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晚了几年的共餐
凉夏第二天特意回了店里一趟,百里靖嗓子有点哑,看到她异常的脸红起来。.
她聪明的没有点破,如果好朋友想说,迟早会说的。女人聚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围绕着衣服,身材之类的话题。靖靖也不例外,一见面本该谈工作,然而她这一开口,话匣子就没有办法关住。
“我跟你说,我最近都胖了好几斤了,这腰间已经备救生圈。你以后可得注意一点,别跟我一样暴饮暴食……”
凉夏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她一看号码有点发愣,接过来疑惑的问了一声:“爷爷?”
“是我,有空和轻城一起回来吧,我在庄园。”
“可是,你不是在泰国吗?”
奕启东声音很是疲惫,“我回来办点事,你师傅那边有人照应的,别担心。”
“哦,好。爷爷,我不想去庄园,如果要见面,放在兰苑行不行?”
“……好吧,依你。”
接下来的几天,凉夏都是回了兰苑那边。奕启东刚好在家休息几天,闲暇的时候还可以陪陪他。
这两年他明显是疲惫苍老了不少,岁月不饶人,本来也是应该退下来了,然而却仍然还在坚持着。
早前些年,他就跟凉夏提过,让她进公司随他学习。然而她志不在经商,后来接受公司的打理也是情势所逼。幸亏还有个奕轻城,各方面管理的井井有条。
临近中午,和煦的阳光倾落了整个天地,奕启东的书房内正放着京剧的某个选段。
悠扬动听的女声隐约正缓缓倾泻而出,凉夏端着刚刚熬好的燕窝粥缓缓的穿过走道,近了便能听清楚了那调子。
那是杜若兰的成名唱腔,《白蛇传》。
奕启东钟爱黑胶唱片,旧上海才能看见的那种巨大的音箱。刚刚走进门里,便看到他在落地窗的阳台边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着京剧。
凉风瑟瑟而过,一旁的纱帘也轻轻摇曳着。这么看着他的背景,竟然觉得他很凄凉,很孤单。花白的头发,清瘦的身子,奕启东再厉害,再能干,也熬不过岁月。
凉夏站在门前许久,也没有走过去。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沉郁感。多少人,多少事,到底还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昔日还能跟她玩游戏的爷爷已经老了,突然间就老了,老得连背影都显得孤单。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缓和了好一下子。.然后才提步走了过去,缓缓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爷爷,师傅好吗?”
奕启东吸着气,捶了捶发酸的脖子,道,“挺好的,她心态很好,我都佩服她的心情。”
凉夏淡然笑了笑,“爷爷你还算硬朗得很,而且也你也经常锻炼。刚刚熬了这粥,吃几口吧,我见你刚刚午饭也没吃多少,挺担心。”说着便是一边将手中的粥给他递了过去。
他却微微抬手阻止了,“先搁着吧,我也不饿,轻城怎么不回来?”
“他很忙,新的项目已经开始了。”
凉夏还要去公司,告别了奕启东,原本想打车的,却最终一个人走到了公共汽车站。
有些事其实并不如意的自己不能避免的感觉到有些寂寞。人在寂寞的时候还是不要一个人呆着才好,公共汽车虽然挤,但是天气冷至少很热闹很暖和。
等车的时候,她无趣的四下张望。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破棉袄的中年男子骑着一辆三轮车慢慢的顶风驶了过来。车上载了一个女人,脸颊冻得红红的,也是一样的陈旧打扮。但是两个人看上去却特别的开心。
男人骑到公共汽车站便停了下来,然后回身将女人抱下车。接下来的事情令凉夏有些惊讶,因为这一男一女当着众人的面竟然深情拥抱了起来,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彼此。
“早去早回。”
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男人抱了抱女人的身子。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三轮车上的一个塑料兜里掏出一套煎饼果子塞进女人的手中。
“凉了,回去热热再吃。”
“嗯!”
女人显得很高兴,颧骨处的红晕似乎更深了一层。
看着这一幕,她觉得自己受内伤很重。
什么是爱情?是不是真的没有金钱没有权势,所剩下的除了百事哀再无其他?
