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帝王见
“若我同你都去呢？”半晌，我扯动喉咙，说的十分直白，“我知道，你想去见御膳房的食官长丞。.”
红笺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她红着脸扯着嗓子道，“慎懿，你不可胡说。”
“你喜欢那个胖胖的食官长丞，我早看出来。可你要知道，咱们是汉宫里的宫女，是皇上的女人。”我逼迫她道，“不过你若是愿意让我替你去，我有法子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再让他说服厨厩姑姑放你出宫，反正御膳房的掌宫女又不是非你不可。”
“知道心意又如何！他不会为了我毁了自己的前途。”红笺认命的说，“听说有个宦官家的小姐相中了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吃到他做的菜，赞不绝口。所以……”
“原来他知道？”我拽了拽拳头，不行，今晚我必须去。
“他怎么敢和我纠缠在一起？”红笺孤寂道。
“你这个死丫头，我让你给太后娘娘炖一锅羊肉汤，再三嘱咐你掌握着叙候，你看看，火都熄灭了。”厨厩长丞突然从我们两个身后蹿了出来，朝着我的小腿上毫不客气就是一鞭子，我想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羊肉汤虽说性温且对女人有滋补的作用，但……”我也暴怒起来。
“但什么！你不说个所以然来，我打死你！”厨厩长丞举起鞭子，只等着随时落在我的身上出气。
但吕雉那种正如“最毒妇人心”的女人，她配喝这么有营养的汤嘛！这羊肉汤喂猪喂狗也不能喂她！
“厨厩姑姑，你饶了慎懿，她也不是有意的。”红笺本能的将我藏在她的身后，“您的鞭子落在她身上，真会把她打死的。”
“但吕雉又没有身孕，喝这么养生的汤做什么？”我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冷笑道，“我说了，厨厩姑姑是不是也要向吕雉对待戚夫人那样将我人彘了！”
“啪！啪！啪！”厨厩长丞暴跳如雷，“太后娘娘的名讳你都敢这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吼出来，你是不是朝中反吕一族，你要害死我们御膳房上上下下你才甘心！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臭丫头！”
“吕雉蛇蝎，人人得而诛之。.”我实在压抑不住从内心而来的涓涓恨潮，一时着了魔，竟对着厨厩长丞什么话都说出了口，“我要拔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让她的血一点一点流干，让她痛而不死。”
“慎懿，别说了。你快别说了。”红笺急哭，拉扯住已经忍无可忍的厨厩长丞，恳求道。
御膳房所有宫人都听见这忐忑的吼声，纷纷出来匍匐跪下。
“厨厩姑姑，我……”我到底说了什么，想解释却什么都来不及了！毕竟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慎懿，我平日对你严厉，没想到还是没把你管教好。今日这么多人看着，你若不自行了结，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厨厩长丞扔掉手中的鞭子，背过身去。
“朕都不敢这么责备母后，你一个御膳房的小宫女胆子倒是不小啊。”男子略带责备与威胁的声音飘了进来。我又闻到一股药腥味儿，忍不住错愕地抬起头去看这气味的主人。他正投来好奇的目光，与我对上眼。
他个子略高，皮肤惨白有些病态，面上如玉般温文儒雅，我的心怦然一动，他与高祖竟这般相像。
这是……刘盈吗？
“参见皇上。”所有御膳房的宫人都不约而同的沉下头去，她们没有一个敢迎上他的目光。只有我，高傲地盯着他眼里的凌厉，冷艳的闷哼一声以应对他的探视。
