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讨价还价
凤瑾萱每次一看到她这个表情，还有那双直冒金光的双眼就知道这精明的老女人在打什么注意。
“说吧。”
其实凤瑾萱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她就是要让她说出来，这样自己才有跟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其实这事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就是关于那选美大赛，之前您不是一直都在秘密进行的吗？可是谁想这比赛对我楼里的姑娘影响这么大，就连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玉竹都参加了比赛，再加上姑娘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姑娘选美比赛的事就在客人中传开了。
其中有不少客人要求将比赛公开，所以我想来征求一下姑娘的意见，看能不能将选美比赛公开举行。”
杜十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凤瑾萱的脸上的神色，发现凤瑾萱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淡漠的样子，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直到杜十娘说完许久之后，凤瑾萱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冷冷吐出两个字，
“蠢货。”
杜十娘闻言微微一愣，心中一阵恼怒却又怕得罪了这位财神爷，不得已只有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姑娘何出此言？”
凤瑾萱不屑地瞟了杜十娘一眼，不紧不慢地冷冷道：“且不说亏你还是个生意人，连欲拒还迎，吊人胃口这样的伎俩都不懂，你不知道越是留人遐想，给人悬念的东西就越是让人期待吗？
你现在就将那些千挑万选的姑娘推出去了到时候还有什么悬念可言？如此以来时装秀对他们就根本没什么吸引力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我们现在忙着般时装秀的事就以已经忙得够呛了，若是在来个什么选美大赛，你又那个精力和金钱去办吗？你以为办一个比赛就那么简单？”
杜十娘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凤瑾萱分析，听的是一愣一愣的，果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杜十娘还有些生气，听了凤瑾萱的话顿时哑口无言了。
这让这位在青楼混迹数十载的老手，都不得对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再次刮目相看了。
真不知道这丫头脑袋是用什么做的，先是独一无二，绝世无双的幻月仙子，然后是什么时装秀，现在又弄出一个什么选美大赛。
若是她楼里有一个这样的姑娘，那她这辈子就真的是不愁吃不愁喝了。
“那依姑娘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呢？”杜十娘回过神来，忧心忡忡地问道，要知道她可不想白白错过这么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啊！
最近知道他们楼里有个什么秘密的选美大赛，不少客人都纷纷涌向她们醉仙楼，就连红月楼平日里常去的客人也都过来了醉仙楼这边。
听说那红月楼的月娘这两天气的都病倒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然那些客人想要看选美大赛的话，那就和服装秀一起举行。”
“一起举行？姑娘的意思是？”
凤瑾萱白了杜十娘一眼，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一个人开了这多年青楼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挑了二十个姑娘吗？到时候就让这二十个姑娘PK，最后评出京城十大美女，这样选美大赛就算结束了，最后再将时装秀放在最后，就当是回馈赛，让这京城十大美女穿上我朋友设计的衣服走秀，这样下来我们就可以利用一个契机办两个轰动京城的活动了。”
凤瑾萱在一边说的眉飞色舞，杜十娘则是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木木地冒出一句：“姑娘，请问什么是‘PK’？”
凤瑾萱顿时倒头无语，她怎么以前没发现现代人跟古代人的思想差距就这么大呢？难道是隔了数千年，人类的思维也会有这样大的却别吗？
“也就是说让这二十个姑娘进行才艺比拼，由大众评审进行打分，得到的支持多的，也就是最受大众欢迎的留下，而得到支持最少的则淘汰，退出比赛，然后留下来的继续比拼，就这样以此类推最后剩下的是个姑娘就是这二十个姑娘中最出色的，也就是京城十大美女。
不过这十大美女到时候也要进行比拼，排出名次，这最后评出的第一名也就是京城第一美女，到时候醉仙楼就相当于多了一张王牌。这就是所谓的‘PK’赛。”
