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新年快乐
秦诗琪想要拒绝,郁伯却一头钻进了厨房。.看着老人家的殷勤,越发显出殷戈鸣的凉薄来。秦诗琪真想不到,一句话会引发这样恶劣的后果。
可是,她不后悔。
为孩子考虑一个将来,不是她的错。如果让她重新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问出口吧?放了冰糖的莲子羹,喝到秦诗琪的嘴里,竟然泛出了苦味。
“好啊,一个人开小灶!”殷戈鸣脚步轻快地冲了回来,“郁伯,你太偏心了,我也要一碗!”
“这是给少奶奶准备的,你要喝的话,明天再煮你的份。”郁伯又端出一碗,笑容满面。
秦诗琪连忙说:“我够了,这碗给俊珹吧。”
郁伯把碗往冷俊珹的面前一放:“呶,算你运气好。”
冷俊珹哭笑不得:“郁伯,我怎么觉得现在我成了捡来的啊!什么东西都是剩下来的才有我的份,我……我要抗议!”
郁伯笑眯眯地说:“那也行啊,下次二少爷也生个孩子,郁伯我拿最顶尖的东西给你吃。”
冷俊珹笑骂:“我生得出孩子么!”
郁伯瞪了他一眼:“那不就结了,你吃什么醋啊!少奶奶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秦诗琪低声说:“郁伯,以后你不要称我……少奶奶,听起来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诗琪吧,这样亲切。”
“那怎么行!”郁伯脱口反驳,忽然自以为明白了喜笑颜开,“哦,对,等举行了婚礼再称少奶奶。那我现在……就称你秦小姐吧!”
秦诗琪轻轻“嗯”了一声。
邹饮恒这时候刚刚走进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秦诗琪。殷戈鸣下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秦诗琪只是眉眼微抬,就低下头扒饭。
冷俊珹左看右看,才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咦,哥,你怎么和诗琪分得那么开?”
“这里离楼梯近。”殷戈鸣随口解释。
是吗?冷俊珹茫然地反问。邹饮恒一声不吭,对于冷俊珹的疑惑,显然不打算插嘴。
“我还有一点公事,你们慢慢吃。”殷戈鸣随便扒了一碗饭,就搁了碗往楼上去。
“至于这么忙吗?”冷俊珹觉得很不对味。
“嗯,最近确实很忙。”邹饮恒面无表情地说。秦诗琪这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只觉得塞进嘴里的食物,几乎要胃反出来。在她默然起身的时候,冷俊珹一把拉住了她:“怎么回事,你跟我戈鸣哥吵架了?”
如果能吵得起架,也许就不至于这样了吧?
秦诗琪苦笑着摇头:“没事的,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工作的压力太大了吧。”
冷俊珹怀疑地看着她,转头看向邹饮恒的时候,却根本没有遇到接收的目光。
“我上楼去了。”秦诗琪打了一个招呼,留下冷俊珹一头雾水。
“我也回房间去。”邹饮恒住在楼下的客房。
冷俊珹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们的事,你别插手。”邹饮恒推开门的时候,忽然说。
“我当然不想插手,可是他们的情形明明不对啊!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诗琪还笑着对我说她很幸福,怎么一转身,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也许他们之间有点小摩擦吧?情人之间,这是难免的。”邹饮恒打着哈哈。
“今天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冷俊珹眼珠一转,很识时务地转换了话题。
“这些,你不要管。”
“你和我哥一个论调,我难道就是家庭成员?有什么我不可以知道的吗?如果为了以前,我可以再道一次歉。”
邹饮恒认真地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俊珹,你是个干干净净的人,别搅和到我们里面去。”
“我还沾了毒品呢,哪里干净了!”冷俊珹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没有门道罢了,要不然早就进去染了一层黑回来。”
邹饮恒看着他笑,冷俊珹又回到了正题:“我是说,是不是你们遇上了什么事,才让我哥和诗琪吵起来了?”
“你听到他们吵了?”
“要是真吵起来,我不就知道原因了吗?可是你看看,他们两个人,一个冷冰冰地不说知,另一个吧,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保持距离。”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别掺和进去就行了。我今天累了一天,要休息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想挖八卦吗?”冷俊珹悻悻地走了出来。
看来,从邹饮恒的嘴里,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路过殷戈鸣的房间,看到门缝里微弱的灯光,想来秦诗琪已经睡下了。最近她一直睡得很早,孕妇据说比平常嗜睡。
书房的灯光却很亮,冷俊珹想也不想地就推开了门。
意外的,发现殷戈鸣并没有在做所谓的“公事”,他站在窗前,烟头的明明灭灭,显示了他心情的不平静。
那个背影,显得特别的孤单。
“哥。”冷俊珹忍不住叫了一声。
殷戈鸣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
“你和诗琪……”冷俊珹刚说了几个字,殷戈鸣就皱着眉头转回了身。
“俊珹,你还喜欢诗琪吗?”
