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收手已是不可能了
刑部做事向来很有效率，不过短短几日，沈家一案的批文就传了下来。
范知府派捕快四处张贴了榜单，温远县内几乎尽人皆知，三日后，犯人杜月如将在街口执行腰斩。
这日清早，下人们打开了沈宅的大门。他们司空见惯的打扫干净门前堆积的秽物，将清理出来的烂菜叶收罗在竹筐中，推着板车扔进后巷。
“唉，这都连续几天了，大门上擦了脏，脏了又擦，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一个推车的家丁小声的抱怨道。
“你也别埋怨了，这事主子们也不想的，你在沈家做工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不相信，主子们定是有手段度过这一劫的。”他对面的另一个家丁满含信心的劝慰道。
“也是。”推车的家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沈家的主人们也起的特别早，随便用过早饭后，便共同聚在大老爷的小院中。
大老爷换上一身新制的衣袍，头发也梳理得格外整齐，打眼看上去，便觉得神采奕奕。大夫人温柔的为大老爷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叮嘱道：“万事小心。”
三老爷和四老爷分别与妻子嘱咐几句之后，也随着大老爷，一起出发了。
沈家众人怀着不知是忐忑不安还是有所期冀的心情，怔怔的目送着他们三人所乘的马车远去。
玉儿斜倚着院门，心事重重的望着几位老爷的背影。
“玉儿，你有什么不开心吗？”沈泽明突然瞪着天真的大眼睛，凑近她的小脸问道。
抬眼睨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清亮眸子，玉儿嘴角扯起一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
她敷衍的吐出这两个字，目光却有些闪烁。
那日，她四处打听，花了一点银两打通关节，才能够入狱探监。
月如认出她后，并没有亲人相见的痛哭涕零，只是淡漠的坐在那里，看不出悲喜。
“姐姐。”玉儿放下手中的食盒，跪坐在了她身边。
“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姐姐。”月如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也十分冰冷。
玉儿眨了眨眼睛，也不解释什么，径自从食盒里面拿出了几盘热菜，摆在月如面前，说道：“姐姐，你看，这些都是皖南县的名菜，我特意下厨做的，你尝尝，有没有故乡的味道。”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双竹筷。
月如扫了一眼那些饭菜，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最后咬了咬牙，手一挥，拂逆了妹妹的好意：“我不用你来送行。”
“玉儿知道，姐姐还生我的气，这样，饭菜一会儿再吃，听说姐姐新伤旧患不少，我先帮姐姐上药吧。”话音刚落，玉儿就从袖中掏出了一瓶药酒。
月如眸光闪了闪，挡开了玉儿伸来的手，不耐道：“行了，就放一旁吧。我自己涂就行。”
“姐姐，”玉儿低着头，神情有些悲戚，嗫嚅着说道，“你便让玉儿做一点事吧，玉儿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她不由分说的掀起月如的袖口，看着姐姐手臂上细嫩光滑的皮肤，登时一愣。
“好了！”月如有些恼怒的抽回了手，放下了袖子遮盖严实，“我说不用了！”
玉儿看着月如美丽的灿若星辉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流着眼泪问道：“姐姐，为什么？”
月如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姐姐，当年的事，只是个意外。常言道商场如战场，这样的结果沈家不想的，谁也不想的！”玉儿紧握着月如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
月如狠狠的甩开她的手，本想给她一记耳光，手才举起却停下了。看着玉儿毫无畏惧的眼神，月如握起拳头，转过头去冷笑道：“哼，还以为你是顾念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没想到却是给仇人当说客。”
“姐姐，我只是不想看你越陷越深。爹娘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了仇恨不择手段的样子。”玉儿声泪俱下的开解道，“姐姐，你收手好不好？趁一切还来得及，你收手好不好？”
“够了！”月如打断了她的话，用尽全力把玉儿向牢门外推去，嘴里不停的喊着，“你走，你走！从此以后，我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姐姐……”玉儿这般苦苦恳求着，月如仍然是不为所动。
到底是骨肉相连的至亲，虽然月如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可对自己这个妹妹却是百般呵护的。眼睁睁看着她被处以极刑，玉儿的心里说什么也不好受。
沈泽明见玉儿什么也不肯说，抱着双臂转过身，闷闷的扁了扁嘴，嘟囔道：“玉儿定是嫌我厌烦，不愿与我在一起了。”
玉儿看着他气哼哼的模样，也不知怎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的少爷，别平白气坏了身子。我们去厨房取些甜汤来喝，好不好？”
沈泽明勉为其难的撇了撇嘴，适时的提出了新条件：“好吧，不过，你要陪我一起喝。”
“好好好。”玉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苦楚，展颜一笑。
几辆马车稳稳的停在府衙门前。
沈家的三位老爷跨下马车，彼此间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迈开步子，向威严的朱漆大门走去。
大老爷双手举起沉甸甸的木槌，敲响了那面巨大的鼓。
“咚——咚——咚——”低沉而饱满的声音迅速的飘过大街小巷，将温远县百姓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干什么的？”守门的衙差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悦的瞪着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
大老爷双手呈上状纸，沉着的应道：“在下有冤要申。”
衙差显然头脑还没怎么清醒，傲慢的伸手揉了揉眼睛，不慌不忙的答道：“申冤？这几日大人事忙，你等等再来吧。”
大老爷伸手挡住了想要转身的衙差，冷冷道：“等不及了。我要喊冤的犯人，三日后便要问斩了。”
衙差这时才定了定神，他挤眉弄眼的看着大老爷，确认他是受害的沈家当家人后，急忙接过状纸，跑去向范知府通传了。
范知府再次升堂重审沈家一案，轰动了整个温远县城。
围观的众多百姓在公堂外聚集着，人人莫不是踮着脚尖，张望着里面的情况。
沈家竟然会倾全家之力，为这个害死了亲人的杀人凶手，奋力脱罪？这里面的隐情，实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