凤瑾萱简单地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将PK赛这个概念解释了一番，杜十娘在一边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同时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别说这种比赛方式她没听说过，比赛赛制的严密性更是无可挑剔，这样的人若是做起生意来，成为天下首富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疑问吗？没有疑问就赶紧出去吧，要是还有什么疑问也先保留，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一会儿写张宣传单给你，到时候多印一些派人发出去。”
杜十娘刚要开口，凤瑾萱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刻一口打断道：“不要问什么是宣传单，我一会儿写了让人拿给你你就知道了，而且这传单到时候也是入场代金券，凡是凭单子入场者，可少二两银子。”
“不是，这宣传单我倒是知道什么意思，根据字面也就是对这次活动进行宣传的嘛，我想问的就是姑娘您设计的衣服做好了没？场地什么的我已经找好了，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就看姑娘的衣服什么时候做好，好将活动日期定了。”
杜十娘笑吟吟地道。
“衣服我这边已经做好了，就是还有一些饰品，一会儿我会在传单上写上比赛日期，你只管负责做好宣传活动就好。”
“好，那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出去忙了。”
说着杜十娘一边笑着一边将门关上，然而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论年龄她杜十娘当她娘都绰绰有余了，可就是这样一个黄毛丫头，浑身却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高贵气息，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个女子打入地狱，所以每次杜十娘跟她说话都特别累。
但是又特别喜欢跟这丫头打交道，因为这丫头就活生生一摇钱树，每次都能想出各种能让她挣大钱的稀奇古怪的主意。
而且，她总感觉这姑娘身份不一般，样貌也很熟悉，光是那通身的气质，还有为人处世的手段根本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身上所有的。
还有就是之前关于那神秘女子的事，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女子了，不过她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有什么恩怨的，只希望在她将钱赚够之前不要卷入什么风波。
杜十娘走后，凤瑾萱便将提笔在一张红纸上写了一张十分喜庆的传单，下面还画了两个Q版的美女图，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将它吹干之后，便要丫鬟给杜十娘送去了。
五两银子一张的入场券就这样做好了。
接下来她就只等选美大赛那天到来，坐享其成，到时候数银票数到手抽筋了，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凤瑾萱就激动的不能自已。
虽然在古代没有印刷机，但是雕版印刷术效率也还是不错的，凤瑾萱当天下午吃完午饭从醉仙楼出来，路上就已经收到了醉仙楼发的传单。
而且凤瑾萱注意到几乎街上的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大红的宣传单，甚至还有几个孝儿看到上面Q版的美女图，喜欢的不得了，还问发传单的人多要了几张。
看来这种宣传方式在古代很是受用嘛~估计很多人没见过这样的宣传的方式吧？所以大家都感到格外新奇。
“都说了不行，你赶紧走吧！”
“大夫我求求您了，我丈夫真的病的快不行了，您就帮帮我吧！”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过了我帮不了你，你要是再在这里挡着我做生意，我可就叫官了啊！”
“大夫求求您了，求求您行行好吧！”
正当凤瑾萱吃饱喝足准备去店铺里看看，那些绣品都准备的怎么了样了，忽然看到前方药店门口的吵闹声，还有女子的哭泣声，而且周围都挤满了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凤瑾萱正在想要不要绕道走，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绕道走的话，得再多走两条街的路程，她可不是吃饱了撑的。
想着凤瑾萱正要直接无视一切地从人群中传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个东西撞了她一下，撞得凤瑾萱顿时一个踉跄。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凤瑾萱定了定身，似有些不悦地抬眸看去，却见眼前道歉的竟是个一身黄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珠环玉佩，绫罗绸缎，略施粉黛，五官清秀，长得还算标志。
