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伤害
“嗯。”电话那边收了线，冷易的眉头却没有松开，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即便是这么晚了也急着找他来？难道是因为楚楚？可是她不是不关心楚楚么，难道是楚楚干了什么还是……上次楚楚说过她还了这么多年的帐……难道是方阿姨也不知道她的钱是哪里来的？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女生哪来的钱？
他越想越疑惑，干脆收拾了东西直接出了校门。现在离六点还有点时间，他决定走着去云暮茶馆。他肩上挎着皮包，双手插进衣带，慢慢地在街上走着。街上不时走过几个行人，在他身后纷纷回头。他偶尔抬头看向行人，正好看见几个姑娘在悄悄看他，见他抬起头都瞬间红了脸。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却蓦地想起楚楚来。她会不会有脸红的时候呢？如果有，是什么样子的？
他嘴角轻轻地勾起，目光深邃了几分。夕阳洒下的暮光落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神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他拐弯走进皇城巷里。沿着巷子走下去，他一家家地寻找云暮茶馆的招牌。在小巷的中段，他才找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招牌。云暮茶馆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也有些年头了，这不像方阿姨一贯的风格。他心头升起微微的疑惑，推开门走了进去。
馆里人很少，这个时间点，茶馆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靠窗的一张桌子前还有人坐着。他朝那个方向看去，正看到方阿姨独自坐在那儿，她默默地看向窗外，玻璃上淡淡的光晕模糊了她的神情。
冷易向她走过去，安静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听到动静，方蕴华才从窗边回过神来，看见冷易，她整理了下神情，“小易来了。”
“嗯。”冷易面对面看着她，她的眼神里有些淡淡的哀伤，却又带着几分冷漠，这两种矛盾的神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睛里有些诡异。冷易正想着自己要说些什么，方蕴华却先开口了：“小易，楚楚在学校里每天都干些什么，你知道吗？”
这话问得有些无厘头，冷易却瞬间明白了她找他的原因，“她每天主要在教室和图书馆里呆着，其余时间应该是呆在宿舍的。方阿姨你知道，我不可能整天和她在一起。”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方蕴华对他笑了笑，“就是，她都接触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楚楚——是怎么赚钱的？或者是有没有什么人给过她钱？”
冷易听着她的试探心里不禁有些冷，“她空闲的时间很少，每天接触最多的还是学校里的教授同学，至于她的钱是哪里来的——方阿姨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听了他的话，方蕴华眼中掠过一丝失望，“怎么会呢？我调查了她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却也无非是她的老师同学，他们都说楚楚在学校里一切正常啊，她在校外又不认识什么人，她自己哪儿来的钱？就是开网店，或是搞网恋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钱啊……”她百思不得其解，向前探探身子，“小易你真的不知道吗？阿姨和你说，楚楚她在两年前向我帐里打进八十万元，阿姨现在急着知道她这笔钱是哪儿来的，万一她是靠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方阿姨。”冷易淡淡地截断她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楚楚她有什么别的创业手段也未可知。既然我不靠冷家可以建立一家实力不俗的公司，那么她也有可能靠自己去挣下一大笔钱。至于您为什么还没找出她拥有这么多钱的原因，那也不过是还没想到罢了。”他的声音似乎没什么变化，细听却还是少了平时对她的亲近，“最了解她的人应该是阿姨您。至少我在上a大之前并不知道还有您女儿这么一个人，我对她谈不上了解，这种两年前的事情我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方蕴华失落地垂下了眼睛，“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唉，我这也是怕她走上了歪路，那样她将来该怎么接管他爸爸的公司呢？她也是楚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份责任她不来担谁来担？偏偏她居然不想担下这个责任，我给她一个公司她居然不想要，还说什么她不愿意放弃她的梦想！多大的人了还谈什么梦想不梦想的，也不知道那股子天真是哪儿来的！”
“也许她的梦想正在实现呢？也许她挣钱的本事就是从她梦想上的事业中得来的呢？方阿姨你这么多年在公司上耗费无数心血我也知道，那是楚叔叔一辈子的事业，你为了帮他守住事业没精力去带楚楚，所以才不了解她到底干了什么，到底想要什么。”冷易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从来没有关心过孩子的女人，她爱极了丈夫，一腔心血也全都给了他，却没有分一点给她的女儿。无怪楚楚对她这么冷漠，甚至怨恨起了责任，连带怨恨起了从未谋面的父亲。
“这…”方蕴华心虚，“那她的事情我再查查吧，小易麻烦你来这里一趟了，阿姨先走了啊！”她匆匆提起小包近乎慌乱地离开了这里。
冷易坐在椅子上眉头深深地皱起。方阿姨到走的时候都没有半点儿对楚楚的愧意，心里还在想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她对楚楚，几乎没有半分情谊。
他有些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这些，他从小就认识方阿姨，却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冷漠的一面，对她的女儿冷漠到近乎残忍。他不由想起那天楚楚愤怒中喊出的那句话：我怎么会是你这个疯女人的孩子！
心里涌起浓重的无奈和悲哀，冷易有些难以相信楚楚是在这么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这种伤害太深，她一个人是怎么承受过来的？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他抬起右手，轻轻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上，手指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