这话,把冷俊珹问得一愣一愣。
“什么意思?”
“如果你喜欢诗琪……”殷戈鸣似乎很苦恼,猛地叹了一口烟,才继续说,“也许,可以多和她在一起。”
冷俊珹瞪视着他,胸中渐渐地涌起了怒气。
“哥,难道你以为我和诗琪……我们之间……”
殷戈鸣显然心情矛盾,夹着香烟的手指节,都微微地发白。
“诗琪以前也……”话犹未尽,胸口便几乎窒息。
他怎么舍得把秦诗琪推出去?可是……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指尖蔓延到了心里。
“哥!”冷俊珹伸出手,把他的香烟取了下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连烧到了手指,都没有感觉到呢?殷戈鸣忽然走到门边,轻轻地把门阖上。
“你还喜欢诗琪吗?”殷戈鸣忽然低沉着声音问。
“当然,我当然喜欢她,喜欢她当我的嫂子。”冷俊珹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吗?今天诗琪对我说,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很幸福。”
幸福……
殷戈鸣几乎痛到不能再挺立如故,看着眼前几乎和他一样高大的冷俊珹,他的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俊珹,替我照顾诗琪!”
冷俊珹几乎跳了起来:“你……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让别人知道,诗琪不是我的弱点。”殷戈鸣闭上眼睛,沉痛地说。
“你是说……我假装的……”
冷俊珹松了口气,心里那一点隐隐的盼望落了空,反倒轻松了起来。
“难道你想假戏真做?”殷戈鸣又点了一支烟。
“我倒是想,就怕给你喂拳头。哥,少抽烟,你不是一向很有节制吗?”
殷戈鸣迟疑了一下,把烟塞回了烟盒:“是啊,最近抽得有点凶。”
“你抽烟,对宝宝也不好。”冷俊珹又警告了一句。
“我明白的,只是心里闷,所以才忍不住要抽烟。”殷戈鸣苦笑。
“是出了什么事?”
“阿兰……她和田中次郎有联系。”
“什么?不可能!”冷俊珹跳了起来,“她是个很纯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和田中次郎……”
“证据确凿,不可能假的。”殷戈鸣冷静地说。
“那……你是说,你让我和诗琪多在一起,是做给阿兰看的?”
“对,也就是通过她,传到田中次郎的耳朵里。”
“为什么?”冷俊珹瞪视着他,“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秦诗琪会多么痛苦?”
殷戈鸣涩着声音:“我想了很久,还是只有这个办法。她虽然痛苦,但至少……让田中次郎把目标从她的身上转开。”
“你要让田中次郎认为,你不仅不爱她,还恨着她,是吗?”
“对。”
“把诗琪交给我,你放心?”冷俊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闷闷地问。
难道他看上去像那种纯良无害的人吗?
“我没有别人可交,你知道的。而且,我们两个当然在这里争诗琪的事,阿兰是知道的,这样的话,很顺理成章。
冷俊珹半晌无语:“别到时候诗琪爱上我,那时候我可不会放手还给你。”
“那也是……至少比她有危险好。”
冷俊珹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那个占有欲强到一塌糊涂的戈鸣哥吗?
“而且,诗琪不会真正爱上你的。”殷戈鸣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那个柔软的弧度,在他的脸上缓缓盛开的时候,冷俊珹发现竟然嫉妒起了那个笑容。
“你狠得下心……那就……”
“田中次郎如果要对诗琪下手,防不胜防。而且诗琪现在有了身孕,我不能拿她……冒险的。”殷戈鸣恨恨地抽出一支烟,掀开了打火机犹豫了一会儿,又狠狠地揉成了一团。
“可是这样诗琪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我知道,她一定会觉得伤心。”
“那……我把真相告诉她?”冷俊珹问。
“不行,会露馅的。诗琪的态度,会让阿兰看出来,我们的戏就白演了。”
冷俊珹苦着脸:“能不能换个人演这场戏啊,我……我实在是……”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自己想一想。”
什么合适不合适啊!想让秦诗琪避开危险,可是又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眼睛,这才是所谓的“合适”。
“那……好吧,我考虑。”
“不是考虑,是从现在就开始演。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到客房。”
冷俊珹瞪大了眼睛:“你让我睡你的房间,和诗琪……一起?”