厨厩长丞惊恐地擦拭了一把额头和下巴处的汗，向他开口开口求饶，“皇上，老妇正要鞭打死这死丫头，您别迁怒于御膳房，求您了。”
刘盈掠过她一眼，依旧睨窥着我，笑道，“方才还说得义正言辞，气势就壮，怎么朕一来就哑口了？”
“奴婢罪该万死，求皇上大人大量，开恩饶了奴婢的一条……贱……贱命。”我发着抖，讨厌这种苟延残喘，低声下气的生活。
“何罪之有？你所言的句句属实。”刘盈依旧笑意满面，他甩手，命令道，“都起来吧，你们跪着，朕俯视的有些累。”
“诺。”宫女们都不敢抬头看，垂头诚惶诚恐地退立两旁。
刘盈不怪罪我？我可是说了吕雉的坏话！
我木楞在原地，他以为我是害怕他置我死罪，便安然与我说道，“朕不追究你，不过今日你大幸，听见那些话的是朕。倘若听见那些话的是母后，她绝对会杀光御膳房的所有人。你今后还要谨言慎行，不然难以活得长久。”
“皇上为何要帮奴婢，奴婢不过是御膳房一个火奴罢了。”我神色从容询问。
“朕在你的身上好像看见一个旧人。”刘盈的话，让我的紧张感又回来了。
“旧人？”我颤巍巍抿了抿唇，尴尬道，“哪个旧人？”
“她已经死了。”刘盈的眼覆上一层淡淡的忧郁，他悲怜着开口，“你的说话语气，你的动作行为，都像极了她。”
“死了的人，皇上何必还挂齿？”我拽了拽自己的破布襦裙，浑身都忍不住的瑟瑟发颤。
“朕愧疚……咳咳咳……”刘盈在这时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皇上，这儿烟雾大，空气混浊，咱们还是回去吧。”跟在刘盈身后不远的宦官紧张道。
早前就知道吕雉的独子刘盈身体孱弱，没想到现在这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让我都替吕雉揪心。兴许，这就是吕雉的报应，得了个病恹恹的儿子，让她今后无子送终。
可他不像吕雉心狠手辣，我对他倒是有几分好意。
“你叫什么？朕以后还能见到你吧！”刘盈握拳拼命忍醉咙的痒劲，对我道。
“慎懿。”我道，“皇上来御膳房好像不成体统吧？”
“你竟也叫懿。天意如此，哈哈哈……”刘盈仰头悲戚长啸，落下一众错愕不安的人，边咳嗽边踏出御膳房去了。
看来，他在我的身上看见了以前我的影子。
“臭丫头，别以为皇上饶恕你，我就饶恕你！今天罚你砍柴！”厨厩长丞等到刘盈离开，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差一点你就让我们给你陪葬了！”
“厨厩姑姑，慎懿留在这儿，只会徒增我们的麻烦。”
出言的是青碧，御膳房里总是与我敌对的女人。她虽和我一样是个火奴，可她平日里最好阿谀逢迎，拍厨厩长丞的马屁，所以在这儿混得如鱼得水，不像我，谁看见都避而远之，总觉得我是个千年祸害一般。
“青碧，慎懿也没少给你打杂作活吧！”红笺替我打抱不平，“我们都是宫女，你非要这么彼此为难吗？”
“谁跟你们一样，是不是，厨厩姑姑。”青碧挽上厨厩长丞的手臂，赔笑着道。
厨厩长丞望着眼前艳丽无双的青碧，对我们道，“我今晚要带青碧去一趟长乐宫。”
众人皆唏嘘不止，长乐宫是皇太后所居的宫殿，青碧何德何能竟然能见当今太后。
“凭什么！”我将红笺推了出去，不服气地质问道，“红笺才是这里的掌宫女，凭什么轮到她青碧！”
“慎懿，没事的，不去就不去了。”红笺退回两步，本能的退缩。
“方才我这么求你你都不肯，现在你怎么就肯了！”我竭力力争道，又将她推了出去。
“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来御膳房打转转，你真以为皇上是平白无故来这儿的吗？”厨厩长丞勾过青碧绝美的脸，讪笑道，“还不是因为看在青碧这张美人脸。”
“吕雉吩咐的吗？”我微微蹙眉，看着厨厩长丞不明所以，一个隐藏在深宫里的女人，吕雉她都能够眼耳俱到，看来今后我真的要小心了。
青碧得意笑道，“是啊，慎懿。你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太后娘娘，今晚我就能替你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