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当然。”中川知哉尝了口香醇浓郁的黑咖啡,舌尖接触到苦味,僵着脸硬是深呼吸一口气,用力压下想吐的冲动,将那跟苦药没两样的黑咖啡一口咽下。
他迅速将杯子放下,嘴角有些僵硬的对售车小姐道直接说重点,价格、配备、需要准备的文件资料,其他废话不用了。”
这是张会成的单子啊。
已是月底却仍尚未开市的售车小姐紧张兴奋得差点连笔都拿不稳了。
她迅速照中川知哉的意思,将客人最在乎的重点说明白,原厂配件的加购金额一一列出,最后更干脆直接把她手上能送的全部一口气送出去,然后双眼灿灿等着跷着二郎腿,打死再也不碰桌上黑咖啡的中川知哉做出决定。
“红色台湾有货?”中川知哉问。
练书瑀那台破铜烂铁就是红色的。
“有有有!”售车小姐用力点头。
“你,”他食指朝一旁又不知不觉发起呆来的练书瑀勾了勾,“把证件拿出来。”
就算进入发呆出神状态,只要对方是跟她说话,也练就能迅速回神,好像那张呆滞的脸是错觉的练书瑀扬起浓睫,“总监,您的证件不在我这。”
“我可还没信任你到可以将证件交给你。”少自以为是了。
“那总监要我的证件干嘛?”
“买车订车不用证件吗?”用点脑袋,清醒点啊。
“总监想用我的名义买车?”练书瑀当下恍然。
“不然呢?”中川知哉转动臀下椅子,不客气的瞪着那脸上就写着“不识相”三个字的女人。“我最多在台湾待一年半,当然用你的名义买车,难不成我回日本时,还要把这车子运送回去?我在日本的车可都是‘大’车!”他特别强调“大”字。
练书瑀压根儿未把他明显的嘲讽放在心上。
“总监,外国进口车的保养维护费很贵,可以用您的名义跟公司申请吧?”听说一进场就万字起跳,用她的名义买,万一公司不认帐怎办?
安静的空间突然传出“嘎嘎嘎”,让人鸡皮疙瘩顿起,耳朵发麻的刺耳声响。
售车小姐抬起臀,寻找叫人想崩溃的声音来源,过一会儿才发现竟是中川知哉的指甲刮在木质扶手上的声音。
他咬着牙,怒目瞪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秘书小姐。
“我、会、出!”他吼道,“这一点点钱,老子出得起!我可不像你这么穷酸,都送你一百多万的车子了,还计较那一点点的保养维护费!”
送?
售车小姐灵敏的耳朵听到敏感的字眼。
难道这位秘书小姐是所谓的小三?
总字辈的很常跟秘书有一腿,原来是真的啊。
练书瑀像是啥重点字眼都没听到般,点头道:“那就没问题了。”
第6章(2)
什么叫“那就没问题了”?
她没听到那个字吗?
“送”啊!
而且她是不是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就像十年前一样,他让她免费入场欣赏他的表演,她竟然嫌占用到她游玩的时间,事后还得了便宜又卖乖,说他唱歌很……算了,这件事他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
她的背后铁定也刺了青,以前中国古时候那个什么朝代有个叫岳什么的,他“欧卡桑”帮他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字,这女人背上一定是刺了“忘恩负义”!
练书瑀当然有听到那个关键字,不过她的老板是日本人,中文虽然流利,但偶尔会“出槌”,必是把动词用错了,才会说出让她心跳漏跳了一拍的“送”字。
男人没事干嘛送女人一台车,还是高级款的,一台要价一百五十多万,除非是有特殊感情的。
他们只是公事上的关系,交情是有那么一点特殊——她知道他十年前的黑历史,但她又没威胁他,他犯不着给她车子当封口费。
理智虽然很清晰,不过当下感性还是稍微冒出头了一下,差点就要自作多情了。
练书瑀拿出证件办理购车事宜,中川知哉直接丢了张额度无限的黑卡扔在桌上,那甩信用卡的姿态,像那卡刚割了他手腕一道似的。
该填的资料填好,售车小姐喜孜孜地拿出去办事了。
小巧的会客室内,剩下练书瑀跟中川知哉两人。
“不准发呆。”中川知哉怒声道。
这随时就能出神的功夫是哪学来的?