“当然不!”殷戈鸣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这个白痴,可能吗?
“唉,我还以为终于可以一亲芳泽了,原来只是我的妄想。”冷俊珹夸张地做出一副哀怨的神色,殷戈鸣却没有笑。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心里不会比秦诗琪更好受。
“你确定阿兰……和那个……”
“确定。”殷戈鸣毫不迟疑地表示。
“那……好吧,我就牺牲一回吧。”冷俊珹恨恨地说着,“要不,我们把阿兰……”
“不能打草惊蛇,田中次郎已经知道我和诗琪……这瞒不了人。留下阿兰,正好可以把我们的戏,转达给田中次郎。.”
看着冷俊珹苦着脸答应下来,殷戈鸣的心,比他的脸更苦。至少,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想。
“在阿兰面前,你可以适当亲密一点……”殷戈鸣说着,心里仿佛冒出了一团熊熊的烈火。
“知道了,可是我怕诗琪被你害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简直是折寿。”冷俊珹咕哝着,唉声叹气。
看着殷戈鸣陡然间又冷下来的面容,冷俊珹又高举双手:“好吧,为了戈鸣哥,就算折几年寿也情愿的。”
殷戈鸣纵然心情沉重,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胡说!”
“可是……我很好奇,以你们蜜里调油的……这个关系,是怎么让秦诗琪相信你是真的生了气的……”
“今天,诗琪跟我说起了结婚的事……”
“是我提议的,因为郁伯说……”冷俊珹急忙解释。
“哦。”殷戈鸣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冷俊珹看他发怔,只能默然离开,留下殷戈鸣一个人,又开始燃起了烟。看着咫尺之遥的房门,殷戈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打开那扇门。脚步有些沉重,他一步又一步地拖到了楼上朝北的一间客房。
其实楼下还有一间朝南的客房,可是他想要和秦诗琪在同一层楼上。
秦诗琪并没有睡着,殷戈鸣的误会,让她在床上连着翻转了几个身,都没有办法入睡。
耳朵一直支起,听到了冷俊珹为她质问,也听到了书房被猛然关上的声音。
一颗心,跳得有点失去了往常的频率,她很想向殷戈鸣解释,可是又觉得殷戈鸣这样的误会,本身才更让她伤心。胡思乱想之中,听到殷戈鸣的脚步声,渐渐地朝房间走来。
心提到了喉咙口,脚步声停留在房门口的时候,她几乎听到一口气,从自己的胸腔里吐了出来。
可是,很快那个脚步声又离开了。秦诗琪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不动。
半边身子发麻的时候,她才连忙侧了一下身。
手指拂过小腹,她忽然精神振作了起来。她怎么忘了,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她是宝宝唯一的依靠啊。
数着绵羊,可是也忘了数到了第几个一千,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殷戈鸣的误解,让她的心,都几乎滴出血来。
远处与近处,仿佛一直涛声不断,嗡嗡地振响了耳膜。
秦诗琪觉得头部一阵锐痛,仿佛有什么利器,从太阳穴的一边,狠狠地插了进去。
喘着气,她在床上躺平,眼睛早就干涩得发酸。
第二天醒来,便觉得脑部沉重。她懒懒得不想动弹,暗想着与殷戈鸣这样的见面,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
但……殷戈鸣真的就准备这样误会下去吗?
秦诗琪勉强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那张比鬼好看不了几分的脸,怔怔地发呆。这不表明了自己是弃妇一族吗?脚步在门口停下的时候,秦诗琪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能够仅仅从脚步声中,辨别是不是殷戈鸣。
“诗琪,要下去吃早饭吗?”冷俊珹敲着门问。
“好,我一会儿就下去。”秦诗琪连忙从沉思里回过神来,拿着一管口红想要遮掩一点自己的疲倦。
忽然想到化妆品对宝宝不好,又只能放下。
“诗琪,你的脸色不好。”冷俊珹心疼地说。
“是吗?可能昨晚没有睡好吧。”秦诗琪低着头喝郁伯为她特意煮的营养粥。
殷戈鸣只是眼尾微瞟,一语不发。
秦诗琪看着,心里,就苦涩到了没边没沿的地步。总是指望着他能够幡然醒悟,是他误会了自己。可是他那样冷淡的态度,却让秦诗琪的心,再一次沉入了谷底。
“诗琪,这个蛋煎得最好。”冷俊珹殷勤地替她端过了一份蛋,秦诗琪心情复杂地接过来。
以前,这样的事情,一向是殷戈鸣的专利。
邹饮恒处变不惊,仿佛眼前的这一幕,才是正常的。
倒是郁伯,觉得早餐的气氛有些沉闷,搓着手对殷戈鸣大皱其眉:“大少爷,我听说孕妇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少奶奶急躁了,你也不该和她生气啊。”
殷戈鸣愣了一愣,才苦笑摇头:“郁伯,你不知道,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在殷戈鸣和邹饮恒联袂离开餐桌的时候,秦诗琪只觉得一片茫然。难道过五关斩六将的感情,终将被掩埋在泥土里吗?
