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岔子

    好容易待到第二日，便是黎家大少爷黎斐然迎亲之际。苏月茗有些忐忑，只道是黎斐然是个傻子，容易糊弄，却也容易出纰漏。若他在礼堂之上，径直戳穿了自己的身份，那可就是功亏一篑了。

    上轿之前，香弥亦是小心翼翼的替苏月茗梳妆打扮。她痴痴的望着镜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次，竟真真的把她当作了自家的小姐一般。若说自家小姐跟面前这个女子比起来，不同之处在哪里……恐怕就是这个苏月茗身上那些浮躁沉淀了许多，跟自家小姐相比，少了些慌张，多了些沉稳淡然。

    “香弥不知小姐是何许人，只问小姐那些婚礼上要学的规矩，可还都记得？”香弥细致的双手在首饰盒里面翻腾着，目光却一直落在镜子里面，不时拿出一件两件在苏月茗头上比对着。

    苏月茗听了这话，思虑了一阵，半眯着眸子，似努力想了一阵，最后有些颓然道：“那些个规矩我好像都记不得了。”

    而香弥听了这话，面上却没有多大的起伏。她选了一个蝴蝶状的金丝绞的珠钗，轻轻的没入苏月茗头顶的发髻，“那些个规矩以往我们家小姐也是不甚喜欢的，所以婆子们在教的时候，也都是我代替小姐在一旁记着。”顿了顿，香弥又看了看铜镜，低低的呢喃了两句“胭脂不够红，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之类的话之后，便从黎府送来的礼盒里面，挑了一盒上好胭脂，细致的给苏月茗涂抹上，“所以啊……婢子等会儿便将那些该注意的大致说一遍，小姐能记住多少便记住多少。若是记不住，也不要急，婢子就在您边上，您看婢子的眼色便是了。”

    苏月茗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婚礼的繁琐程度她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要嫁的人是个傻子，这样自己还有机会能为自己那个不知名的丈夫守身如玉。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私，可苏月茗现在能打算的，也就是这些了。

    吉时一到，香弥和几个喜婆果然瞧见不远处吹吹打打的来了一大队的人。瞧着那大红的颜色，便猜是黎府的派人来迎亲了。果不其然的，猜眨眼功夫，就有一个身穿红色袍子的小厮奔过来报信：“黎府亲迎的队伍来了，劳烦姐姐们知会一声。”

    香弥抬眼一瞧：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媒人领着一大队人马，大锣大鼓，浩浩荡荡，牵着彩色旗帜，抬着花轿便朝着这边而来。身后的礼物分别由四架抬盒和人挑箩筐，赶快一步送了过来，抬轿者穿一色特制的缎子马褂。迎新队伍到后，苏月茗身着凤冠霞披，由黎府派来的喜婆背上了轿，待轿门关好之后，再以净茶、四色糕点供“轿神”。喜婆见此景，便扶住轿门，唱了些“敬重公婆敬重福，敬重丈夫有饭吃”之类的话，以求个好兆头。而一旁的小厮则立时放铳、放炮仗，轿子前面的丫鬟举着大红灯笼开路，吹鼓手们一阵吹呼，沿途吹吹打打，直奔男家而去。

    直到进了花轿，苏月茗吊着的心才算是松了一些。而一直陪在轿子边上的香弥，看着眼前的景致，不由的悲从中来：若自家小姐还在世，这风光，该是属于她的才对啊！

    香弥一路跟着，直到花轿停了下来，她才被周遭热闹的景象吧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目光流转，最后意外的落到正在路边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两个不算陌生的面前陡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惊得香弥连忙目光收了回去。那两人便是络腮胡子和猴脸，他们方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香弥，勾起的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威胁。

    香弥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掏出丝帕，拭去了手心里面的汗水。

    黎家向这个时分也是万般的热闹，许久之前就制定好的婚礼器物，规规矩矩的摆置整齐，门口亦是张灯结彩。在大厅里面，更是以上等筵席款待贺客。早在五更时辰，黎家上上下下就在主母沈氏的带领下，以全副猪羊或五牲福礼及果品，在厅堂供祭“天地君亲师”，祈祷诸事顺意。大厅的左边摆放着一排长桌，上面放置着亲朋好友送来的贺礼、礼金。多为绣花或绸缎被面、被头或日用器物，亦有送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意。还有送喜幛、喜轴的，上面无外乎就是书以“百年好合，五世其昌”、“天作之合”等寓意喜庆。此时，所有人都到齐了，却唯独不见主角－－－黎斐然的身影。

    黎府的当家主母沈氏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还有瑟缩地站在门边的四儿，气的身子发抖。

    “四儿，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氏一脸的怒意，话音落时，一掌排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把上面摆放的龙凤烛、还有瓜果震得轻颤。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新娘子眼看着就要进门，可是现在呢？

    四儿居然说找不到人，沈氏这下子才慌了神，急急忙忙奔到黎斐然的房间一看：早几天就准备好的喜服现在还躺在床头柜上面，原本要当新郎的黎斐然居然不见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十五岁的小丫鬟着急的跑了过来。她一脸的慌张，就连脚下也忘记看了。才到门槛处，便被狠狠的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这么扑倒在沈氏的脚边，“夫、夫人……”

    沈氏头疼的望着手忙脚乱准备爬起来的小丫鬟，“真是越忙越乱。”

    小丫鬟涨着通红的一张小脸，“不好了，夫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沈氏一眼给瞪了回去。

    “今天是大少爷成婚的大喜日子，怎会不好？”沈氏摇头，这般小丫鬟是被惯的一点规矩也没有了。想起这会子还不知道去哪里寻黎斐然，沈氏只得一声长叹。“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丫鬟委屈的摸了一把衣袖，“亲迎的轿子已经到门口了，等会子下了轿，不多时便是吉时，老爷让我来问大少爷……”

    “行了行了，我知道。”沈氏心烦意乱的朝小丫鬟摆摆手，“你先去告诉老爷好好招待宾客，吉时一到，就是绑我也把大少爷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