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一点点动心
下午,萧妍正打算去艺术馆看看,谁知还没到就被叶景月半路拦了下来。
咖啡厅内,萧妍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这心怀叵测的叶景月,叶景月没有开口说话,她也没有,她最喜欢静了,一个人坐着都能坐一天,既然叶景月愿意耗着,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景月抿了一口咖啡,“你还真能坐得住。”
萧妍笑笑,优雅的搅拌着杯中的冒着热气的咖啡,“如果有人坐不住了,大可以有什么话直接说。”
“你今天早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叶景月单刀直入的问。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萧妍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她以为是什么意思?她以为叶墨城那样的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不相信任何人的人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一个替身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叶景月紧紧的盯着萧妍的一举一动,仿佛希望能从中听出什么端倪,“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也会给你等价的回报。”
“例如呢?”萧妍饶有兴趣的问。
“你想进叶家,我可以帮你。”
萧妍好笑的摇头,为什么叶家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呢?以为所有的人都想成为叶家的人?
“如果我想成为叶家的人,生个孩子就可以了。”萧妍说,“叶老太爷昨天亲口对我说,只要我生下儿子就让我进叶家,并且会给我价值不菲的回报。”
“爸,他这么说?”叶景月难以置信的问,她自信掌管公司不会比叶循阶那个废物差,可是爸他当初宁肯将所有的家产交给一个废物,窝囊废都不肯给她这个女人,现在又为了曾孙子,给外人许诺分割家产,到底她这个女儿在爸的眼里算什么?
可是叶老太爷掌管着叶家所有的财富,叶景月不敢对叶老太爷发脾气于是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了萧妍身上,“你不要以为爸现在松了口,你就可以进叶家。”
“刘夫人,你是耳聋,还是脑子有问题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我萧妍从始至终对你们叶家的一文一毫,对你们叶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兴趣!”
“你敢发誓吗?”
“我凭什么对你发誓?”萧妍觉得跟这样胡搅蛮缠的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她拿起桌上的包,站起来就要离开,叶景月却突然抓住她,“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想进叶家的大门就是做梦!”
萧妍真的无语了,本来她见叶景月在叶家兴风作浪脑子还行,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偏执的女人,她甩开叶景月的手,却不想太过用力,手上的指甲划过叶景月白皙的脸颊,留下了两道细小的血痕。
叶景月见到血,惊呼出声,“你这个贱女人。”
她骂着就要动手,萧妍见到伤了她自己也愣了,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叶景月推了一把,整个人摔在地上。
叶景月的身子撞上了桌子,咖啡杯也落在地上,溅起的咖啡落在萧妍白色的西服外套上,晕染出一个又一个醒目的圆点。
然而萧妍对叶景月除了一丝愤怒之外,居然都生不出一点点的怨恨,只觉得可笑,太可笑了,她站起来,冷如寒冰的目光扫过叶景月,浑身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场,让叶景月这个在权力斗争中斗了一辈子的人心里都生出了几分寒意,忍不左退。
萧妍将地上的包捡起来,一转身,陆溟北高大的身影触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眼前。
他离她很近,就站在她左手边,仅仅不到两步的距离。
他凤眸之中隐隐有波光流动,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怨恨,几分怜悯,仿佛在问她,这就是你抛弃我之后追寻的幸福人生?
那样怜悯可怜她的目光,那么的质问,让萧妍这一刻无地自容。
她仓皇而狼狈的逃走,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她可以被世界上的所有人可怜,却独独不能是他,她的自尊心,她的骄傲不允许。
萧妍一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走着,那么多的热闹,那么多的人,似乎都与她无关。
眼前的绿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她看着斑马线上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却突然有种自己被抛弃在荒野的感觉。
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叫了催促了她一声,萧妍茫然的朝前走,不知道走向何方,也不知道去往何处。
刺耳的汽笛声在她的身边响起,萧妍一回头只看见耀眼的车灯,而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身体不受控制的旋转,在车子离她最近的一刻,她被人救了。
熟悉的鄙气息混杂着浓烈的烟味,萧妍眉头微蹙,她的手紧紧的抓着男人的手臂,她不敢抬头,不愿抬头。
纵然烟味如此的浓烈,可是她还是嗅到了让人迷醉的熟悉气息。
可是很多事,不是她不放手,时间就可以停止在这一刻的,陆溟北僵硬的放开她,萧妍却将他抓得更紧,她也很想放手,她的理智也在催促她放手,可是她的身体,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感受到萧妍的颤抖,陆溟北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掩去了里面的心疼和怜惜,已经确认自己恢复了平静的冷漠,这才缓缓睁开,沙哑的声音从萧妍的头上传来,“当街抓着一个自己以前抛弃的人不放,萧妍,你是玩腻了叶墨城想红杏出墙,还是叶墨城玩腻了你,现在开始在找下家?”
