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莫颜！”苏墨雪紧紧握着莫颜单薄的肩，咬牙切齿地喊着她的名字，眼里有恼怒的神色，她似乎又瘦了，但苏墨雪依旧固执地越握越紧，直到莫颜忍不住疼痛，轻轻地低喊出声。

    莫颜双眼紧闭，睫毛如蝴蝶一般颤动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流入嘴角，涩的发苦。大厅橘黄柔和的灯光下，莫颜的面容有种骇人的苍白。

    苏墨雪冰冷地沉默着，视线低垂，落在莫颜苍白的脸上。

    气氛寂静，时间仿佛被他散发的寒意凝固了。过往的人都远远的避开，生怕惹祸上身，苏墨雪在公司一直是严谨冰冷的，遇到再大的问题也总是运筹帷幄地指挥着众人，纵然是公司的老员工，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他的目光沉黯地在她面容上流淌，有丝淡淡的怜惜，他离的很近，能清晰的听到他不算平稳的呼吸声，深深地凝视她，怒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仿佛又回到了以往，她还只是个单纯的妹妹。

    他的吻毫无预料的落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带着惩罚性的，重重的吸吮着，唇齿相依间，能偿到淡淡的鲜血的味道，咸咸的，腥甜的。

    前台的两名才刚刚回过神来的女人再一次因为这个动作呆愣地张大了嘴，苏墨雪虽然女人无数，却也从来不会在公众诚与那些人暧昧不清。

    “果然还是一样，僵硬的像个木偶！”苏墨雪声音干哑，看着她唇上刚被吻过的嫣红的痕迹，嫌恶地皱了皱眉。身侧的女人立刻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张纸巾，身子温柔的依靠在苏墨雪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用妒恨的眼神紧紧的瞪着冷静得过分的莫颜！

    莫颜的心口如被重锤狠狠击下，她紧紧地闭上双眼，然后又再次睁开，静静地看着他放在女人腰上的手，低声说：“墨雪，如果一定要这样才解恨，那么，今天就一次性给个够吧！”

    “莫颜，你，就这么想摆脱我？”苏墨雪微笑，他的笑容美如百花绽放，像极了秋天里片片凋零的花瓣，碎碎扬扬，被风吹得落英缤纷，“你，死心吧！”

    她身子微震，紧紧握着的手轻轻颤抖，她怔怔地望着他，心底被绞得透不过气，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心中一阵一阵的疼痛让她的唇色渐渐发白。

    双膝一软，铺天盖地的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她只来得及看到苏墨雪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和他揽着别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看着莫颜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毫无预料的，就像强弩之功，在绷得最紧的时候终于断了，苏墨雪心里突然一紧，恐惧像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他的心脏，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对她伸出手去，但在中途的时候突然又调转了方向，改揽在身侧站着的女人的腰上，阴沉着脸，转身往门口走去！

    莫颜重重的跌在地上，一直坚持凝聚着意识在这一刻，终于消散了，脑中除了黑暗就是一片空白，独留下他冷漠的背影在不断的回放。

    苏墨雪的手指轻轻一动，门口呆立的两个保安立刻小步跑上前来，恭敬地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轻柔的扶起已经没有意识了的莫颜。

    “送她去医院！”车已经停在门口了，司机打开后面的车门，恭敬安静地等在一旁。他的脚步顿了顿，唇瓣紧紧的抿着，冷漠而决绝，头也不回的吩咐着两个勉力扶着莫颜不知该何去何从的保安，刚才还搭在女人腰上的手早已经放开了，看也不看还站在车边的司机，径直走到司机的位置，拉开车门，修长的身子刚一坐上去，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紧挨着车子站着的司机赶忙侧身离开，惊魂未定间还不忘把车门关上，脚下一歪，跌坐在台阶上，剧烈的痛和惊惧让他胖胖的脸上惨白一片，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滚落下来。

    刚才还一脸得意的女人站在原地，恨恨的盯着已经消失在人海中的车子，又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已经被扶上车的莫颜。

    那永无止境的噩梦里，画面被鲜血染红……

    她用力的挣扎也始终无法睁开眼睛，疼痛和疲倦如汹涌的海浪般向她阵阵袭来，仿佛有一双手把她沉重的身子一直往下拽，直到跌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身不由己地随着漩涡旋转着，却毫无力气逃离，湛蓝的海水逐渐变成血液一般的鲜血。

    她开始哭喊挣扎，手脚并用，不要，不要，她拼命的挥舞着手，想要让时间停下，可是那辆破旧的卡车还是撞到了那个白色的人影，狠狠的，重重的，撞了上去。

    那个白色的人影像是翩飞的蝶，失去了飞翔的翅膀，重重的摔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

    黑洞狰狞着狂笑着将她吞噬，眼前一片鲜红，只是唯独留下那一抹纯净的白，遗世独立，在眼前无限的扩大。

    救她……救她……救救我姐姐……

    她无声地喊着，哭着……

    喉咙干哑，像被火烧一样的痛，痛苦中的她无法发出丝毫声音，只能无声的哭泣。可是，淡薄的神智却渐渐清明，她看到满身是血的姐姐被一个男人抱起，揽在怀里，姐姐的血染红了男人白色的衬衣。

    她知道那是谁，当他的背影在自己面前缓缓蹲下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他冷漠温柔的极端气质，他身上鄙的味道，莫颜极力控制自己的昏厥，挣扎着爬起来，努力想看清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