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海深仇
“其实第一次见你,是在珠场。”南宫睿对着慕容夕,沉浸在回忆中,那淡淡的温度不着痕迹。那晚在珠场的椰林,在那月光下半梦半醒间,他见到了他的梦儿。
从自己懂事便伴着自己,在梦里一次次出现。陪他在梦里嬉戏,陪他在梦里缠绵的那个人。
那张脸那般真实,一模一样,宛如迤逦出水的洛神……
“啊,是西岛吧?”慕容夕晃神了,第一次被当作窃贼,两人见面就打了一架。
“那天,你蹲在沈大人身边给他敷药,旁边是沈公子”南宫睿笑了笑,他一脸宠溺一直蔓延着,未曾消退。
“啊!那晚你在椰林那边吧,后来被营兵发现,追着你去了,反而放过我们了,是吧?”看来南宫睿的确在场,救过自己,还有沈如风。
“嗯,珠场你欠我第一次,都教头手里是第二次了”南宫睿温柔着眼神,他真的想问她,欠的债如何还,缺的心如何补,终究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啊,我不依,看来你是蓄意的嘛!人家哪里知道”慕容夕看着一脸宠溺的男子,心里有些慌了神,似乎那逼近的气息,直接窜入她的鼻子。
欠了就是欠了,抹得掉吗?难怪那天在西岛,他嫌弃自己真丑,要自己去洗刷干净来给他包扎伤口。她自己却浑然无知,以为是初次见面来着。
“逗你玩的,没事了夕儿,我只是遗憾沈庆宁一代名相,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夕儿知道吗?清越人有个众口皆碑的佳话”南宫睿看着远方生机勃勃的红楠,挺拔滴翠,心里除了愤懑更多一些伤感。
慕容夕摇了摇头,看着南宫睿些许沉重,这些古人素来讲究愚忠,历朝历代冤假错案悲欢离合也是常事。
静静的树林中,慕容夕认真地听着沈丞相的轶事。她多么庆幸自己那天,歪打误撞救了他们,将人世间最后的温暖留给了他。看来洪泽王的老爹,真的昏庸了。
“朝堂既然如此污墨,不辨忠奸。那你就该规劝洪泽王,准备回京城去啊,去尽天下兴亡匹夫之责。”慕容夕听完南宫睿的话,有些感慨,天下是武家的天下,沈姓人可以抛头颅,那么身为皇室中人,更应该有所作为才对。
南宫睿默默听着,并未反驳。他第一次感到夕儿和自己如此贴心,自己的心口也没那么痛了吧。想来心里一阵愉悦,扫过与生俱来的阴霾。
身后揽着的距离,散发着灼热的温度,仿佛那深邃的目光就这么胶着,眼前侃侃匹夫之说的水眸。那种特有的幽香,撞进南宫睿的鼻息,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吸进感受,在自己脑海里萦绕。
“夕儿有所不知,朝堂之事瞬息万变,人事浮沉。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过了很久,南宫睿站起身来放过那紧绷的身体,他解下腰间的匕首塞到慕容夕手里,阿那达的条件太差了,他明天要让人备点东西送过来。
这是象征武家皇室的匕首,是当今皇后所赐。
“呵,送我的吗?很漂亮,可是我暂时很穷呃,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慕容夕爱不释手接过匕首,那鞘上盘绕着一条龙,体态矫健,栩栩如生,一颗悠绿的碧玺嵌在龙睛上。抽出匕身锋尖为双,刃芒毕露。
她一个翻滚倒头亮翅,手里利器挥向树枝,瞬间刀收树倒,手腕粗的树枝切口断得整整齐齐。
“记得,你欠我一个礼物”南宫睿看着远方红色的信号弹冲天,他得走了,暗楼那边有事需要处理。他有种感觉,自己正在绵绵沉醉……
推开书房的大门,南宫睿从来没有见过景逸这般深沉,气氛极为压抑。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闷,椅子上坐着黑着脸的父王。
“你怎么会如此荒唐,为了送个药,暴露你的暗卫?”洪泽王拍打着书案,指着南宫睿厉声呵斥道,样子极为震怒。
看样子今天的事情,父王已经知晓。南宫睿低着头未反驳,但是他不后悔!谁也不知道夕儿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就像他身体的一部分,像层层面纱神秘而多彩,容不得任何人亵渎指责。
“暗卫对于你来说,不是单纯听凭差遣的,而是一张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命符。你难道不懂吗?”洪泽王看着南宫睿,这个臭小子,自从那天那个妖女来了,就没正常过。
“那天你为了保她,公然向杨县丞撒谎。今天为了帮她,舍了自己的暗卫,武明睿,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兴是气急,洪泽王语速极快。
“记住你的身份,身为我武承献的儿子,你看看下面驯马场,兵器坊,练武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热血汉子,跟着你,一步错他们亡。”午后的风刮得格外大,吹得门窗咔咔直响,父王的话,像沉重的铁锤,敲在南宫睿的心中。
这条复仇兴国的路,步步惊心,充满荆棘,充满血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天下午南宫睿独自跪在书房,呆了很久很久,久到景甜掌灯进屋,他还在地上坐着听着窗外狂风大作。
“睿哥哥……”话还没说全,景甜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拉着南宫睿的胳膊,使劲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主子好久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啊……”南宫睿伸展着已经僵化的腿,筋骨极为疼痛。他试着慢慢椅着,感觉血脉才顺畅。那眯缝的眼睛仿佛从梦里醒来,看着已经漆黑的窗外。
“睿哥哥,你没事吧?”景甜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不敢吭大气。
“我去鸽房一趟……”南宫睿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腿脚,推开书房的门。
一道黑色的影子站在了门外,他的身体似乎膨胀着迫人的血液,条件反射的往鸽房走去,不管风有多大,雨有多大。
父王的帐,娘亲的帐,景家的帐,沈丞相的帐,还有十六年的苦寒流放,他都会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