眼前有一对看着就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的眷侣,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不离不弃。
一瞬间,自己的生活像是被聚光灯倏地照亮。整个世界好像只有她一无所有,站在一个尴尴尬尬的领地。一片茫然的面对一个不断要和世界抗争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她不能拥有选择,不能有自己所选择的爱情。因为这个男人,她要忍受世俗的眼光,还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同时还要闪躲他周围的其他女人不断射过来的冷箭。因为这个男人,她的生活就像是海上的船帆,载浮载沉。
“凉夏!你在这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在脸上风干让沾了水的皮肤被呼啸的寒风刮得生疼。她正自努力克制着想要收敛下情绪,结果肩膀上却忽然被人轻轻的拍了两下,转过头去刚好对上对方不解又惊喜的目光。
“是你啊,”她收敛下情绪,沈楚白惊喜的看着她。
“你要去公司吗,我带你过去。”
“好,”她也没推辞,跟着他上了车。
一整天沈楚白都在担心她的情绪,下班时他特意过去,“今天有时间的吧,我们一起吃晚饭。”
出乎意料,凉夏没有拒绝,“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是寻摸到一个不错的馆子,实际上是一吃特色红焖羊肉的大排档。
“怎么样,喜欢么?”
馆子不大,数来数去就六张桌子。装修也很简陋,幸好还算干净。她做主叫了一堆东西,等锅子上来了在电子炉上烧着,看他颇为惊讶的样子有点想笑。
“你喜欢吃路边摊?”他忍不住惊讶,“你不怕不卫生?”
“不怕啊,我们经常吃。”
沈楚白无语了,“我们”肯定就是奕轻城和她了。既然那个少爷能吃路边摊,他也可以。
老实说一锅子红彤彤的酱汁漂浮着炖的酥烂的羊肉块在里面烧着,尽管盖着盖儿却还是禁不住它咕嘟咕嘟的香气四溢。再看看周围,白菜豆腐粉丝油麦菜的哩哩啦啦摆了满满一桌子,还有四个炸的金黄酥脆的烧饼和一小碟白糖。说不喜欢、没食欲那绝对是骗人的。
“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他抿了抿薄唇,挺不乐意的开始用筷子戳自己跟前儿的白菜叶子撒气。
“你那么用力干嘛,东西没吃都让你给戳烂了!”
抢救一般的将那盘无辜的白菜搬到自己面前来,凉夏由觉得好笑一瞬间转换成了哭笑不得。
放下白菜,她笑过了之后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他。
这儿她和奕轻城来过,她的大叔英俊、年轻,充满了管理者的干劲儿与活力。他身价几百个亿,吃起路边摊来也是自由自在。
倘若只是一个外人,看着他们在这样一个馆子里吃饭,就这么一眼望上去。顶多算是一个长得漂亮点的年轻人,忙碌了一天了,脸上稍微带了点疲惫,和一般的平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说环境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奕轻城不是普通人,代表着奕氏集团,要养活那么多人。倘若将乞丐的儿子放他们家里养,长大了也会跟现在的奕轻城一模一样。
相反的将他放到乞丐的身边养哪怕是同一副皮相,早晚也就是乞丐的儿子那样。所以说,人本身是不分贵贱的,分出贵贱与等级的是他们附着的身份。
“锅都开了,快下东西啊。”
在公司里面累了一天,沈楚白早就饿了。这天气的最舒服的莫过于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所以他现在特别的期待。
一抬手,将那些菜埃鲜啊挑了一些放到锅里煮。男人筷子一伸又从锅里面捞出一块香喷喷的羊肉率先夹到了凉夏面前的小碗里。
“没什么,”女人低下头夹起那块闻着就香的羊肉放到自己唇边吹了吹。
这边男人刚沾了一整片土豆的辣椒油往嘴里塞,一听这话忍不住吸气要说话一下子就将辣的要死的东西呛进了气管儿里。一时之间差点将眼泪都流了出来,灌了大半杯扎啤才把这劲儿给压了下去。
“慢点吃。”
她本能的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哪知道右手却被对方一把握住。许是沈楚白这一次看她的目光太凛冽了,惊得她竟然被抓紧了手指都没觉得疼。
“凉夏,我们重新来过。”
还以为他目光炯炯的会说些什么,哪知道真出了口竟然是这么不着边际的一句话。
“喝多了你。”
挣开他的桎梏,她一脸平静的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将那早已变凉的羊肉送入了口中咀嚼。
“凉夏,我是认真的。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沈楚白急急的表示。
“这种事情,哪来先来后到。”她不耐烦起来,“赶紧吃吧,我们就是同事出来吃顿饭而已。”
沈楚白郁闷的要死,这一锅红焖羊肉就这样的涮着、烧着。两个人吃的酣畅淋漓,不一会儿就脸颊红扑扑的,热出了一身汗。
“一会我送你回去吧。”他说道。
“不用,我给奕轻城打过电话了,他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