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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齐国宫 慰皇所

    风雪凄凄,寒月惊蝉。

    一地萧瑟肃杀之气,人闻之寒胆默默。

    在齐国皇宫最西边的独立皇厅之后,有一栋古老的楼宇,高悬朱漆匾额“慰皇所”,门前庭院阶梯破败,一株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老梧桐在呼啸凄厉的北风之中飘荡摇曳,极尽衰败。

    慰皇所又唤慰皇安所,乃是齐国自二代皇帝也就是齐王璞贤父皇定下的规矩,下旨所建,但凡齐国征讨他国或者部落族民,妾侍及皇室女眷一律没为官妓官奴,充入花街,首领及其妻作为俘虏带入慰皇安所,一日三餐供奉,终生不得下令诛杀,以免落得昏君残暴之名,至璞贤这一代虽已过去几十年,却仍旧得此规矩不曾改之分毫。

    在这慰皇安所,曾住过两名部落首领,一名中原大王,今时今日,晋帝靖宇和尹昭媛亦是住在此处。

    齐军杀入晋国边境,靖宇同尹倾徽在远离晋国皇城三百余里的罗梓庙内为大晋上香,晋后惊慌失措之余唯恐被齐军辱杀其身,故而在战乱之中以剑抹脖自尽。

    靖宇得知大齐入境的消息慌忙带军迎战,正巧迎上带着卫满君御驾亲征路过罗梓庙的璞贤和一千士兵,所谓逼至庙宇不过只是仓促之中的缓兵之计,大齐已占领晋国皇城,晋国大势已去,唯有以璞贤和卫满君相威胁,方能保住一众晋国将领。

    靖宇降,要求将尹倾徽留在身边,不可充为官妓官奴,璞贤应允,靖宇在慰皇安所每逢午夜梦回之际不免庆幸,若是尹倾徽不在自己身边,只怕这敌国俘虏之日不知如何难熬。

    身为帝王,也曾称霸一时,手握重权,江山万里锦绣,俯瞰帝都雄歌,今时为人俘虏,一日三餐皆靠施舍,必是心内郁郁寡欢。幸而尹倾徽不离不弃,秋去冬来,日夜相伴。

    这许就是世间最平凡而豪情的情爱吧。

    晌午前,膳房的两个侍婢自院子外进来,将一提食盒放在门口,尹倾徽坐在窗子前面缝缝补补做着衣裳,听见????的声响,抬头看了一眼,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推门,将那放置在冰雪之上的食盒提了进来。

    慰皇安所因建于正西边,是齐国阖宫最寒冷之处,这食盒也不曾包裹上棉布,自然一会儿便凉了,靖宇身子自从入冬以来就一日不比一日,太医不曾来看,又岂会在意一个亡国俘虏呢,齐国不曾下旨诛杀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尹倾徽掀开食盒,里面仍是两碗米饭,两碟子素菜,极少的荤腥,用筷子挑挑拣拣也拾不出一块两块,尹倾徽叹声气,抬头看着坐在床榻上定定摸着那把宝剑的靖宇,迟疑了许久。

    那宝剑,也曾伴着他上战场杀敌恺,虽然不曾如魏王元晗和齐王璞贤那般绝世武功闻名天下,却也是昔年响当当的英雄,如今那剑已被沾染的血迹凝成了锈渍,再无往昔威风凛凛的精烁寒光,看上去不免萧凉痛心。

    曾经,齐国大军占领晋国皇宫,靖宇什么也没有说,唯有那把自幼时便伴随他至今的银剑,还有自己,是他请求齐王留在身边的,其余,他皆连看也不曾再看一眼。

    后宫佳丽众多,齐国大军举兵入境前一月,最后一批秀女入宫,封妃数十人,其中不乏靖宇宠爱的新妃,只是在这关键时刻,他唯记住了尹倾徽。

    那一刻她便暗暗立誓,既是死在慰皇安所,她也无怨无悔。

    “晋帝,膳食来了,您先趁热吃。”

    靖宇闻言抬起头,“你将这膳食给我,那你呢?”

