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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命运

    一棵树的长成,或许要百年,千年,但若要毁灭它,可在一夕之间。.

    泼墨轩内,以往的绿树参天,只剩下一堆四分五裂的树干与树枝,掉落的叶子洒了一地,未成熟的果实静静地摔落在地,等待着腐烂。

    一片生机的院子,此刻蔓延着的全是死气。

    明月坐在石凳上,端着一杯刚倒的茶,是与此时环境十分不相符合的闲情逸致。

    戎白和流霞站在她的身后,一者沉默如往,一者噤若寒蝉。

    明月第一次表现出了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是流霞所陌生的。

    命运就是这个时候跌跌撞撞的出现在泼墨轩的,他看着破败的桃花树,继而把目光放在了明月的身上,他一步又一步的走进明月,带着无法理解,无法置信。

    “明月……”他说,“为什么……”

    他的身影在慢慢的变得透明,这是重归虚无的象征。

    “这棵树活了上千年,却还是长了蛀虫,千里之提,溃于蚁穴,它没有继续留在世上的必要了,不是吗?”她抬眸,眼里的情绪平淡无波。

    他却是波涛汹涌。

    “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我从未得到你,又如何抛弃你?”她反问着,全然没有了从前和他说话时那种压抑的小心思。

    命运撑不住的扶上了石桌,他深吸了一口气,“你不再喜欢我了,是吗?”

    “是。.”

    流霞惊讶的看向自家小姐,现在的状况她摸不清,但她竟然不知道小姐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她看向戎白,想看他有何反应,咦……她为什么要看戎白有什么反应?

    戎白垂下眸子,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书辰星一路扶着墙走过来,她累极了,唤了声:“明月……”

    “二小姐!”流霞对于各种突发的局面已经学会淡定了,她跑过去扶着书辰星,帮助她不会跌倒在地。

    主要人物都来齐了,戏的高潮部分也可以上演了。

    然,场中几人除了流霞,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书辰星的身上。

    命运再一次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杀了他?又为什么不再喜欢他?他要问的是哪一个,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是书家人,她也姓书,你不该动她的,命运。”她的手握紧了茶杯,宣示着她此时的怒气。

    一如那天警告商紫陌的书辰星,不……她的气场比书辰星还要更甚。

    书辰星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明月,我不明白,你不喜欢她,只要我杀了她,我就可以恢复自由,我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你不高兴吗?”

    白衣白发的男人,蓦然像一个孩子发着问。

    明月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但我对你的喜欢,尚不及让我放弃一个书家人,从来就没有人剥夺过你的自由,是你自己把你锁了起来,你那段孤独的岁月封闭了你的世界,你甚至……拒绝所有人靠近你,你察觉到了我对你的关注,我对你的喜欢,可你依然只是不冷不淡的,想要利用我,不是吗?”

    他唯一对她露出笑容的时候,都是和他的目的有关的时候,比如花灯会出府见书辰星,比如那天树下,他请她找回他的琴。

    甚至这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他也从来没有相信过她。

    那一天在青/楼,他只用一瞬间打破了明月所有的期待与幻想。

    月光透过命运的身子,将他的身影衬得似乎是要羽化而去,他的笑容苍白无力,“于是你选择杀了我……因为我……是一个不重要的存在,对吗?”

    明月的心忽然揪了起来,无可否认,在那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心里便有着他的一席之地,然而物是人非,谁又能想到他们会站在对立的两面呢?

    明月走到他的身边,抬头安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仿佛能看到这三年来的日日月月,最后,她伸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僵住了。

    “你并非是孤身一人的,至少你占据了我三年的时光,你也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存在,曾经,你的重要胜过我的生命。”

    “是……吗?”他花费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抬手环住了她的腰,他的微笑,第一次露出了幸福的意味。

    有人认可他的存在,他不只是这天地间的一抹尘埃,静静的等待随风飘散。

    “可是,我现在要放弃你了,因为你不再是我三年前遇见的命运了。”她听着他胸膛里渐渐微弱的心跳,突如其来的泪水染湿了他的衣裳。

    “明月……别哭……”他说话断断续续的,却连抬手想要擦干她的泪水都做不到,最后一抹叹息,“要是……那天是你带走我的就好了……”

    天意弄人,还是缘分如此,无法深究。

    他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里,如同荧光,只在一瞬的美丽。

    他最后为自己的命运释然了吗?

    明月不知道,那快她送的麒麟玉佩掉在地上,她蹲在地上捡起来,双手紧紧的握着。

    她喜欢了三年的男人,隐藏了三年的心思,全被她亲手毁了。

    这时有人将她揽进了怀里,不发一语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是戎白,他的神色很安静,让人心安。

    明月埋在他的怀里,由一开始的啜泣,变为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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