手颓然放下,萧妍嘴角勾起一抹酸涩,她在做什么呢?
此时此刻她拉着他是在做什么呢?
她和他早就分手了,分手这两个字是她提的,不是吗?
说最残忍的话的人,也是她,不是吗?
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已经有了妻子孩子,她到底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抓着他呢?
萧妍“已经追出来了,不打算说些什么就想走吗?”
萧妍的脸色惨白,低下头,强忍住泪水,“谢谢你救了我,不打扰了。”
“不打扰?那么为什么现在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陆溟北伸手拿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如果你不想打扰我,为什么当初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跟在我屁股后面追着说爱我?”
是谁在追求他的时候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他们的爱?
又是谁是谁在分手的时候说,陆溟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那天,他苦苦追问她是不是有难言之隐的时候,她是怎么轻蔑的说的?
他说,这种事怎么会扯上叶家呢?就算没有叶家,陆溟北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感受一下你们贫民阶层口中的那种天地不动摇的爱情究竟是什么而已!现在感受完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说了这样绝情而残忍的话,又在他心痛如绞的时候还要再进上一刀,钱,这种东西,我萧家还不缺,不用为了这种东西给自己出去卖,可是陆溟北,你可以帮我走向世界吗?你能把我的画推到全世界吗?你可以让我站上国际舞台吗?你要什么没什么,最多也就是帮我向你的导师推荐而已。
你的导师是谁?不过就是三流大学的一个教师而已,他能做什么?你又能帮的了我什么?陆溟北,算了吧,我不想把自己的青春和才华耗费在你这样的人上面。
萧妍两只手死死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然而那样的疼痛却一丝一毫也不能缓解心里的痛。
“说话啊,分手的时候你不是很能说吗?”陆溟北冷冷的质问她,“你不是抛弃一切去追求你的梦想了吗?怎么?得到叶家的帮助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蜚声海内外吗?我怎么看不到你的一个展览?”
“哦,不会是天分有限,心肠太黑,所以画出来的画没有人看得上吧?”
一句一句的质问像一把把淬毒的尖刀在萧妍的心上一点一点的凌迟,她微微一笑,含泪的眸中闪过一丝欣慰,“我已经再也不能拿起画笔了,你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会高兴一点?”
溟北,这样你是不是会觉得公平一点?是不是在我身上伤一分,你就会多一分报复的快感,就会比现在快乐一些?
陆溟北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想让她的眼睛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只是在骗他,她不是把画画当作自己的命吗?怎么可能如此平淡的接受这样残忍的命运?
“怎么回事?”
萧妍凄绝的笑了,宛如最后一日的梨花,“重要吗?”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陆溟北狠狠的甩开萧妍的下巴,怒吼。
因为他太过用力,萧妍重心不稳的向后踉跄两三步重新站稳,“只是意外而已,没有人想这样。”
这种事是她活该罢了,是她逼他走的,所以追到机场想要看他最后一面,出来的时候赶上人潮摔倒在地,被人踩伤了手指这种事都是她活该罢了。
何况已经三年了,很多人都忘了,很多事也不重要了,他现在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再在意以前的事情,也不应该在意她。
“你说重要吗?”陆溟北自嘲般苦涩的一笑,“是啊,重要吗?在你心里根本不重要吧?”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呢?
哦,对了,是盛夏的那天,他们坐下树下乘凉,她躺在他的大腿上,笑靥如花的说,画画是我的命。
他追问她,那我呢?
