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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齐国宫 东宫乱

    “啊——”

    一声凄厉之音破空而出,响彻整座皇宫。

    昭仪宫此刻灯火通明,霎那间已是人山人海,围的水泄不通。

    璞贤和阮宛珂脚步匆匆自凤珂宫赶来,邵家墨跌坐于床榻之前,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待看到阮宛珂时,不禁叫喊着面目狰狞的扑过去,一阵慌乱之中凤钗尽   断,衣袍不整,被璞贤用力伸手推开,怒目凛凛。

    “你做什么?”

    邵家墨一愣,噙满泪水的双目才一眨动,便流了下来。

    “皇上,皇后害我的诚基,我白天才自凤珂宫回来,与皇后起了口角争执,诚基晚上就发起高烧,接连胡话,皇上你看!”

    邵家墨如同疯魔一般拉着璞贤走到床边,诚基被紧紧裹在被褥里,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唯有一双紧闭的双目,隐隐看到眼珠在流转,似是痛苦一般。

    璞贤一愣,回头高声叫着太医,两名头戴花翎的大臣自门外走进来,跪地叩首。

    “朕问你们,诚基皇子是何缘故如此?”

    两名太医面面相觑,又匍匐在地。

    “回禀皇上,诚基皇子似是晚膳因误食了百盏花而致高烧痉挛,故而全身发烫,颤抖不止。”

    “百盏花?”

    璞贤重复吟念一遍,却从未自何处听过,不禁蹙眉。

    “那是什么?如何做食?”

    “这。。。”

    两名太医一阵为难之色,低下头去,璞贤横眉,语气冷冽。

    “若是不说,便让你们也食这东西,陪皇子一同!”

    那太医登时一抖,俯首磕头。

    “回皇上,这百盏花是。。。”

    那回话的太医忽然欲言又止,却抬起头自阮宛珂的脸上扫过,又垂了下去。

    “不必为难,百盏花是楚国皖安城特有的奇花,寻常地方皆是看不到的,齐国更没有。”

    阮宛珂面色平静,语气更是听不出半点迟疑,她说罢望向满脸泪痕的邵家墨。

    “邵昭仪可是为了引本宫说出此话么?”

    邵家墨捂嘴而泣,另一只手却死死拉住璞贤的衣袂。

    “皇上给臣妾做主,诚基才两岁,实在受不了如此罪罚,若是臣妾同皇后争后位一事让娘娘心中不痛快了,大可冲着臣妾来,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璞贤眉宇紧锁,一股骇人气势令观者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始终不发一言,双拳却紧紧握着拥在背后,邵家墨仍旧哭哭啼啼,诚基昏迷不醒,唯有阮宛珂死死盯着那两名太医,忽而冷冷一笑。

    “张太医,何太医,本宫与你们似是在何处见过。”

    那两名太医立时低下头去,口中道,“微臣不曾侍奉皇后娘娘。”

    “是么?”

    阮宛珂蹲下,目光直直逼平何太医。

    “何容女与你很是熟识吧?“

    那何太医忽而脸色发青,接连颤抖不止,璞贤一挑眉,”何容女是谁?“

    阮宛珂直起身子,转眸看向璞贤。

    ”正是臣妾在魏国时结怨的魏王妃嫔,这何太医臣妾在魏国时见过,可是何容女的家族男眷,不知邵昭仪自何处将他寻了来,为诚基皇子这病做假证!“

    ”你胡说!“

    邵家墨忽而脸色惨白,她指着阮宛珂,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我怎会找人做假证,诚基就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我岂有闲心再联合他人扳倒你?“

    她说着又爬着去拉璞贤的衣袂,不住的哭喊辩驳。

    ”皇上,臣妾是齐国皇室唯一的皇子母妃,既是诚基做不成太子,总也能封王,臣妾照样可以做太妃,况且臣妾还是昭仪,有何理由扳倒皇后,不惜一切代价?”

    “是啊,你已是昭仪了,还有什么不满呢,因为你想做皇后!诚基既是做了太子,做了齐国的第四代君王,你却不甘后宫之中有两位太后,你想于六宫内独大,竟不惜以自己的亲生儿子做赌注筹码,人人皆云慈母之心可以盲人心智,可是昭仪却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我没有!阮宛珂你胡说!”

    “啪!”

    一声刺耳之音猛然响起,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璞贤抬起的右手掌心一片涨红,而邵家墨则是捂着那鲜明的指印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龙袍在身的男子,久久不能回神。

    “皇上。。。你竟打我,为了她,你竟连皇子也不顾了么!”