“我们……”冷俊珹坐到秦诗琪的身边,却被一只大手拉了过去。
“哎,郁伯。”
郁伯沉着脸,把冷俊珹拖到了厨房,才劈头问:“你在中间掺和着什么呀!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要你在一边献殷勤。”
冷俊珹简直欲哭无泪,这样的误解,让他实在无法解释。
“我本来也很喜欢诗琪的啊,大哥不能给她婚姻,我可以啊!”
“二少爷,大少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里喜欢的女人,你还要横插一脚吗?”
“我……这件事不是我起的头啊,要说起来,还得怪陈伯你!”冷俊珹忽然理直气壮。
“怎么是我起的头?”郁伯一脸的莫名其妙。
“还说呢,你不是让我提醒诗琪,要跟大哥说结婚的事吗?”
“对啊,你说了没有?”
“我提醒诗琪了。”
“怎么样?”郁伯兴高采烈地问了一句,立刻觉得不对。如果事情顺利,就不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难道……我的提议惹怒了少奶奶?”郁伯迟疑不定。
“诗琪当然希望产下一个合法的威尔迪继承人,问题在于我戈鸣哥啊,他误会我和诗琪了。”
郁伯立刻教训了起来:“早就告诉过你了,和秦诗琪离远一点。”
冷俊珹大叹无辜,这些情节,全是殷戈鸣设计的。为什么到最后,恶人却是他来做!
秦诗琪和冷俊珹一起到了公司,殷戈鸣和邹饮恒已经出去。有时候,秦诗琪直觉地以为,殷戈鸣在故意地避着自己。难道,只是一个眨眼,他就把自己从门缝里看扁了吗?
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归于零?
她坐在办公桌前,机械地做着自己的份内事。
眼睛不住地瞟向殷戈鸣的办公室,可是紧闭的门一直没有打开。直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他才赶回来开中层会议。
秦诗琪把会议室安排好,邹饮恒温和地说:“反正我也要参加,会议由我来记录吧。”
“好。”她愣了一下,答应着离开。
她是不是连参与公司机密的机会都没有了?
殷戈鸣的下一步,又准备怎么安排她呢?
心冻得一时连呼吸都觉得疼痛,恨不能立刻抓住了殷戈鸣,嘶咬他一番。
邹饮恒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的背影,显得比往常更加单薄。在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秦诗琪因为只顾低着头,冷不防和忽然赶去会议室的殷戈鸣几乎撞了个满怀。她站定了身子,嘴唇微微抖动。
殷戈鸣心痛如铰,脚步微顿。却暗地里咬着牙齿,一语不发地走了过去。
他的眼神,仿佛根本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在他的眼里,她什么时候沦为一个透明人了吗?
即使在他们最初的磨合期,至少他还愿意对着她发火吧?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秦诗琪几乎摇摇欲坠,手指扶着办公室的门框,才能维持身体没有倒下去。
难道那些浓情蜜意,都只是一种假象吗?
秦诗琪的手指握得那么紧,以至于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指尖已经被门框勒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来。她无法相信,殷戈鸣所有的体贴,会因为那样一个提议而烟消云散。
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迈动着如铅一般沉重的步子,她一步一步地挨到了自己的椅上。
手撑住了自己的头,如针尖般的刺痛,一下下地戳着脑袋。
除了紧紧地摁住自己的脑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作出什么样的反应。胸口有点闷得难受,一下接着一下,胃里翻山倒海地滚着。
纵然拼命地压抑,还是忍不住,终于把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吐了出来。
还来得及捧住了垃圾桶,才没有弄得满地狼狈。
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她的心,也空得像是布袋子一样。把垃圾倒进了垃圾收集箱里,她还有些恍惚。他们的过去,怎么可能轻易地抹杀?
