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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坦诚相待

    弋曼醒来时,身边除了新儿再无旁人,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新儿?”有些沙哑的声音刚开口,娥眉却也不由轻蹙,新儿能出现在这,怕是已经回了郢雾了。

    “小……小姐?”新儿对上已经醒来的弋曼,原本的呆愣却也在瞬间转为欣喜,随后更是激动的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弋曼挣扎着起身,却被新儿拦住。“小姐,你才刚醒,先不要起来了。”

    “那你为何哭?”

    “新儿只是……只是担心小姐,小姐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满身是伤的回来?”新儿哭诉着。

    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安慰着眼前的人。“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吗?”

    望了望四周,未看到期盼的身影,弋曼却也低声问道:“飏……都督呢?”

    “都督……在致远殿呢?”都督在这守了几日,却吩咐她不许告之小姐,而小姐醒来第一句话却是问的都督,到底在擎苍发生了什么?

    弋曼撑起身子,身上的伤口依旧缠着白绸,却不再疼了。“帮我更衣吧!”

    新儿本还想劝阻,但见弋曼坚持的模样却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去拿衣物。

    出了房门,弋曼才知道自己住的寝殿竟在紫沁苑中,没有了当初的错愕,却泛起阵阵暖意。

    “之前知道这里是禁苑,却不想里面如此漂亮。”新儿赞叹开口。

    弋曼未再说话,径直朝外间走去,头依旧有些昏沉,她走的很慢,一路上却也无人敢阻拦她。

    茽一守在致远殿门口,见到弋曼时也浅浅行礼。

    “他在里面?”似乎很久未见到茽一,可若他在这里,飏也必定在。

    茽一不说话,只是浅浅点头,擎苍之事他亦听成殷说了,其实也不奇怪,从督主伤了这个女子后,除了青丝成白发,更多的是性情的转变,他竟为一个女子如此,而这个女子,却是尔书彦的女儿。

    推开致远殿阁楼的木门,一股血腥之气铺面而来,弋曼心一颤,扶在门上的手有些僵,却还是缓步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却被一黄金镂空屏风阻挡,只因是镂空,她在能看见那静坐血池当中的人,虽看的不真切,可那容颜却明显,不复往日惊艳妖魅,长眸浅闭,侧脸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里她第一次来,却不再有之前的陌生感,在矢霖渊的时候,她也看到此场景。

    背靠着屏风,弋曼绻腿坐于地面的裘毯之上,虽已开春,可寒气并未消散。

    谁也没有说话,一份静谧在血香中悠然四溢,四周仿佛只听到偶尔的水滴声,在整个天地间铺展开一道若有若无的幕帘。

    久久,那长眸才缓缓睁开,眉如新月,翦羽星眸,一头银丝侵于血水之中,犹如天山的冰莲在血水中散开,妖艳绯红。

    君挽琰周身的妖魅气息一扫而无,鼻下只有一股愈加浓烈的血腥气息,薄唇一张一合沉声道:“害怕吗?”

    弋曼听着他轻柔蛊惑的声音,原本的目色却也瞬间晶莹,纤细的手指更是缓缓收紧,不是你来了,而是害怕吗?

    淡淡摇头,不是害怕,只有心疼,他之前在矢霖渊的虚弱,那猩红的血池,到底他在这里,都经历了什么?

    “飏,你可还记得以前你说,无论遇到什么,不论看到什么,都要相信你,这世上,你可能会伤害任何人,但不会伤害我。”弋曼的声音很低,这记忆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发生在昨日。

    前世他为保护自己而极力隐瞒,今生的自己却见过君挽琰的薄情狠辣,他担心,他害怕,仿佛自己的伤痛无情的被人撕开,摆在最想隐瞒的人身边,让她惧怕。

    “你始终不愿对我撒谎,所以选择隐瞒,让我活在你替我守下的天真里,可现在的弋曼,又怎是之前的孩子?相比隐瞒,我更愿与你一起面对,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让我觉得害怕。”

    从来,都是如此……

    君挽琰眸光依旧不知道看着何处,之事眼底流泻出从未有过的沉痛、孤寂。“丫头,你可知,我不再是以前的弋飏。”

    他不再是以前的弋飏,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都督,他是百姓口中的修罗,更是郢雾的一品……宦官……

    “我知道。”弋曼深吸一口气她,让冷风灌注心口,冻结麻痹了暂时的悲伤。“你是弋飏,我便是弋曼,你是君挽琰,我便是尔倚蔓,你是修罗,我便是鬼魅,此生,我不会再让你丢下我。”

    他缄默片刻,几分苦涩后变了几分口气,似是无奈:“我嗜血而生。”

    他浅紫的眸子望向那屏风之后,却未再听到她的声音,心下自嘲一笑,她还是怕此时他的。

    可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见那浅色的身影已绕过屏风,纤细的手解开身上的披风,白裘顺着那纤细的身影滑落,露出一袭水色烟罗绮云裙。

    浅紫色的眸子迎上那明亮的眸子,眼中有着忽明忽暗的光,时而希冀、时而脆弱,却让他移不开半分。

    他的神色亦如在矢霖渊一般,是少有的苍白病色,难道是因为尸舞阵的原因吗?

    弋曼提起衣摆,未顾及君挽琰有些变化的神色,一步一步踏入这血池之中。

    血水没过她的腰际,带着平常的温度,像是刚刚从人体中放出来一般,腥味很重,若是寻常她必受不了,可现在,她的飏竟要靠这个为生。

    弋曼眸色深浅不辨,一步步朝着君挽琰走去,一阵阵泛起涟漪,直到一步之外,她才止步,勉强勾起一抹浅笑。“如今的我,也和你一样了。”

    “为什么?”

    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刚刚的所有情绪似乎这这一刻停驻,消散,浅紫色的眸此时却异常复杂。

    她原本浅色的衣衫被血水侵湿,染成别样的颜色,本无血色的嘴唇此时却在笑着,依旧如从前一般。

    “飏,我知你护我,怜我,不愿让世上任何污秽沾染我,所以便替我承担下一切的血腥和杀戮,你说你与之前不同,又怎知我和以前一样?我……杀过人,这样,你会觉得我不再是以前的小曼吗?”

    “那不是你的错,那些人本该死。”

    “所以,我还是以前的我,你自也一样,别再傻的一个人去承担一切,丢下我一人,比让我活着,更残忍。”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逃避彼此的目光,弋曼抬起眸望进君挽琰的眼底,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像是被人逼入绝地的孤狼,决绝、隐忍、不甘、挣扎、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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