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传说中的背影杀手
聿玄稳稳落地，将叶绫雪放在朱红色的八角小亭中休息，距那小亭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别院，也不知是不是哪位妃嫔的住所。
“小聿，我的手要断了，好疼。”叶绫雪看起来比聿玄预想的淡定多了。
聿玄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她袖子撩起一看，那如脂雪肌上突兀地显出了一块青黑的痕迹。方一看见，聿玄骤然“啧”了一声，那神情在叶绫雪看来不但非常吓人，而且还非常生气。
这聿玄真的越来越爱用表情吓人了。
“很严重吗？我没有知觉了，难道真的断了？”叶绫雪细声问道。
聿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这个等还真用不了多久，聿玄便扯着一个家伙朝小亭子走来，那人显然对此粗鲁的行为十分不满，一路上嘀嘀咕咕的。
“左大人怎会在此？”叶绫雪吃了一惊，这后宫春日宴难道连太医也宴请来了？
左明发现有美女在，登时眼睛大亮，“诶哟你早说嘛，为五小姐治病本太医可是一千个乐意。”
“除了受伤的地方之外你要是乱碰别处一下，等会的事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聿玄站在后面，声音平淡得出奇，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左明打了个哆嗦。
“放心吧左大人，我不让他乱来他不敢。”叶绫雪笑容明媚。
左明看了看叶绫雪身上的伤，马上为她施针，边叨咕道：“有聿兄在，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五小姐下如此重的手？加上五小姐原本身体也不是很好，这内力压下来，手没断也是奇迹了。”
是被内力震伤的，一时半会应该好不了，叶绫雪心知肚明，但却不得不佩服左明的医术，几番施针，她的手已经不感到那么疼了，更加之聿玄为她运气疗伤，除了手腕的淤青，显然并没有多大妨碍。
左明站起身，望着不远处的楼榭道，“聿兄，虽说我们答应帮你，但是你确定帮这个忙不会有危险吗？而且看样子三小姐很害怕。”
“逸晋王怎么说？”聿玄幽幽地问道。
左明转眸看向叶绫雪，“额……王爷让我问五小姐一句话，以前王爷被投慢性毒的事情，你确定是七皇子做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叶绫雪微微一笑，“我说的若不是实话，七皇子也不会把我像软柿子一样捏成这样，实不相瞒，我对未来的事情了如指掌，如果你们也想要与我合作，最好听我说的去办。做的好了，莫说叶珞儿我可以双手送到王爷府上，你们这条命也可以保全下来。这朝中的变动，王爷总不会没有丝毫感觉吧？”
左明当然有感觉，他甚至感觉到刀子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逸晋王随时都可能被当成第一个靶子，皇族的暗涌就连他这名太医都有所察觉。
他大惊，“五小姐言下之意，您是能预言未来吗？”说着，忍不住看了看聿玄，接着又笑，刚欲再说些什么，没想到被聿玄一巴掌拍开。
“没用的事情不许多言。”聿玄瞥了他一眼道。
“这哪是没用的事情，你们……”眼见聿玄抬手又要打，他这才乖乖地转移话题，“五小姐的手伤已经不要紧了，但尽量不要让她碰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咱们还是快点去看看三小姐吧，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皇上的御驾。”
叶绫雪笑意冰凉，皇上么……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前世的事情来，全身登时发出了渗人的寒意。
她永远不会忘记是华凌辉亲手将她脱个精光，五花大绑地送上骄子，献给他的亲爹华渊。
“为什么，皇子殿下，我是您的妻子啊，您怎可以如此待我？”
“呵，妻子？你错了叶绫雪，你是我的棋子，告诉我，除了帮我这点小忙，你还能干什么？论姿色你比不上别人，论能力你也比不上别人，不就是让你做些连脑子都不用动的事么，你要是不愿意，我养着废物做什么？”
那时的她眼泪像流不尽的河，在华凌辉面前尽显柔弱却得不到半点可怜，对根本不在乎的人展现懦弱，这根本是自讨苦吃。
她记得那时华凌辉狠狠踹了骄子一脚，俊俏的脸上目露凶光，“哭什么，给你机会让你侍奉皇上，你竟然还不乐意了？”
她记得他总是那么好看，即使生气也是那么好看，她一直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俊如天神下凡，拥有那么一双矍铄闪耀的眼睛，拥有那么一双能言善道，常常勾起一道美到极致笑容的绛色薄唇，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整个人都被勾去了魂魄，能成为他的妻是她毕生的荣幸，既然他让他做，那她就做，或许哪一天他就会喜欢上她呢。
她的眼睛逐渐变红，泪水愣是憋在里面不肯出来，她觉得自己蠢，蠢得令人发指。
她绝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懦弱，他伤害她的，她要加倍偿还。
“动手吧，这点小事我想三小姐还是知道要怎么做的。连不用费脑子的事情都做不好，我要她还有何用。”叶绫雪低着头，几句似曾相识的话脱口而出。
左明听了这番话不禁吃了一惊，古怪地看着叶绫雪，这个女人确定知道自己是庶女吗？怎么感觉口气比皇后还大。
聿玄吩咐左明照顾叶绫雪，而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八角亭，完全没有把叶绫雪带上的打算。
……
那间别院空置许久了，宫廷女子此时都应该在春日宴上一展风采，哪会有人特地跑来这冷冷清清的别院。
乍暖还寒，初春的天气清凉中带着湿气。
别院久无人烟，杂草衰败，只有几朵顽强的野花挂在藤蔓上。
可就在那样一个亭台楼阁之上，一名女子被单手吊起，身上的广袖玲珑流苏裙斜落垂肩，露出雪白莹润的肌肤。