    齐国膳房总是私自克扣给他们送来的膳食,虽是两碗米饭两碟子菜,却也只是占了两份食具,总共加起来还不及一个人的量,靖宇身子每况愈下,再不复往昔的英姿挺拔,苍老似是那么快便爬上他的鬓角,竟有了丝丝斑白,他才不过二十八岁,那少得可怜的东西,尹倾徽从不吃,每日饮水,便能搪些时候。

    那一次靖宇起身站在门口想要看一看阳光,却发现尹倾徽站在梧桐树下摘着低延下来的叶子,送进嘴里,再喝上一口凉水,以此充饥。

    他终于明白为何她愈见消瘦,苍白无色,竟是如此缘故。

    “我不吃。”

    尹倾徽一愣,还是固执的将那饭菜递到靖宇面前,他执拗得别开头。

    “徽儿,冬日天凉,那叶子和水,如何充饥。”

    话音未落,七尺男儿已是满面泪痕,紧紧握住的拳贴在身子两侧,止不住的颤抖。

    尹倾徽愣住,原来他竟都知道,这慰皇安所如此狭窄,自己做了什么他又岂会不知,到底是自己天真。

    “晋帝,你可知道女孩子向来爱惜身子,若是胖得骇人,岂非委屈了臣妾花容月貌?唯有如此,才能身量轻盈,晋帝还不肯圆了臣妾这梦么?”

    靖宇慢慢回过头,他伸手,缓缓抚上尹倾徽的面颊,瘦了,她瘦了太多。

    下一刻,手用力一揽,她便落入自己怀中,他的呼吸冗杂而沉重,这一份温暖让尹倾徽既安宁又担忧。

    他若是再不看太医,这冬日还如此漫长,皑皑白雪漫天铺地,岂非熬不过去了。

    若是他去了,这慰皇安所凄凉荒漠,她如何一人面对。

    “晋帝,下午,待您歇息下,臣妾去太医院问问可有人愿意来为您治一治身子。”

    靖宇微微蹙眉,忽而一笑。

    “怎会有太医来呢,这慰皇安所,听着如何动人,不过是收留俘虏的地方,同冷宫无二,怎会有人愿意置身此处,污了自己呢。”

    靖宇说罢低头,看着尹倾徽的脸,他还记得昔年,白妃将她引荐于自己,她美丽窈窕,娇羞胆怯,不与人争锋,自有她与世无争遗世独立之清雅傲骨,后宫佳丽芸芸,却无一人如她那般单纯安乐。

    可是她何时竟如此苍白落寞,再无昔日的动人美艳呢。

    “徽儿,若是昔年,你知道会有此结局,可否不再入宫,不再做我的妃子。”

    尹倾徽抬起头,看着他深陷下去的眼眶,还有那更显削瘦的轮廓,心内一阵心如刀绞。

    “若是从前,臣妾能预知今日,晋帝会如此凄凉,必是想尽一切办法,带晋帝离开皇宫,远走高飞,宁舍万里河山,荣华富贵,也愿双宿双飞,白头恩爱。”

    双宿双飞,白头恩爱。

    靖宇默默吟念这八个字,昔年,他爱白妃白瑾澜,后来,他爱上凝烟,这两个女子时至今日他方知从未爱过自己这一介帝王,白?。那个叫白?的男人,白家四公子,是她们一世的情爱牵绊。

    而尹倾徽,她的一往情深,她的荣辱与共,她的不离不弃,昔年君临天下,后妃芸芸众多,他不曾发觉,今日一朝沦为阶下囚,惨不忍睹境遇,这份真情守候更是何其珍贵。

    那时若知晓,他必愿如齐王璞贤这般,为了一个女子。一个亡国公主,亡国贵妃而空设六宫,万千宠爱独予一人。

    “徽儿,我恨自己,怎么被那固执可笑的所谓情爱蒙蔽了双眼,时至今日,方知我从前所爱皆是空妄吁叹,我竟一生戎马,为君九载,不知谁才值得自己一腔柔情真爱,委屈了你至今,将这大好年华耽搁在无情冷漠的皇宫之中。“

    “晋帝不必如此懊悔。”

    尹倾徽深处一指堵在靖宇的唇上,摇头。

    “臣妾从未后悔过,心甘情愿陪晋帝在此度过余生,若是两人心怀情爱,何须一生如此,哪怕只一日,更胜过别人一世。臣妾庆幸,庆幸自己在这最美好的年华,得晋帝相守,能有一段不离不弃的真情,此生真不枉过。”

    靖宇摆手,浓重压抑的喘息声愈来愈急促。

    ”我后悔,自己为何锁住你,若是你并非晋国后宫的妃嫔,也不会随朕落得如此下场。”

    忽而心底一阵翻涌,喉间只觉一阵甜腥之感,猛烈剧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尹倾徽大惊失色,下一瞬间,唯有隐隐的哭喊之声萦绕耳畔,眼前却一阵昏暗,便晕眩过去,再不知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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