路过殷戈鸣的办公室时,她的心像被重锤击了一下,他们之间曾经那么紧密。
可是现在……
她的那句话,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拉到千山万水那么远吗?
尽管什么都不想吃,可是秦诗琪还是勉强自己吃掉了一盒点心。
不管怎么说,她的宝宝,没有罪过,她至少要为他考虑,不是吗?会议散场的时候,她竖着耳朵,还是不由自主地关心地殷戈鸣的身影。
可是他却似乎根本没有回办公室似的,始终不曾听到他的脚步声。她的心,一直都吊在了半空中,怎么也不肯相信,她和他会有一天,走到形同陌路。
“下班了,诗琪。”冷俊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就把头探进了秦诗琪办公室的门。
“啊,好。”秦诗琪回过神来,装作自己一直在忙碌的样子。
冷俊珹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文件,归整在桌子的一角。文件箱的文件还是放得整整齐齐,他知道今天她的工作效率,近乎为零。
“走吧。”他轻轻地叹息,有点怀疑自己答应殷戈鸣的提议,是不是一种错误。
看着她无神的双眸,连带着他,也觉得痛了起来。
“哦。”秦诗琪沉默地站了起来,眼睛又忍不住地瞟向了对面的总裁办公室。
“我哥今天有应酬,不回去吃晚饭。”冷俊珹不忍地解释。
“嗯,我不是……不是在等他。”秦诗琪口是心非地说着,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推搪,忍不住低下了头,微红了脸。
冷俊珹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走在了她的前面。
秦诗琪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在进电梯的时候,差点撞上厚重的电梯门。
这一夜,殷戈鸣仍然宿在客房里。
秦诗琪几乎一夜无眠,一幕幕地想着她和殷戈鸣的过往。
从一开始,到之前的一段日子,殷戈鸣表现出来的强势,让秦诗琪难以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为那个结婚的敏感话题,而变得这样……脆弱。
她几乎轻轻申吟了一声:“戈鸣……”
这样的低柔缠绵,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在她把整颗心都捧出去的时候,却发现天堂和地狱,不过是一线之隔。
也许天堂的墙壁破了,然后……她就跌到了地狱里。她应该解释,她要的不是威尔迪。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和他在一起,会同时拥有威尔迪。
难道他就不能够明白,她要的,只是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那一刻,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
情妇也好,情人也罢。
地上也行,地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那一刻,她仅仅是母亲。她忽然坐了起来,为什么她总是自怨自艾,却没有想到,她解释清楚,也许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呢?
至少,不要这样……
秦诗琪趿着拖鞋,迅速地披上了睡袍。
心里因为希望,而燃起了火焰。
书房的门,半掩着。秦诗琪推开门看进去,黑灯瞎火里,根本没有殷戈鸣的人影。
今天,他还没有回来……
所有的勇气,忽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秦诗琪热切的期盼,一下子落不到实处,只觉得在空中翻滚了两圈,虚虚的难受。她默默地坐在殷戈鸣常坐的椅子上,头靠在桌子的一角。
仿佛还有着殷戈鸣的味道,那种淡淡的烟草味里,有着若有若无的柠檬香气。
她不想开灯,不想移动,只觉得周身的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再也移不动分毫。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麻木地听着楼梯上轻轻的脚步,在刚刚转动眼珠的时候,听到脚步还没有到达书房,就停了下来。秦诗琪刚动了一下,脚步声变得凌乱而急躁。
“啪!”书房里忽然灯光大盛。
秦诗琪猛地睁开眼睛,却因为骤然的灯光,而又闭了起来。可是心里,却奇异地漾过了一股暖流。那个脸上有些微惊慌痕迹的男人,是殷戈鸣。
再睁开眼睛,殷戈鸣却仿佛又戴上了一层冷漠的面具。眼睛里,是万年不化的冰川,灯光下仿佛带着冰蓝。
“我……”秦诗琪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被冻在了喉咙口。
“深更半夜的怎么不睡觉?”殷戈鸣口气不善。
“哦,我以为……”秦诗琪咬着唇,“我一时睡不着,所以……”
“睡不着也在房间里呆着!”殷戈鸣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敢让她听出来,其实那一刻他有多么的恐慌。
他发现了她不在房间里,有一个刹那,他以为她被田中次郎下了手。
“我……”她想要解释。
可是殷戈鸣的眼神,是那么的冷,几乎不带一点温度。
“我不想要你的威尔迪,除了想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终于还是平静地说了出来,手却紧张地握到了一起。
“嗯。”殷戈鸣看着她急切的眼神,只是敷衍地答应了一声。秦诗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相信她了吗?