虽然打扮的有些俗气，眉宇间却有一种出尘之气和一种淑女气质。
而此时那女子正一脸慌张充满歉意地看着凤瑾萱，似乎在等待着凤瑾萱的回答。一双如水的眸子因为哭泣而涨的通红，清秀干净的脸蛋上还残留有泪痕。
光洁的额头受了伤，此时伤口正在渗出鲜红的血液，尤其在那白净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顿时，凤瑾萱和这位女子成了围观的焦点。
凤瑾萱目光淡淡一扫，看这女子也不是故意的份上，正要离开的时候，却注意到药店门口的青石板上鲜红的血迹，凤瑾萱又看了看女子的额头，顿时明白了女子头上伤口的来源。
八成明白了一些，虽然这女子看上去可怜，但是她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在加上跟这女子有素不相识，所以也没必要管这个闲事。
正当凤瑾萱要转身离开，忽然那女子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凤瑾萱以为是个讹人钱财的骗子，正要反手抓住女子，准备一个过肩摔教训下她。
没想到却听“扑通”一声，女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凤瑾萱的面前，哭着乞求道，
“姑娘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夫君快要病死了，可是大夫说什么也不肯卖药给我，您要是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求您了。”
女子哭着哭着已经泣不成声，最后生怕凤瑾萱不答应又是苦苦央求，又是磕头，凤瑾萱见她额头已经受伤连忙将她扶起来。
周围的人有在一旁议论纷纷的，有指指点点的，可是他们眼中却没有一丝同情的目光，反而更多的是鄙夷的目光。
凤瑾萱不禁暗叹一句世态炎凉，看来她是不得不管了，拿出赶紧的手绢擦了擦女子额头上的血渍，从荷包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淡淡道：“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足够医好你夫君的病了，拿去吧。”
凤瑾萱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众人的一阵惊呼，一个个都神色复杂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凤瑾萱。
还有几个人在暗中小声议论道：“这姑娘是不是傻呀？！五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吃个两三年都绰绰有余，居然拿来救济这种女人！”
“就是，这种人早就该死了算了，活着就是祸害人！”
“五十两银子给这种人，还不如给叫花子呢！”
凤瑾萱冷眸一扫，那些个在暗地里议论纷纷的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吓得顿时一个寒颤，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凤瑾萱本以为这女子会感激涕零地收下这五十两银子，然后自己就可以走了的，谁知道这女子却将凤瑾萱递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一脸难色地道：“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是我没有银子给我丈夫抓药，只是这京城里的大夫都不肯抓药给我，我也是急的没办法才求您的，您就帮帮我按照这单子上的写的药材抓药，这些是抓药的钱，您先收下，不够再我回去拿。”
说着女子就将银子往凤瑾萱手里塞，凤瑾萱自然不会收她的银子，只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看着这女子虽然表面上柔柔弱弱的，但是眉宇间却有一种坚毅之气，想必也是被逼无奈才走到这一步的。
凤瑾萱向前一步，走到那大夫面前冷冷道：“我说这位大夫，都说医者父母心，不知这位女子哪里得罪您了，您要如此对待她一个弱女子？您若是嫌钱不够，我可以帮这位姑娘出了。”
凤瑾萱这么一说，那站在门口一直横眉冷对的顿时怒了，但是看在凤瑾萱长得还不错的份上，语气还是稍微缓了一下，淡漠地道：“姑娘你可别被她骗了，不是我不抓药给她，只是这女人是青楼女子，以前不知破坏了多少人的家庭，她的钱不干净，我可不敢收。
而且大家都还看着，我要是给她抓药了，以后还怎么开药铺，您说是不是？”
凤瑾萱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在古代女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尤其是风尘女子更是生活在社会的最地层，被男人视为玩物，玩腻了就抛弃之后，更是受尽世人歧视。
在他们眼中这样的女子挣的钱都是不干净的钱，收了她们的钱，怕沾了晦气。
这一点杜十娘也曾告诉过她，楼里的姑娘若是需要什么都是由她联系脉买家，在外面打量采购的。
因为她们单独出去购买东西若是认不出的人还好，兴许会卖给她们，若是认得的人，不仅不卖她们东西，甚至还会打骂她们，所以楼里的姑娘从来不出去单独购买东西。
而且就算是杜十娘每次这些人跟她做生意，她们都要狠狠宰她一顿，这就是身为风尘女子的苦楚。