你是我的第一条命,画画是第二条命,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不能失去,因为都是我的命。
既然他这个第一条命都可以那么轻易的扔掉,第二条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陆溟北微微摇头,嘲笑自己过了这么久居然还像一个傻瓜一样相信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什么命啊的,人的命不都在自己身上吗?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画?
“那么,在你心里重要吗?”萧妍抬眸,清冷的眸光落在陆溟北那张曾经她抚摸过无数次的俊颜上,“我已经不可能再画画了,就当是我的报应吧,溟北,这可以弥补那些年我说的那些话吗?”
“你连画笔都不在乎了,还在乎当初对我说过的话吗?”
“对不起。”
听见萧妍的道歉,知道她现在生活的不好,知道她再也不能拿起画笔了,陆溟北心中却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觉得心烦闷难受得紧。
他现在恨不得一拳狠狠的砸在萧妍身上。
他根本不是想听她说对不起!
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好,萧妍,你够狠。”
陆溟北丢下这句话也丢下萧妍,愤怒的离开,他是疯了,才从会咖啡店里一路追过来,萧妍,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当陆溟北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萧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
第二天清晨,萧妍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艺术馆,包子嫌弃的赶她到一旁休息,“你现在这副鬼见愁的样子,过来不是诚心砸我生意吗?”
“有那么难看吗?”
“岂止是难看?”包子惊呼,“你站在门口都可以当门神了。”
萧妍对着包子翻了一个白眼,“要是能当门神就好了。”
本来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还没到中午,这句戏言就荣幸的成真了。
几家报纸都在同一时间都以“豪放!叶家少夫人当街与陌生男子拥抱接吻”为标题出新闻,并放上了萧妍在马路边上紧紧的抓着陆溟北衣袖的照片,有些照片的角度非常的刁钻,看起来就跟萧妍和陆溟北在接吻一样。
当萧妍看到照片的时候,五雷轰顶,但是心中却仍旧在庆幸,庆幸,陆溟北的照片打上了马赛克。
她的人生反正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她不能拖陆溟北下水,现在他的人生正是最繁盛的时候。
大大小小的八卦杂志记者瞬间包围了萧妍的艺术馆,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艺术馆在办公楼底层,没有后门,萧妍和包子就算想出去也根本逃不出去。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包子才知道萧妍是叶墨城的妻子,她嘴巴久久都没有合上,“奶茶,你是叶墨城,那个亚圣总裁的老婆?”
萧妍无奈的点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不是激动,是惊讶。”包子用手合上嘴巴,“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天牵着一个长相帅气,但是穿着犀利的画家到我面前,想我宣告这个男人被你正式包吃包住了。”
“真是太难以置信了,你居然会嫁给像叶墨城这样满身铜臭气的花花公子。”
萧妍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包子的脑洞一向很大,但是她真的没想到,她在包子的脑洞里居然是一个包吃包住犀利哥的逆天存在。
艺术馆为了躲避记者关了门出不去,萧妍只好和包子躲在里面啃残留的面包,顺便不断回答包子的各种问题。
“奶茶,你真的外面有人了吗?”
“你是不是嫌弃叶墨城长得不帅,所以找了个小白脸?”
“我看叶墨城照片挺帅的啊,那是不是他那里不行?”
……萧妍真的想杀了自己,她突然觉得就算出去面对记者也比在这里面对一个比八卦记者还八卦的包子要强。
天渐渐黑了下来,已经八点了,但是门口的记者还有一大半。
萧妍和包子两个人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看样子不想办法,这些记者可能会围一个晚上。
包子和萧妍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交换了衣服,包子戴着帽子,先出去,顶着无数的闪光灯和记者比赛赛跑,而萧妍则等记者离开之后,再逃走。
那时,等记者发现包子不是萧妍之后自然会离开。
只是包子没想到,这群记者都是豺狼虎豹,赶狗入穷巷,黑暗的小巷子里,包子一个不留神被垃圾桶绊了一跤,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包子刚想解释,无数的闪光灯就卡擦卡擦亮了起来,然后是各种各样的追问,完全没有给她表明身份的机会。
这时,巨大的喇叭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宾利直直的冲了过来,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样冲过来会有多少人被撞伤。
叶墨城从车上缓缓的走下来,在闪光灯的作用下,宛如天皇巨星。
他的身上天然的散发着一种王者之气和无形的压力,所有的人只觉得呼吸一窒,自动自发的让出一条路。
叶墨城将摔倒在地上的女子打横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放进车内,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担忧,“没事吧?”