“总监有事要交代?”她面色如常回头。
“我告诉你,我送你那台车你不要想太多,以为我要追你什么的,我才看不上你,我只是为了我的性命安全着想。你那台车板金那么薄,万一被人家追撞,一定马上变成废铁,车内的人会被压扁,你懂没?”
原来他是怕她那台小车板金太薄,恐会危及他的安全,才要买新车的啊?
这下谜底全部揭晓了。
“我知道啊,”她以“这有啥好解释”的不解语气回应,“所以我才问维修保养费谁来出。”她并不以为他是要送车给她啊,干嘛解释这么多?
他为什么会有种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拳的恼怒感?
“等总监回日本,我会把这台车售出,再将卖出的钱汇给总监。”她已想好后续处理。
“不准卖!”他跳起来。
敢卖他送的东西,找死吗?
“总监若另有其他用途,到时再吩咐我处理。”
“不准卖、不准送、什么都不准做!”中川知哉气呼呼指着她的鼻尖大吼,“给我老老实实放着!”
“这样的话……”
“怎样?”
“我可以跟公司申请保养维护费?”
练书瑀本想把车子转给公司,但看他意思似乎也没这打算,那还是暂且别跟他争论,到时再说,不过钱的事还是要先问明白的。
“为什么你只会纠结在保养维护费?”就不能在意点其他的吗?
“因为我付不起。”她理所当然道,一点都不觉得向他显示自己财力不怎样,是件丢脸的事。
中川知哉闻言楞住了。
他压根儿未想到这事。
以一个月收入三万出头的女子来说,外国进口车的保养维护费用的确是种负担,如果他回日本,那这笔钱他也得替她打算打算。
但谁又能肯定说,他回日本时,她还是会留在台湾?
如果她后面的表现不错的话,他还是把她带回总公司去当他的私人秘书的,毕竟她知道他的黑历史,应该要把人放在身边比较安心……
但她会答应吗?
直觉告诉他,答案是否定的。
这家伙总是不爱照着他的意思来,又爱顶嘴又小气,搞不好会一口拒绝他的邀请,将他气得半死,本人还是面无表情,好像人不是她杀的一样无辜。
他脑中描绘着可能发生的情景,越想怒火越旺。
“到时再说。”他负气的坐回椅上,转动椅子背对着她。
好端端的他怎么又生气了?
练书瑀一脸莫名。
他的脾气怎么比十年前还要差?
火气一次比一次来得还要原因不明?
“总监?”练书瑀唤他。
“干嘛?”中川知哉没好气地回。
他还沉浸在他幻想中的被拒绝的画面而生着闷气。
“没事。”人在火气旺盛时,还是让他自个儿先安静一下好了,免得倒霉扫到台风尾。
“没事不要乱叫!”
练书瑀眼观鼻,鼻观心,决定不理他发呆去。
不出声、不出声、又不出声?
叫了人又说没事,耍他吗?
中川知哉咬着牙,眸中怒火更盛了。
售车小姐回到会客室,一进来就发现室内气氛很诡异。
那脾气暴躁的先生看起来似乎比她出门前更生气了,绷着张俊脸,瞪着天花板的一角,倒是那位小姐气定神闲的,微垂着首像在思考,旁人的怒气与她完全无相关。
难道在她出去办事情时,两人吵了一架?
“不好意思,”踏进一屋子凝滞的空气里,售车小姐觉得她连抬个脚,都像是有冤魂缠着她的小腿般沉重。“都已经办好了。”
“什么时候可以交车?”中川知哉问。
“三个工作天就可以了。”售车小姐将信用卡签帐单递向中川知哉,“是否有特别挑选吉日取车呢?”
“你介意这种事吗?”中川知哉签完信用卡签单后转头问练书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