手,坐在佛榻上。
“皇上是假的。”
脱口而出一句,甲子紧蹙着眉头,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褚月其实早就知道皇帝是假的,但那些都是自己的直觉,并没有证据。
“娘娘可知道黑暗帝尊?其实绛衣组就是黑暗帝尊的部属,而黑暗帝尊正是皇上。”
褚月一怔,脑子一片糊涂,当然她明白甲子的意思,她说的皇上自然是指殷青钺。
可是殷青钺是黑暗帝尊?
眉眼紧挑,褚月颤了颤,“继续说。”
“皇上那日跳崖,青龙和白虎姐姐便带着绛衣组寻了数十日,可是后来却是被禁卫军找到的,并且是在我们找过几次的地方,这些本就觉得奇怪了。等到这个皇上回宫,行为愈发古怪,他不仅再也没去黑暗地宫,也从来没血浴过。”
听着甲子说的一切,褚月愈发觉得事情不是原本想象的那么简单,殷青钺居然也有着双重身份。
黑暗帝尊,来这个朝代她少有耳闻,听说三年前曾经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
后来这个神话便在江湖上消失了。
“帝尊的消失和那血浴有关?”
褚月忽然皱眉起身,缓缓走到佛龛前去,有些不敢再问下去。
“娘娘。”
甲子一听褚月的话,忽然扑通跪倒在地。
“帝尊三年前中了拜月教左护法的暗毒,至今未好,左护法当场死在帝尊的剑下,可是帝尊因此要用至阴至柔的女子之血来替换体内的毒血,而娘娘则是拿百年难得一遇的至阴至柔女子。”
褚月身子咯噔一下,嗓子一阵干涩,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本来就觉得林静雪这身子奇怪,不禁一直病毒缠身,想不到还……
“继续说下去。”
尽量保持淡定,褚月抬了抬眼眸,双手却因为紧张一直在胸前交缠。
“帝尊每月都会换一次血,可只要换娘娘的,便可一劳永逸,再不去伤害无辜了。可是…娘娘,你不仅中了绝情散,还中了七步断肠毒,帝尊不但不忍心用您的血,还明知与你交he会让他终生断子。”
说到这里,甲子忍不住落泪,当初很多时候甲子都想告诉褚月真相,可是每次都被殷青钺呵斥阻止。
手指已颤抖地厉害,褚月将头别开,看着那佛龛里的佛尊,心里难受的要死。
“为了让娘娘受孕,帝尊用了好多方法,并吩咐奴婢在你每日进食的汤药,茶碗里加入上好的雪莲,而药引,就是帝尊的鲜血,每日一滴,绝不例外。”
雪莲?
采儿明明说那是古代老爸给她带的啊,原来是殷青钺。
心里实在堵得难受,褚月以为以前的殷青钺只会凶她,吼她。却不想一直在默默对自己好。
笨蛋,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人,为什么就不表现出来,而要一直用伤害来让人铭记呢?
“甲子,别说了,现在我就是死上千次百次,也对不起皇上对我的半分好,你过来,告诉你一个地方,你且去这里找皇上,记住了,千万保证皇上的安全,因为,他脑袋受伤了。”
褚月说着,眼睑不觉低垂,然后急忙将自己带在手里的凤血珍珠手环取下,递给甲子。
“你只需拿这个给皇上看,喊他冥冥,最好带个自己编地草帽去,就说是我做给他的。”
吩咐了再三,褚月仍旧不放心。
甲子却是一脸为难,冥冥?她真的不敢这样称呼他,不管他是皇弟还是帝尊。在她心里,他永远高高在上,且不容人亵渎。
看着甲子的身影消失在佛堂里,褚月这才支撑不住,瘫软了下来。
她多想自己有双翅膀,能飞过去,见一见他。
殷青钺,你还好吗?
眼泪吧嗒流下,褚月一个人依靠在佛龛前,默默哭泣。
她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殷青钺,从始至终,自己到底为他做了些什么?
甚至在他脑袋受伤的时候,自己还那样欺负他。
让他烧水,洗衣服,做饭……
“小姐,你没事吧。”
见甲子走了许久,褚月仍不出来,采儿立即跑了进去,一把将褚月搂在怀里。
褚月只是捶打着猜的背,埋怨着,“你早知道了,对不对?可是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为什么就我不知道?”
“因为采儿也是绛衣组的人啊,也是帝尊的人。”
“小姐,好好保住腹中孩儿,也不枉帝尊的一番苦心。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与甲子吧。”
采儿紧紧搂住褚月,轻轻安慰。
抱着采儿哭了一阵子,两人又重新回到佛堂前,专心念经诵佛起来。
褚月不迷信,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主义者,不过在看到眼前这近身打造的佛像后,她竟莫名其妙地觉得心安起来。
诵经直到傍晚,大队伍这才要离开。
长长的车驾慢慢行驶,此时街道上已不像白天那般热闹了,仿佛是被特意安排了般,将人群都疏散了。
采儿微微掀开帘子,只能零星看到几个人收摊子。
“咦,帝京有夜市的呀,怎么这么早大家都回去了。”
惊讶一声,采儿又放下帘子,看着褚月的小腹,微微直笑。
“你呀,什么都好奇,也不知甲子去了没?唉。”
褚月叹了两口气,手背采儿紧紧握住。
两人刚想要开口,却听到马儿一声嘶鸣。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声声刀剑出鞘的声音。
“保护两位娘娘。”
不知谁喊了一声,接着耳边便听到一声爆炸的声音,马车被震地椅不止,而马儿也乱了神,忽然开始狂奔了起来。
“小姐,快。”
采儿一把抱住褚月,然后一脚踢开门,飞身朝外面而去。
稳稳落地,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有上百个黑衣人,全部腥冷的面孔,刀子快而准,此时地上早已尸横遍野。
禁卫军冲上去又被砍了脖子脑袋,影卫此时已飞身到褚月跟前,拔刀围城一个圆圈。
“你们是何人,胆敢公然刺杀皇后娘娘,不要命了吗?”