“回去睡觉吧,有了身孕,至少想想孩子。”殷戈鸣微低了头,掩住了自己的心痛。
秦诗琪失望地低下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腿有些发麻。刚迈出一步,就往前栽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想要抓住桌子的一角,以维持身体的平衡。手在空气里划出了半个圈,却只是抓了一个空。
殷戈鸣的行动,远远地快过了思考,只一个箭步,就揽住了她下跌的身体。两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秦诗琪怔怔地看着看着他的脸。
“回去睡吧。”殷戈鸣觉得自己的心又归了位,才重新开口。
秦诗琪终于失望地垂下了头,挣了一挣,才发现他抱得太紧。
殷戈鸣回过神来,急忙放开了她,看着她连头都没有回,就走进了房间。
灯光迅速地亮了起来,却因为阖上了门,而只留下细细的一条光线。
殷戈鸣坐进了椅子,整间书房,都似乎还萦绕着她的气息,在鼻端一层层地凝聚起来。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秦诗琪已经熄了灯。
殷戈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秦诗琪的气息不稳,又忍不住握紧了双拳。老天,再不把田中次郎的事情妥善处理掉,他会被逼得疯了!
秦诗琪迅速地消瘦了下去,显得那双大眼睛,格外的大而空洞。
殷戈鸣恨恨地对冷俊珹吼:“我不是让你代我照顾诗琪吗?你看看她,瘦成了什么样子!”
冷俊珹立刻反驳:“难道你不知道原因吗?我再怎么照顾,也照顾不到她的心,你这样做……我不知道是不是正确。”
“我不知道,可是……我……”殷戈鸣心情矛盾。
“啪”的一声,手里的一支金笔,便被扳成了两段。
“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路。”殷戈鸣失神地说,“俊珹,帮我好好照顾她,她瘦得有些惊人。”
“我……我怎么照顾他啊!”冷俊珹烦恼地扒了扒头发,“哥,你还不明白吗?除了你的态度,别人再怎么殷勤,再怎么讨好,她都不会看在眼里。所以,哪怕我当个跳梁的小丑,诗琪还是不会向我看上一眼。”
“可是,我现在不能……”殷戈鸣咬牙切齿地说。
“那就明着刀枪干一架,who怕who啊!”冷俊珹豪气干云地说。
“如果都像你这样,我就只能等着你给我收尸了!”殷戈鸣没好气地说。冷俊珹看他脸色不好,立刻噤若寒蝉地不敢再说下去。
“好了,你尽量让诗琪吃好睡好……”
“能够吃好了睡好了,还用得着这样纠结吗?”冷俊珹闷闷地说着,“你也看到了,她消瘦得厉害。大哥啊,我求你还是把真相告诉她吧,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算完啊!我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她的眼睛,我很想告诉她相实情啊!”
“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好。”殷戈鸣咬着牙齿,把心里最后一点动摇,又狠狠地压了下去。
“还要几天啊,每一次我都觉得她走着走着,就会跌下去似的。”冷俊珹咕哝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当我不想快一点结束吗?可是你知道田中次郎的根基有多么扎实,能够在阴鸠叔手里盘踞了十年而不挪窝,不是一般的厉害。我和饮恒日夜不休地在布置呢!”