沉吟了半晌，凤瑾萱转身朝那黄衣女子走去，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走吧。”
那黄衣女子闻言微微一怔，因为凤瑾萱也要帮着那大夫赶自己走，立即退后两步摇了摇头道，
“不，我不走，我相公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我要给他抓药，我不走！”
“你以为你在这儿就能抓到药救你的相公吗？若是别人真心想帮你岂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走，若是信不过你就随意吧。”
说完凤瑾萱也不等那黄衣女子回答，便一脸淡漠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凤瑾萱刚走了没两步，果然那女子跟了上来。
“姑娘，我信你。”
女子沙哑而带着疲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坚定。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楼里的姑娘？”
那女子微微一怔，没想到凤瑾萱忽然会问这个，半晌才反应过来，才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地道：“我没有名字，姑娘可以叫我茗烟，是醉仙楼的一名歌妓。”
虽然不知道凤瑾萱为什么问这个，但是茗烟还是如实回答了。
“茗烟姑娘，你把药方给我，别的就不用管了，然后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你相公，一会儿我会让人把药给你送去。”
茗烟一听，顿时停下脚步，也不顾众人奇怪的眼光，扑通一声就跪在凤瑾萱的面前，眼中饱含着泪水，一脸激动地道：“姑娘，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大恩大德我茗烟无以为报，请姑娘受我一拜！”
说着茗烟就要低头给凤瑾萱磕头，凤瑾萱见状连忙给阻止了，看着周围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凤瑾萱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怎么古代的人动不动就喜欢给别人磕头，难道就没有别的感激别人的方法吗？每次都要让她扶人家起来，她也累啊~
其实她本不是个助人为乐的好人，但是不知怎的，自从来到这里，总是让她遇见这样的事，害的她每次想不帮都不行，赶明儿她真的可以当圣母玛利亚了。
“茗烟你快起来，你这样就是我想帮你都帮不了了。”
凤瑾萱示意她看看周围对她们指指点点的人群，有还几个甚至也认出了茗烟，茗烟立即明白了凤瑾萱的意思，感激地道了声“谢谢”，将银子往凤瑾萱手里一塞，便转身朝醉仙楼的方向跑去了。
看着女子慌张的背影，凤瑾萱不由地一阵叹息，只有暂时先将银子收着了，毕竟风尘女子挣钱也不容易。
一路上凤瑾萱都在想刚刚那一幕，其实这世界上又有哪一个女子生来就愿意做这样的生意的，还不是为生活所迫，而且她们也是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了的。
至少一个女子的青春就葬送在一片烟花之地了，而且就算有一天她们能从那里走出来也根本没有什么未来可言，尤其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
与其在乱世中浮浮沉沉，还不如在风尘中过的自在，想必茗烟也是遇到了难得疼她爱他的男人，才会为了那个男人那般奋不顾身吧？
至少她还有一个可以为之奋不顾身的人，可是她呢？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就算是她现在开了布庄，下一步将生意做大，可是生意做大之后呢？
到那时，她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像寻常女子一样嫁个夫君，平平淡淡，草草一生吗？
若是从前做特工的时候，她是羡慕这样的生活，想要当个平凡的女子，嫁给她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然后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与他共度余生。
可是当她真正拥有她一直渴望的宁静生活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内心深处的那个她根本不想要安于这样的生活。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但是她知道她凤瑾萱不该是这样的，她的生活也不该是平静地如一潭死水一样的。
正当凤瑾萱想这些想的入神的时候，忽然“砰”的一下撞到了一个黑色东西的东西上，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人的身上。
凤瑾萱捂着发痛的额头，正要愤怒地骂那人走路不长眼睛，刚一抬头，一张冷峻的脸庞，还有一双如千年寒冰的眸子顿时映入眼帘，骂人的话到了嘴边顿时转为了疑问句。
“韩凌夜？”
“不，应该是夜凌寒，夜太子吧？”凤瑾萱随即冷笑一声，似带着嘲讽的意味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