“够、够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下来啊？！”女子的声音尖锐中带着娇媚，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可她忽然又颤抖起来，不停地用另一只手扯着身上单薄的衣裳，“你不要过来，不要，别伤害我。”
黑暗之中一道男子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他在唇边竖起食指，笑意诡谲，“三小姐不要着急，我看起来像是会伤害你的人么？”
叶珞儿竖着好看的侧束发，黑丝瀑布般垂落胸前，像她这样长得精致可人又娇艳欲滴的女人，大多数男人见到她这副半裸半露的模样准要把持不住的。
她面前的人也是个男人，怎么想她一个堂堂相府三小姐竟然被陌生男人如此吊绑，简直耻辱至极，要不是逸晋王说“为了我们的未来，勉强你了”她才不会答应这种要求呢。
可当那人的面容出现在视线之中，叶珞儿忽然浑身一震。
那人虽没有穿着华丽眩眼的衣裳，却生得一副极为好看的面容，那张面容仿佛精雕细琢，眼波潋滟却暗含狡黠，淡定从容，这样一个好看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就连叶珞儿也不禁哽咽，有些骂人的话愣是说不出口了。
“公子是王爷派来的？让我打扮成长姐的模样究竟意在何为？”叶珞儿脸蛋羞红，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
男人凑到她的耳畔轻声笑道：“三小姐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事情最好藏在心里，对大家都有好处。好了，看客来了……”男人说着，抬起了她的下巴。
“那是谁家的千金？怎会在此？”老皇帝身穿一身龙袍，听到楼上动静抬头看去，不想竟看到了一个半吊着手腕的女子，那女子一袭琉璃裙，衣衫缓缓尽褪，露出优美曲线。“上去看看。”
叶珞儿眼前的男人手举长剑，顷刻间就能将她的衣裳削个干净，偏偏他一脸不屑，简直刺激了她的争斗欲，侧脸羞涩地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看都看了，怎么，这表情是不喜欢？”
她万万不会想到，她所问的问题没有进聿玄的耳，却入了老皇帝的耳！
“哼，这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听到楼下传来的中年男子声音，叶珞儿不禁吓了一跳，冰凉的身子抖个不停，小腿酸软，嘴里不住地小声嘀咕道：“天、天啊，是皇上，我见到皇上了。他他他这么老的啊？”
“启禀皇上，这应该是宰相大人的千金，长女叶红烟。”一名小太监低声说道。
聿玄收起剑，如果他现在转身就走，恐怕叶珞儿今天就要被吃个干净了。
叶珞儿魂不守舍，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忙将聿玄拉住，“别、别丢下我，该做的都做了不是么，带我一起走啊。”
“哼。”
谁也不知道聿玄当时又威胁叶珞儿做了些什么奇怪的事，当左明接到叶珞儿的时候她简直就快哭了，广袖琉璃裙也不知去向，她身上穿的居然是早上聿玄的那套太监服……
“皇上该不会认得出我吧？万一他认出了我……”
“放心吧三小姐，左某的易容术绝非浪得虚名。只是，那家伙没有为难你吧？若是他做了过分的事情，大不了我们王府便不与他们合作了。”
“没、没有！”叶珞儿慌忙摇头摆手，像是怕极了聿玄，可她看着聿玄的时候分明满脸小女人死的娇羞。
聿玄回到亭中，亭子里的小女人抱着自己的身体轻轻颤抖，她难道还在想着华凌辉的事情么？“小姐，事情办妥了。我们回去吧。”
叶绫雪回过神来，勉强对聿玄笑了笑，“好，宴会好像也快结束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小姐，”身边是聿玄平淡的声音，“聿玄认为仇恨这些事情不适合小姐。”
“这就是你刚才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原因？”叶绫雪侧头问道，说实话，她刚刚看到叶珞儿的表情的时候确实有些不舒服，叶珞儿为什么会那样看着聿玄？难道他们假戏真做了？聿玄有那么大胆子对相府的小姐动手么？
“哦？原来小姐不是在记恨，是在嫉妒啊。”聿玄眼睛明亮，以前觉得他不笑的时候就像兵马俑，但如今他不笑的话总给人一种狡黠危险的感觉。
“胡说，我，我干嘛嫉妒，我嫉妒谁了？”叶绫雪诡异地盯着他的脸生气地道。
“小姐，聿玄有个疑问，”他坐在她的身边，声音比任何时候更加轻柔，也更加小心翼翼，“小姐虽是庶出，但以你的本事和姿色，就算不能嫁给太子也能嫁得很好，我不明白你得恨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那么恨七皇子？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叶绫雪心中恶寒，她能理解聿玄的疑问，但这个问题却毫无意外地将她再次拖入极寒的冰窟。“抱歉小聿，我不想说。”
聿玄知道自己问错问题了，可他同样也知道，这世上恐怕除了叶绫雪自己再没有人会知道她的恨从何而来，“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小姐，若是需要发泄可以不用忍着的，你的聿玄就在这里。”
叶绫雪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声音温柔得像一团灼灼燃烧的火，投入了她极寒的世界。
这家伙一定是高手吧，抽了别人一鞭子马上又喂一颗糖，这是为了让她注意他么。
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那句“你的聿玄……”，嘴角不禁弯起了好看的弧线。
“唔……”聿玄猛然愣住。
肩头的疼痛如同电一般顿时流窜了他的四肢百骸，这丫头，她居然毫不客气地咬了他！
“不是叫我不要忍着发泄出来么？痛吗？”叶绫雪缓缓松开口，没有想到这一口咬下去竟然这么泄愤！
叶绫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刚才自己咬过的地方，再看聿玄的时候才发现，那男人的脸居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