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杀机毕露
沈家这一桌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以至于周围酒意正酣的宾客们,丝毫没有察觉这主桌上的凝重气氛。
范知府捏着酒杯的手颤抖了几下,眉心微皱着,明显是在纠结着什么。最后,他面颊的肌肉紧了紧,定了定神,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沈家众人低垂下眸子,唇角不约而同的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一直关注着沈家这桌的凌昀哲自是知道,沈家这些未老的宝刀终于小露寒锋了。
直至傍晚,宾客们才陆续起身告辞,范知府推说公务繁忙,走得最是急切。大老爷吩咐家锻婢仆们收拾收拾残局,也准备动身回府了。
凌昀哲正要起身离去,迎面却碰上一人挡住去路。他流波的桃花眼懒懒一抬,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是沈煦幽。此刻,他一贯倨傲的清隽面容上,竟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窘意,他微微偏过头,目光游离向别处,低低问道:“凌公子,在下有事请教。”
“沈公子但说无妨。”凌昀哲眉梢一挑,悠然的转了转手中的折扇。
沈煦幽仍然僵硬的右手微微握了握,他唇瓣抿成一条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不知……不知令妹……可有何……心仪之物?”他说这话时,直是手心都沁出了细汗,他暗暗恼自己,明明是光明正大的道歉之事,怎的如此心虚?
凌昀哲瞳孔一缩,正要开口问些什么,沈煦幽见他脸色奇怪,急忙矢口否认道:“凌公子莫要误解,令妹只是……拾得我家族玉佩,我欲亲去答谢一二,并无他意。”
见他欲盖弥彰的样子,凌昀哲也不多问,略一沉吟,轻声答道:“若论讨喜之物,许是只有纸鸢了……”堪堪说完这句,他便将折扇往腰间一收,迈步走开了。
纸鸢……沈煦幽眸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此时,相距不过几十里的皇城中,却是阴云密布。那浓厚的云层遮天蔽日,压抑的人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若尘正望着窗外的高墙,怔怔的出着神。
来四皇子府上已有几日了,自己想要谋划的事,却还是一筹莫展。
她几次试图开口,却都被四皇子不经意的挡了回去。便是雷洛,那个少年琴师,也是明里暗里的警示过她几回。
爹,娘,难道真是尘儿太过报仇心切了吗?沈若尘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看着他爹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忍不住轻轻抚摸了它几下。
凌靖熙那里,似乎也有了什么阻滞,已经彻底失去联系了。
想到这里,沈若尘心里又是一阵堵闷。
“姑娘,该用饭了。”一个脸生的小丫鬟低着头走到她身边,怯生生的说道。
沈若尘垂下手臂,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抬步向饭桌走去。
“姑娘,这酒,是四皇子为您准备的。”那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端起酒壶,轻轻转了转壶盖后,添满了酒盅。
如果对方有一副好眼力,便可看见她的食指指腹,有很厚很厚的硬茧。
沈若尘瞟了她一眼,并不急着饮酒,只拿起筷子,淡淡吩咐道:“你去再取些下酒菜来。”
那小丫鬟一怔,眼神闪过一抹异色,嗫嚅着唇角答道:“是。”
沈若尘见她走远,也学着她的样子,扭了扭酒壶的盖子。果然……里面是有暗格的。
迅速把酒倒在了一旁的盆栽里,沈若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了筷子。
有人想要杀自己吗?当初住进四皇子府,便是希望能得到一些庇佑,想不到,想要自己性命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呢。
她心里清楚,若是四皇子想要自己的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所以,这酒定不是四皇子的意思。
这时,那小丫鬟回来了。
沈若尘正欲把事情摊开,查问一番,一个人影突然窜出,从后心给了小丫鬟一刀。
那下刀的力度又准又狠,小丫鬟甚至连尖叫都没有来得及出声,就生生的噎回了嗓子眼儿里。
“你干什么?”沈若尘腾地站起身,瞪了雷洛一眼。她原本还想,从这个小丫鬟口中,套出主谋是谁。
雷洛也不顾她的怒气,一掌打晕了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便运气轻功,向主院的方位掠去。
“殿下,”雷洛恭谨的躬身回道,“五皇子的内应已除,这沈姑娘该如何处置?”
“放出风去,说自称可解皇上之疾的神医突染暴病而死。”顿了顿,四皇子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唇瓣竟轻轻抿了抿,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沈若尘,摆了摆手,说道,“送她去倾念阁。”
“殿下,这……莫不是……”雷洛浑身一震,愣愣的看着四皇子那副贵气逼人的姿容。
“去吧。”四皇子抚住前额,平素沉缓雍容的声音略显出一丝嘶哑,待雷洛抱着沈若尘飞出院落,他才低低的嘱咐了一句,“保她周全!”
一阵萧飒的秋风飘过,卷起树上的几片黄叶,缓缓的坠落在地。
“风,起了……”四皇子站起身,拂了拂宽大的袍袖,脸上的表情又沉寂的像是幽潭中的水,他优雅的迈开脚步,扬声吩咐道,“备车,我要进宫!”
皇城的另一角,醉仙楼正在大摆宴席。
商贾齐聚,只想会一会这个五皇子找回来的经商奇才,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管理众人的生意。
这些商人中,以杨柏的地位最高,他姐姐杨妃,正是五皇子的生母。所以这些商人,全都是依附着他,看他的脸色行事的。
凌靖熙因不愿让五皇子的眼线知道自己有伤,便让玉儿帮自己把右肩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也没有上药,生生忍住那疼痛,坐车赶往醉仙楼。
他随着酒楼的掌柜,缓缓的走向后院的雅间。
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门内的说话声有些刻意的提高了几度:“这凌公子好大的架子啊,所有人都到齐了,偏偏等他!”
立刻有人阴阳怪气的附和道:“就是,也不知是不是偏远小城来的,不知我们皇城的规矩!”
“也不知五殿下是怎么想的,这凌公子不是连皇陵的生意都没做成吗?能有什么真本事?”
凌靖熙脚步顿了顿,剑眉一挑,连屋子都不进,转身便走。
屋内的人脸色均是大变。
这人尚不知皇城的水深浅,竟如此扔下满堂宾客,话也不多说一句,掉头便走?
一个商人追出房门一步,高声喊道:“凌公子,莫不是被我等说中,想落荒而逃?”
凌靖熙淡漠的偏转过头,凤眸斜挑起一个似嘲似讽的眼色,不疾不徐的答道:“实是诸事缠身,偷不出这浮生半日闲,与各位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