采儿冷冷一声呵斥,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朝一个黑衣人而去。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立即躲了过去,毫发无损。
身手好快!
褚月不会武功,可也看得出,这帮杀手的武功,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解决的。
看她们的打扮和身材,应该是女人,和刚才在佛殿前自刎的那个女人一样!
“采儿,你别管我,小心自己!”
褚月一把推开采儿,她们想杀的人无非是自己。
那些女子似乎怕露出破绽,都不说话,依旧面若寒霜,绝对是一刀,就将那些禁卫军斩杀。
眼看着已经死伤了好些人,“你们上,都站在这里干嘛!”
褚月呵斥着,那些影卫这才一拥而上。
看这些女子的剑术,全部是以简代繁,出剑讲究速度,快而准,总是以一个不起眼的招数将人毙命。
而这些人的弱点,往往在腰肢,她们四肢敏捷,可是却兼顾不到腰部。
“三寸打腰部!”
褚月对着众人喊着,采儿和影卫们都会意,此时那些女子像是慌了神般,忽然剑慢了下来。
眼睛一转,影卫的剑已经刺穿了她们的腰。
此时两边对峙,不相上下,太监和宫女们早吓得躲到了一边,褚月也被拉了过去。
只是步子还未跨出,身后忽然一道明晃晃的东西砸来。
只听旁边的宫女‘啊’的一声,接着脑袋便被劈开,分成两半,倒了下去。
褚月来不及喊叫,可是也躲闪不及。
那剑的速度极快,就要再次而来。
“小姐,小心!”
采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黑衣女子拿着剑,速度极快地朝褚月砍下去。
只是忽然一袭白衣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挡在了褚月的身前。
耳边一阵血飞溅的声音,那白衣人重重倒下。
褚月立刻回身,抱着那白衣人,眼里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而那女子,也被吓到了般,想要上前救人,却又立即止步。
“停手,撤退!”
女子冷冷一声,那些黑衣人便速度极快地消失不见。
褚月抱着怀中的人,呼喊着,“翼凌殇,你醒醒啊,你怎么要给我档那一剑呢。”
似乎是在埋怨,可当褚月看着翼凌殇那额头间的莲花时,她才猛然惊醒。
“皓月,拜月教。”
采儿喃喃地说着,已丢下剑跑了过来。
“快,快把他扶起来,你们谁去找大夫,快些。”
褚月大吼着,一阵吩咐,紧紧是一刀子,并未伤及要害,可是翼凌殇他怎么晕厥了呢。
看着他那胸口处的嫣红,褚月立刻一怔,“有毒!”
褚月狠狠地椅着怀中的人,可是翼凌殇双眼紧闭,嘴唇已发紫,她能感觉到生命在慢慢流逝。
“采儿,快,快上马车,扶起他。”
褚月急忙吩咐着,然后和采儿一起上了马车。
采儿架着马,褚月在里面包着翼凌殇,好不让他伤口撕裂。
禁卫军要跟着,却被褚月一声呵斥。
“都滚回去,今日你们护驾不力,谁再敢跟来闹心,本宫回去定赐你们死罪!”
这话一说,连素来无风无影的影卫都不敢再前进一步。
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马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快些回去禀告皇上!”
※ ※
“小姐,是去神药山庄,找黄莺姑娘?”
“嗯,快些,他已经支撑不住了。”
褚月抱着翼凌殇,他胸前的血渍已经将那衣服都腐蚀掉了,黑色的血液一直在汨汨流淌。
以前在电视上也看过,如果一个人中毒,你若想要救他,可以用嘴去给他吸毒。
可是看到那黑色的血液,褚月竟然没有勇气去吸。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如果一旦去吸,万一孩子因此没了,那么她岂不是对不起殷青钺,自己也会抱憾终身的。
可是,假如现在换做的人是殷青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
即便是没了孩子,也要去救殷青钺。
原来,她真正爱的人还是他殷青钺,心口不免一阵酸涩,看着怀中的人。
眼睛微微扫视了翼凌殇的胸口,又不忍地赶紧别开头,她只祈求他千万要没事才好。
或许是马车一路颠簸,或许又是褚月哭哭闹闹,翼凌殇微微眨了眨眼睛,艰难地睁开。
“好累。”
他微微一句,手却仅仅抓住褚月,微笑着。
“你没事就好。”
看着那双如星的眸子少了往日的戏谑和玩笑,褚月居然一下子觉得心里抽痛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这一句话一直在褚月的脑海里打转。
紧紧握住翼凌殇的手,将他轻轻抱住,“你也会没事的,别说话了,好好躺着,神药山庄马上就到了。”
泪滴答,止不住落下,即便是此时此刻,她都不敢冒险,因为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