殷戈鸣也恼了,这么久的压力,终于对着唯一的亲人爆发了出来。冷俊珹显然愣了,从来没有看到殷戈鸣发这样的大火,一时之间,有点懵,所以没顾得上答话。
“算了,你不明白的,只要知道我已经尽力了。看到诗琪这样,你当我不心痛吗?”殷戈鸣叹了口气,“你再支持几天……”
冷俊珹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开,留下殷戈鸣捧住了脑袋,又立刻振作起来。
秦诗琪觉得自己的身份实在尴尬,有时候都不敢跨进老宅。明明她和殷戈鸣已经形同陌路,却还要住到他的家里,这样的情形,倒真有点自己想要从他的身上分得什么好处似的。
而冷俊珹,又殷勤得过了份。
明明她已经告诉过他,他们之间只不过是朋友,最多也只是知己。
可是他在餐桌上的表现,却仿佛他和她才是一对似的。那一筷筷挟到碗上的菜,让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而殷戈鸣,却总是在饭桌上缺席。
最近睡得不好,脑袋总是隐隐作痛。虽然睡得早,可是身体却懒得不肯动弹。她慢吞吞地坐起来,不敢一下子坐得太猛,怕会突然而来的眩晕,让自己又跌倒。
如今,她不是一个人。
贫血的药,明明还是按时吃的,可是这样的症状,还像是贫血。
和殷戈鸣的见面都成了一种奢侈,每一次她听着他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总是已经深更半夜。而早餐桌上的身影,又仓猝得根本没有余暇分给她一眼。
窗户渐渐地白亮了起来,太阳从高大的树缝间挣扎着露出了整张脸。
那个小镇上同看日出的情景,忽然又映入了脑海。
幸福的回忆,总是在她伤感的时候,一口一口吞吐着她的呜咽。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地传来沙沙的声音,一直震颤到了她的心底,和着血泪,哀哀地哭泣着。
她把额头靠在玻璃上,又发了一会儿呆,才下到餐厅。
餐桌上,果然只有冷俊珹留守,殷戈鸣和邹饮恒,已经又没有了踪影。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最近这段时间,她仅仅只能瞥到他的一个匆忙身影。
冷俊珹的脸色有点发绿,从来都没有看到他恼怒到了这样的地步。
秦诗琪还没有来得及发作自己的好奇心,就看到他恨恨地把报纸揉成了一团,然后……忽然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冷俊珹有点傻眼,怎么会那么巧,砸到了秦诗琪?
他连忙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抢那张被他揉成了团的报纸。
“是什么?”秦诗琪揉着被扔到的胳膊。
“没有什么,诗琪,没事,快吃早饭吧。”冷俊珹殷勤地把她拉到了餐椅上坐定,然后亲自去厨房替她端早餐。
手里,始终紧紧地握着那团纸。
秦诗琪抿着唇不说话,却暗中记下了报纸的名称,,《京安早报》。
没关系,她可以去网上去查阅内容。
冷俊珹端着一个托盘出来,看到秦诗琪的脸上很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一连串的反常,甚至没有再开口动问,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郁伯居然没有露面,秦诗琪吃完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一个人呆在厨房里生闷气。
“郁伯怎么了?”秦诗琪问。
“大概是为了他的女儿阿兰吧!”冷俊珹连忙掩饰,“阿兰最近的功课,好像不怎么样,郁伯正为她伤脑筋呢!”
也许,郁伯是真该大伤脑筋的,如果知道事实真相的话!
想到这里,冷俊珹忍不住暗中叹了口气。其实,他很想告诉秦诗琪,今天一大早,郁伯连殷戈鸣的早餐都没有准备,直接就放了一张折好的报纸在他的面前。
对于一向疼爱殷戈鸣的郁伯来说,这样的行为,简直是破天荒。
难道郁伯得了老年痴呆症吗?
所以,他的好奇心在第一时间就发作得很猖狂,甚至在殷戈鸣连一个大标题都没有看清楚的时候,就劈手抢了过来。事实上,他看到了那张报纸以后,为郁伯这样的举动,双手双脚地叫好。
不过,对于秦诗琪来说,绝对是一个……
秦诗琪在后来同行的时间里,始终一语不发。
冷俊珹甚至把新闻的男主角偷偷地换成了自己,却发现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却没有倾听的对象。秦诗琪一如既往地走进办公室,冷俊珹把一盒点心递给她:“这是郁伯放到车里的,一会儿饿了别忘记吃。”
“谢谢。”秦诗琪接过了点心,对慈祥的郁伯,倒真觉得有点对他不起。
他费了那么多的心力让自己养胖了一点,最近又全部还了回去。
叹了口气,打开电脑的时候,顺手整理了一下昨天没有完成的工作。然后就搜索了当天的《京安早报》,公司的网速相当不错,很快就打开了页面。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大标题,心脏有某一块地方,像是死去了似的。
“威尔迪掌门偶现笑颜,玉女明星魅力不凡!”
