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曲终人何在（4）
这玉似是有灵。
敬帝手一摆，不再看它，周公公正欲拿下去，却听见那使者忽然说道：“陛下且慢！”
敬帝闻言，不免惊诧。倒想看看这百越使者有什么把戏。
使者不慌不忙，作揖道：“此玉出于云梦江底，当地渔民打鱼时发现，渔民获得此玉之后，以此玉为奇，故而进献给我王以求封赏。此玉虽非和氏之玉，隋侯之珠，却也是上品，颇有灵性。”
敬帝闻言，不免觉得这使者未免托大，笑了笑，道：“这玉确是上品，只不过这灵性如何说？”
使者不卑不亢，正色道：“此玉，择主而事！”
“何谓择主而事？”敬帝似是来了兴趣。
使者思忖片刻，道：“自古神驹如赤兔者，犹有吕布，关羽两主，宝剑若干将、莫邪者亦先后落于他人之手。”使者顿了顿，道：“而此玉只认一人为主！”
此言一出，满座皆是哂笑。
“越使未免夸大其词，若非得此玉而其主又当如何？”
“若非其主，必遭反噬之苦，若为其主，宝玉通灵。”
敬帝默了会儿，又问：“何谓‘通灵’？”
使者皱眉，拱手道：“这……臣亦不知。”
敬帝目中已有了一丝不耐烦，便挥挥手，欲叫人把它拿走。
使者见状，再次拱手，道：“陛下且慢，臣此次前来，一则为两国邦交之事，二则便是奉我王之命，寻得此玉之主。”
众臣闻言，不禁一片大笑。
十一悠然饮茶，却听见织锦忽然说道：“我看这使者挺诚实的。”
十一搁下杯子，抿唇道：“只是……傻了点。”
她一怔，不禁笑了。
敬帝面对这使者也颇为无奈。
此时，王崇从席上起身，向敬帝拜了一拜，道：“既然使者有此请，陛下可在全国境内张贴皇榜，求此玉之主。”
底下的笑声更大了，王崇这个提议明显就是讽刺了。
使者闻言，饶是颇有定力，此刻也不免面红耳赤。
敬帝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呵斥道：“越使之前胡言乱语，还不退下！”
王崇闻言，低首退下。
他此刻正得父皇宠信，也难怪敢说此等话了。十一暗笑。
使者倒是大度，并不计较：“此乃我王心愿，让陛下见笑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宝剑赠英雄，宝玉通灵，自然必得一方英雄方才配得上它。我见满座皆是人中龙凤，故而想请陛下恩准臣在您的这些臣子中挑选。”
敬帝笑了笑，道：“莫非越使要将朕的大臣们一一检视过方可？”
“不必如此。”使者笑道：“臣临行前，我王备了三道题命下臣带来天朝，若是宝玉之主，便当解得出这三道题。”
十一闻言，不免冷笑，这百越使者看似温和恭顺，实际不过以美玉为诱饵，逼的父皇不得不应承使者提出的以题试人。若是答得出来故而是好，若然答不出，岂非显得我大齐无人？
敬帝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越使的圈套，但事已至此，也不可能再反悔了。
越使很快命副使抬来几个箱子，一一打开，而后分别从中拿出笔墨纸砚以及十三弦筝。
敬帝微微皱眉，问道：“越使要比试的莫非便是琴、书、画三样？”
使者颔首。
一瞬间，底下一阵议论纷纷，这三样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待副使备好之后，便有大臣请缨。
不一会儿殿下，琴、书、画，间已布满了人。
而十一却是暗自苦笑：自古琴、书、画不曾有过分明好坏的界限，一幅画，在一个人眼中看可以是极好的，而在另外一人眼中便是粪土也不为奇。越使以这三样作为题目，再一一点评其劣处，当是必胜无疑了。
使者一一浏览而过，眉头微皱，不曾舒展。抬首间，忽然瞥见织锦处，不由一怔。
织锦不明所以，微微颔首，避开他的目光。
使者会意，便不再看她。
“十一，你怎么不上去？你画画不是挺好的？”织锦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十一微微一笑，道：“评判在越使手上，你便是再怎么卓越，他说不行那便不行。”
很快地，这三样大臣尽皆收尾。
敬帝似是已经看穿了越使的伎俩，便问道：“越使，可评出里面头筹了？”
使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天朝人才济济，奈何臣未曾从中发现宝玉之主。”
众臣议论纷纷。
敬帝不由冷笑，正待安慰几句，便听到使者接着说道：“然则，臣方才见有一人气宇轩昂，身负才学却不动声色，以臣之见，此人或可一试。”
“如何试啊？莫非还要作画，弹琴，写书不成？”
“并非如此。”
“那当如何？”
使者并不急着回答，拱手行礼，道：“请陛下许臣一事，臣方可指出此人。”
敬帝以为是要恕其无罪之事，便道：“越使未免太过谨小慎微，朕便答应了你。”
“那便请陛下将此玉奉送至那位公子手上。”使者说着，便回过头，指向那人。
而特使提臂使指之处，便是十一。
十一闻言，杯中之茶恍惚间泛起一阵涟漪，而后放至唇边，默然饮下。
竟是十一？敬帝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然则碍于越使请求，便挥手，让周公公下去，将宝玉送了过去。
十一起身，向敬帝行过礼后，道：“儿臣一向不喜神鬼之说，且儿臣对这宝玉并无兴趣，故而，儿臣便不必试了吧。”
敬帝闻言，这才颇有些释然。岂料，越使却不肯罢手，说：“陛下许诺臣在前，君无戏言。还请请殿下一试。”
敬帝皱眉，吩咐道：“皇儿，你便试一试吧。”
周公公已经捧着宝玉行至十一跟前，十一看了眼宝玉，目中忽然出现一丝奇异的色彩。
“殿下，请试玉吧。”越使接过呈盘，亲自呈到十一面前。
十一冷笑一声，便欲伸手。
可不知怎的，却顿了一顿。
“殿下……”使者见十一不动，便喊了他一声。
十一抿唇，缓缓伸过手去，而就在触手的一刹那，白玉忽然闪现一丝白光。
满座无声，敬帝见此，似是呆了，旋即目中露出一丝冰冷之色。
使者目中露出一丝近乎疯狂的色彩，快步行至殿中，抑制着自己的喜悦，道：“陛下，宝玉之主已经出现了。臣请陛下信守承诺，将这块宝玉赐予殿下。”
敬帝目中那个露出一丝杀机，而百官则纷纷看向十一，惊讶之外便觉理所当然。
敬帝一时间没有作答，看着底下的这些个大臣们，目光更是冰冷了几分。须臾，却笑了笑，下令道：“便如越使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