“当当当。”包子将帽子摘掉,“大惊喜,我不是奶茶,哦,萧妍。”
叶墨城嘴角抽搐,将搭在包子肩膀上的手放下来,恢复了冷漠,“萧妍呢?”
“我引开记者就回去了。”包子爽快的说,目光却肆无忌惮的打量叶墨城,从人体雕塑的角度上说,叶墨城的五官立体而富有东西方粘合的艺术美感,简直是完美,奶茶配这个人倒是也不吃亏。
而且,刚才她偷偷的观察了,叶墨城抱着她的时候,来自肌肉的那种因为重视的紧张是完全装不出来的,这个人很在乎奶茶嘛。
包子突然双手拍了一下,那些臭记者!
她看着叶墨城,“奶茶老公,奶茶亲口向我说的,那些照片根本是乱拍的,故意找角度气人的,奶茶没有外面有人,没有拥抱,也没有接吻。”
好吧,没有拥抱和接吻是她自己加的,但是这么帅的男人她不能让那些记者从奶茶身边抢走吧?
本来看到报纸已经一整天心情奇差的叶墨城听见包子的话,心里的那口闷气似乎舒畅了一些。
尤其是那一句奶茶老公,似乎格外的悦耳动听……叶墨城嘴角向上弯起,“你家在哪里?”
“咦?你要送我吗?不用了,你在路口停下,我自己可以打车。”包子说,“奶茶今天饿了一天了,你回去陪她吃饭吧。”
既然包子这么说了,叶墨城也不勉强,让许松找了个最容易打车的路口将她放下,让许松开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有一家幸福甜品店,叶墨城让许松停车,走了进去。
这家甜品店各色小点玲琅满目,叶墨城的目光落在透明的玻璃柜内的提拉米苏上,以前遥遥晚上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提拉米苏,可是后来,食道癌越来越严重,她吃什么吐什么,到最后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什么都吃不下。
叶墨城要了一份提拉米苏又让店员将旁边的绿茶蛋糕抱起来。
绿茶蛋糕是萧妍爱吃的,她喜欢绿茶的清新,而不喜欢任何复杂或者浑浊的味道。
上了车,手里提着的两份甜点,叶墨城幽深的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怎么买了两份,她一个人吃得完吗?
提着甜点回到别墅,萧妍已经回到房间,坐在电脑前整理艺术馆新收的画作资料。
听见敲门声,萧妍笑着开门,“张嫂,汤熬好了?”
一打开门,看见叶墨城,萧妍的笑容满满凝结消失,变成了警惕,该来的总会来的。
看到新闻的那一刻,她就有了心理准备,以叶墨城的暴躁脾气,以叶墨城对沈梦遥完美形象的维护,他不可能会看到她和男人拥抱接吻外面有人的新闻还无动于衷。
萧妍静静的看着叶墨城,等着他大发雷霆。
叶墨城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她,“吃过饭了?”
“还没。”萧妍淡淡的应着,警惕的接过叶墨城手里的东西,眉心皱了起来,这个东西不会是传说中的蛋糕吧?
萧妍拿起来看了看,里面不会下毒吧?
“没吃饭,就先吃点这个。”叶墨城说完就要走,萧妍却傻了,叶墨城是傻了,还是病了?
“叶墨城。”萧妍轻声唤住叶墨城,“今天的新闻,你看见了吗?”
叶墨城深沉的目光扫过满腹怀疑和不信任的萧妍,他不追究,她就这么不心安?
“下次注意点,别让人再抓住了把柄。”
叶墨城丢下这句话,抬步离开,但是原本已经轻松了一些的心又升起了一股闷气。
是不是在萧妍的心里,他就是一个暴君?
只要看到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不由分说的折磨她?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