    “邵昭仪!你污蔑皇后,可有证据?单凭这个亡国妃嫔的族人假冒的太医,便想得逞么?朕问你,你若是不曾污蔑皇后,为何不请宫中的太医而是找人假扮?”

    “臣妾不知,臣妾吩咐寒翠自太医院请来太医为诚基皇子诊治,岂知他竟是魏国亡君妃嫔的族人,臣妾一心只想着救诚基,何来污蔑皇后一说?这分明是阮宛珂的计谋,皇上你不要被她骗了!“

    ”够了!“

    璞贤愤怒吼道,额上层层叠叠清晰的筋纹似是要撑破血管一般,此起彼伏的怒火之气让近身的侍卫随从不禁一阵惊愕,隐隐后退半步。

    璞贤眸中寒光闪过,他俯身盯着邵家墨,忽而启口。

    ”朕问你,你可是与皇后不合?朕册封她为后,你百般阻挠,如今你心知再无转圜之地,便以诚基为最后的筹码妄图奋力一搏,朕说得可对?“

    邵家墨惊住,她看着这个男人,似是从来不曾认识过,他太陌生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再不是昔日纵是对天下人狠厉也对自己温柔深情的帝王了。

    良久,她笑着,混合着眼泪的笑,狂妄而放纵。

    ”臣妾在皇上心中,便是如此不堪么?后妃谁不想做皇后,看臣妾不为所谓后权,只是想与皇上并肩而立,做举案齐眉的夫妻,这也错了么?“

    ”这没错。只是你不该以诚基皇子为赌注,狠下毒手。“

    阮宛珂淡淡一语,将邵家墨的恨意逼得无处可退,她紧紧咬着嘴唇,似是要咬破了才甘心。

    ”妖后,你如此费尽心机,这样一出好戏,皇上被你迷惑了看不出来,可是并非人人皆是瞎子,总有一日,真相大白之际,你且看看,还有谁会相信你!“

    ”来人,将邵昭仪带到冷宫,看好她,不要让她丢了皇家颜面,吩咐太医院的人会诊,务必在天亮以前让诚基皇子醒来!“

    阮宛珂一声令下,几名侍卫蜂拥而上,邵家墨却不肯离开,哭喊声响彻整座昭仪宫,撕扯间璞贤却迈步走出了殿门,阮宛珂吩咐嫣然留在这里善后,自己则也跟着出去。

    ”皇上若是烦闷,且先回其他妃嫔那里歇息,这里交给臣妾就是,诚基皇子臣妾会照看好,直至皇子醒来。“

    阮宛珂站在璞贤身侧,语气之中尽是浓浓的柔意。

    璞贤不曾说话,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却说不出的凌厉,紧皱的眉宇在夜色熏熏之下更显几分萧瑟寒意。

    ”皇后,这百盏花你可知道么?“

    皇后。

    阮宛珂一愣,他竟唤自己皇后。

    这是否意味着,他并不相信自己。

    ”臣妾若说不知,皇上可信么?“

    璞贤默默良久,这才转过身子,凝眸望着她。

    ”朕要你一句实话,诚基皇子误食的百盏花,事先你知道么?“

    阮宛珂毫不躲避的直视他的目光,平静如水。

    ”臣妾不知。“

    璞贤的眉宇渐渐舒缓,似是如释重负一般,他低眉,握了握阮宛珂的手,点头。

    ”你说的,朕信。“

    话音未落却已是抬腿欲走,一阵风声袭来,阮宛珂恍惚听见他说了一句”朕去卫夫人处歇息,此处有劳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只觉瞬间,他与她的距离便如同隔了万重山一般的遥远不可攀岩。

    “皇后娘娘,邵昭仪已经被带去了冷宫。“

    嫣然俯首而立,阮宛珂点点头,叹气般的口吻。

    ”吩咐太医,既是用尽一生医术,今夜务必让诚基皇子醒来,脱离危险,否则一律提头来见本宫。“

    嫣然颔首应声,又四下看了一眼,幽幽小声道,”皇后娘娘何必如此,至少在皇上心中,他还是信娘娘的。“

    是么。他信我么。

    阮宛珂苦笑,望着那隐去了伟岸落寞的背影的长街,他早已离开,离开前的眼中,分明是怀疑的东西。

    或许自己因为心虚看错了,只是他的语气,从未如此冷漠。

    皇后。

    方才在凤珂宫,他还深情拥着自己,一声唤着宛珂。

    君王之情。

    竟比烟花霎那还短暂易逝,一指流沙,稍一走心,便是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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