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曲终人自忆
南宫睿对沉郁的琴声评判一番，大多都是居中之词，并没有太多的偏见。这点倒是让慕容夕觉得很是中肯，既然是武承觉能拿上台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差。
沉郁的琴技自然是好，只是毕竟只是乐姬而已，心地见解难以超脱凡俗，难免有些红尘之气。
沉郁演奏完毕，一脸笑意的看向武承觉，眼中多了几分温柔缠绵，脸色更是绯红。慕容夕勾起嘴角，心里却料定了她早已经输了这比试。
“的确是琴技高超！”武洪渊赞了一句，也别无他话。想来宫中琴技高超者不在少数，能够让武洪渊赞赏的不多，这一句便也算得上是好了。
武承觉微微一笑，“慕容姑娘可还要比下去吗？刚刚沉郁所奏之曲，只怕慕容姑娘听都没有听过吧？”
南宫睿蹙眉，这首曲子莫说是慕容夕，就连自己都不曾听过。只怕是武承觉特意找来的什么古曲改编而成，他为了风花雪月可是什么都能舍得的。费尽心思去讨佳人欢心，也未尝不可能。只是委屈了慕容夕要丢脸了，南宫睿却不担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九王爷这话说的不错，慕容的确没有听过，可是如今听了也觉得不过尔尔。”慕容夕不甚在意的白了一眼，站起身说道，“古琴流派众多，曲子也多如繁星，慕容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慕容却听出了一件事情，沉郁姑娘所奏之曲倒是和梅庵派的指法与风格很相似。众所周知古琴流派众多，其中又大多表达了不同的风格和心境。比如说，蜀山派聚集奔放、气势宏伟；燕山派高古幽静、迷离神秘；诸城派清和淡远、绮丽缠绵；梅庵派流畅如歌、吟揉做作。而慕容却认为古琴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忧郁、余音幽远，若是弹奏旷古磅礴之曲可引人入胜，但是若像沉郁姑娘这般以女儿家的柔情缠绵融入古琴之中……”慕容夕无奈的笑笑，“那反倒不如去弹奏一曲《越人歌》吧！”
沉郁气的脸色泛青，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听慕容小姐这意思倒好像是你弹奏的更好，那不如便让沉郁见识见识？沉郁从小学琴，不敢说琴技非常，但在京都之中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沉郁并肩之人。有些时候难免曲高和寡，若是慕容姑娘能让沉郁得偿所愿，今后沉郁再不敢提‘擅琴’二字！”
慕容夕笑着摇了摇头，眼底流溢过几分沉稳的光芒，相比于沉郁的意气用事，倒是多了几分从容。武洪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底不由得为武承觉轻轻一叹，抚琴最高的造诣就在于心境，如此沉郁便只能称为琴技高超，而无法达到真正的境界！
“若是弹奏一曲也并不是不可，只是我怕弹过之后，沉郁姑娘此生都不会再碰瑶琴了！”慕容夕飞扬裙摆衣袖坐在椅子之后，一身白衣仿佛是九天玄女圣洁高远，自有一番大气风度。
南宫睿笑着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便就是这开场，远非沉郁可比。”
阮清婉勾起嘴角，“看着她们弹琴，倒是让臣妾想起了许多往事。臣妾倒是觉得慕容夕琴技未必高于沉郁，但是今日比试定然远胜沉郁。”
武洪渊含笑看向阮清婉，“爱妃也会抚琴？为何从未听你弹奏过？”宫里的女人就是如此，一旦有什么才艺都会拿到自己面前展示，用尽了办法吸引自己的目光。可阮清婉似乎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倒是更让自己着迷，或许是一种好奇心在作祟，总是想去掀开秘密。
“皇上可听过一首诗吗？琴中古曲是幽兰，为我殷勤更弄看。欲得身心具静好，自弹不及听人弹。”阮清婉笑容有几分怀念和寥落，“臣妾早就不再弹琴了。”
武承觉坐在下面听到阮清婉的话，捏着酒杯的手顿时用了几分力气。还记得那年花树下，阮清婉干净的笑容像是阳光照耀过娇艳的花瓣。
“觉哥哥，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好，只是眼下不行！”少年武承觉皱起眉头朝着那些下人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下清婉可以弹奏给我听了。”
阮清婉疑惑的看着武承觉，“觉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把她们都赶走了？难道你是觉得清婉弹奏的不好，吓到她们给你丢人不成？”
武承觉看着她嬉笑的小脸，捏了捏她的脸颊，“胡说什么呢？清婉弹琴只能给我听，旁人怎么听得？”
阮清婉羞涩的低垂下头，“好，那以后清婉就只弹琴给觉哥哥听！”
武承觉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才发现一杯酒早已经洒在了衣衫上。转头一看，却与阮清婉的目光不期而遇，阮清婉别开目光看向慕容夕，表情淡然。
慕容夕的双手犹如蝴蝶一般飞跃在百花之上，又如春雪落在枝头，更似瀑布流水从九天而落。时而幽怨、时而激昂、时而低吟浅唱、时而悲鸣铿锵，她似乎是在谱写一曲大漠孤烟的寥落，可转眼间却又变成了金戈铁马的悲凉史诗。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扣人心弦的曲子里，心里也回想起不同的记忆来。武洪渊深陷其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自己征战沙场的时候，那种硝烟和热血再一次激发了自己的心，一阵莫名的感动。
曲终人寂寥，满场的寂静。似乎大家还都沉浸在那曲子里，或者是自己的回忆之中。
唯有南宫睿闪着泪花的微笑，“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钟期久已没，世上无知音。夕儿，你果真是神奇的！”
“水泻玉盘千万声，终究不似故人影，如今听君一首曲，重回风光二十年！”武洪渊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那笑容中自带着几分辛酸和悲凉，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却又不住的为慕容夕说好。“朕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了，慕容夕你的确能扣人心弦。今日的斗琴你远胜于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