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虞姬泪
楚汉相争长达五年之久，身强力壮的人苦于四处奔波征战，年老体弱的人苦于四处辗转粮食。.
这日，走投无路的项羽和楚军被汉军逼迫入垓下，他们兵少粮缺，已经被诸侯各军以及汉军围困在一起，犹如瓮中之鳖。
浓雾将黑夜笼罩，帐外，“呼呼”寒风刮着楚旗猎猎作响，在外守夜的楚军士兵将两手搓着放在嘴边哈气取暖，他们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东西了，饥饿与寒冷无时无刻不摧残着他们抗汉的心。
众人之中，也只有为数不多耿直的士兵勉强抖擞着精神，傲迎着这风夹小雪的艰难夜晚。
“呜呜呜……”有的士兵懦弱地失声痛哭起来，一个哭，两个哭，接着一大帮子都开始哭起来，他们想家里的妻儿老人，想家乡，更想此时此刻弃甲投降。
“哭什么！别哭了！”项庄从帐子里出来，迎面一阵冷飕飕的风让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瞧你们就这点出息！”
“我们想回家。”一个大胆的士兵站立了起来，他说，“汉王胜了，我们再垂死挣扎也是败了。”
“扰乱军心者，杀！”项庄怒，举起刀，快起快落，他的鲜血洒在了楚旗上。
“他无过错，项王败了。”虞姬出现在了项庄的跟前。
“嫂子，你不是回家乡去了，你怎么来了？”已经离去多时的虞姬出现在项庄跟前，让他喜出望外，他大吼，“项王，嫂子回来了。”
“山下都是汉军和诸侯各路军马，项庄，你去劝劝项王，咱们这仗不打了。.”虞姬紧了紧身上的貂皮，刘季让她上来劝项羽投降，所以她来了。一方面是为了让项王投降，另一方面，她是想见见他。
项羽正处于英雄末路的悲极状态，听见项庄的话，冲了出来。当他看见虞姬的时候，悲喜交加。
虞姬也深情地望着项羽，他憔悴了好多，满脸的胡渣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过，两眼没了以往的炯炯，取而代之的是悲伤。
“项王！”虞姬热泪盈眶，她冲到项羽的面前。
项羽一脸忧郁，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将虞姬紧紧的搂住，反复道，“本王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贱姬也是。”虞姬将脸埋在项羽的裘皮貂绒衣之中，她的泪落下来，不让他看见。
这时，从山下传来悠远凄凉的楚歌，起初还听不清楚，只几个音，几个调，后来楚歌越来越响亮，伴随着歌声的还有哭嚎声。
“刘季已经尽得楚地了吗？父老乡亲都被他俘虏了吗？”项羽哭道，“天要亡我项羽了吗？”
虞姬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刘季的计谋，为的就是煽动楚军归乡之心，从而大破楚军。
楚军士兵站起来，托着疲惫不堪，受尽折磨的身体，都纷纷跟着楚歌唱起来，还边唱边哭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项羽悲歌忼慨，搂着虞姬娇弱的身子，愧疚道，“本王对不起你，虞姬。本王不能再带着你，你走吧。”
“项王，为何？让贱姬跟着您吧。”虞姬见项羽推开了自己，又黏了上去。
“听话，本王这一次真的回天无术了。”项羽已经抱了战死垓下的决心，所以他不能再让虞姬跟着他。他狠心地又把她推开，这一次她倒在了雪水地上，划破了手掌。他看着心疼，却不敢去扶她。
“带着贱姬，贱姬不怕。”虞姬忍着掌心的痛意，又抱上项羽，她吐露心声道，“项王在哪儿，贱姬就在哪儿；项王活着，贱姬就活着；项王战死，贱姬就陪死！”
“不。”项羽摇头，再一次把她推开，“本王不听亚父之劝，害死了那么多人，本王不想最后连心爱之人都要替本王作出代价。虞姬，记着，回去故里隐姓埋名，找个普通人家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再也不要跟着本王吃苦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姬又唱了一次这首气拔山河，荡气回肠的《垓下歌》，她哭泣着，说，“不要，项王。贱姬就是要跟着你，生生世世都跟定你！下辈子，贱姬为您生儿育女，照顾您直到白头……这……”虞姬忽然倒地。
“嫂子！”项庄离虞姬最近，他接住了虞姬，看见她腹中插着一把匕首，“项王，嫂子她……”
“虞姬，你别吓本王！”项羽推开搂着虞姬的项庄，将她的身子全部靠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世，贱姬怕是没有机会了。既然您注定要赴死，贱姬就先走一步。”虞姬的嘴角吐出血来，她抓住项羽的手，又继续道，“项王，陪贱姬这一程，贱姬……现在有些害怕……”
“不要啊，虞姬。”项羽没想到虞姬会寻死，更没有想到她会比自己先走一步。
“嫂子……”项庄也跟着哭了，身边许多的楚军见虞姬都有如此胆量，更是振作起来。
“夫人敢死，我们堂堂男子汉，还有什么好怕的！”有人抹掉热泪，嘶哑着喉咙道。
“是啊，我们怕什么：军狗杂种，来啊——”
“项王……”虞姬伸手摸项羽的脸庞，“您别顾及贱姬了，放手一搏，杀出重围去，贱姬就在垓下这儿望着您卷土重来。”
“虞姬，别走。”项羽哭得不能自己，他握着虞姬的手，贴着虞姬的额头，不愿意面对虞姬即将香消玉殒，撒手人寰的事实。
“来世再见，项王，贱姬深爱着您，如您一样深爱着贱姬……唔……”虞姬喷出大口血，被项羽握着的手，没有了力气。
“虞姬，虞姬——”项羽大吼。
山里，寒风更凛冽了。
“项庄，还有多少骑兵？”项羽根本来不及悲伤，他道。
“八百三十四匹。”项庄道。
“本王不能辜负虞姬美意，集结所有骑兵，向南突围。”项羽站起身，就地给虞姬立了墓碑。
“虞姬，待本王凯旋，再为你建举世无双的虞姬墓，让你的墓永远建立在本王天下的旁边，让你永生永世不会孤独。”项羽骑上马，暗暗发誓，率领八百骑兵向南面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