配的照片很清晰,殷戈鸣微微勾起的唇角,配合着近来人气骤增的大明星,两个人站在一起,便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原来,他的所谓忙碌……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殷戈鸣的冷淡,不会再为他的行为感到痛心。然而,她错了,有时候不愿意想起那个名字,并不代表她已经忘怀。
他的脸,一直都刻在他的心版上。
哪怕是最最细小的毛孔,她都几乎能够看得见。
她忽然关了显示屏,看着黢黑一片的长方形,心里茫然得连痛苦都已经逸去。怔怔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直到冷俊珹的内线电话打进来,才想起今天的文件还没有分门别类地归好。
“再给我十分钟的时间。”秦诗琪放下电话,开始手眼不停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可是心脏的某块角落,还是痛得厉害。
冷俊珹很快就踏进了她的办公室,看着她埋头奋战的样子,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殷戈鸣只是在逢场作戏,他还是为秦诗琪感到难受。
看来,她没有注意到那条新闻,刚才他已经吩咐下面的文件室,今天的报纸,一份都不用送上来。
“这就好了。”秦诗琪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如黑矅石一样闪亮。
“哦,如果你觉得累,不用这么赶的。”
“不累。”秦诗琪微笑着说。
冷俊珹捧着文件回去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秦诗琪的表现,甚至比他期望的还要好。他皱着眉,眼睛在文件上逡巡了半日,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拍自己的脑袋,大概自己是昏了头吧?秦诗琪难得高兴了一点,自己倒开始胡思乱想了。
高兴?
冷俊珹立刻知道不对劲在哪里了,秦诗琪怎么会突然对他微笑?他借故再蹭到秦诗琪的办公室,发现她正站在窗前发呆。
“诗琪!”他担忧地喊了一声。
“嗯?”秦诗琪回过头,“我刚刚坐得腰有点酸,所以站起来活动一下。”
“哦,好的。”冷俊珹收住了口,呆呆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
可是,她能想通什么呢?
“别担心我,我会很好的。”秦诗琪的唇角微微地勾了一下,那个笑容,开放得很完整。
“诗琪,你……没有什么事吧?”冷俊珹觉得自己有点胆战心惊。
“俊珹,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秦诗琪对他莞尔一笑,竟然说不出的轻松。
“啊……不客气,不客气。”冷俊珹傻子一样地摇头,秦诗琪却又走了回来,“我想,老宅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怎么会呢?诗琪,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真的。”
秦诗琪微垂着头:“可是,我的身份很尴尬。殷总裁他有新任的女朋友,我的存在,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冷俊珹的脑袋“嗡”了一声,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措施,原来还是泄露了秘密。
“不,不是的……”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我哥和明星的事,是诽闻,是谣传。”
“俊珹,谢谢你,还有郁伯和阿兰,一直以来都对我这么照顾。可是,我不觉得和他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面,还有什么意思。”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你……你想搬出去住?那不行,绝对不行!”冷俊珹终于体会到了秦诗琪话里的意思,顿时一蹦三尺高。
“我跟着殷总裁这么久,已经大大地打破了三个月的记录,也许应该引以为豪吧?”秦诗琪微笑着偏头,眸子里有什么晶莹一闪而过。
殷总裁?
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冷到这样的田地了吗?冷俊珹愣愣地看着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别担心我,我已经不是独自一个人了。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慢慢地长大。我会为了他,坚强地生活着。”秦诗琪抬起头,仰着脸,把朦胧的泪意,逼了回去。
“诗琪,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哥和那个明星,肯定没有那种事。你也知道,那些记者就喜欢弄一些诽闻出来,这样可以帮明星打人气啊!”
“嗯,我知道,他们之间也许没事。但是,问题的症结不在于这里。”秦诗琪平静地说,“谢谢你,俊珹。”
“诗琪,你别冲动,等过几天,和我哥好好谈谈。”冷俊珹大施缓兵之计。
殷戈鸣不是只要再有几天的时间吗?
“我没有冲动。”秦诗琪认真地说,“我已经考虑了很久,而且我还是会来上班,直到找到接手的人。”
说不在乎那张照片是假的,殷戈鸣脸上的淡淡笑意,让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如果让她看到真人这样十指相扣,她该会怎样的绝望?她知道自己懦弱,可是除了逃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冷俊珹简直要急疯了,天天看着秦诗琪怅惘的神色已经够受罪的了,谁知道秦诗琪这样宛然而笑的模样,更让人心惊肉跳?
她……似乎对殷戈鸣,已经绝望透顶,连一点希望都不打算给他。
“就算你和我哥没有什么关系,至少你和我还有关系吧?老宅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冷俊珹急得脑门上又沁出了汗,“你是我的朋友,住在老宅也是天经地义的,那也是我的家。”
“你是个好朋友,俊珹。”秦诗琪柔声说,“但只是朋友,我们都明白的,是不是?”
“那……我哥,你不知道,他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唉,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事情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哥也有苦衷。
“不用了,如果爱情之间没有信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他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我想……”
秦诗琪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她竟然,,仍然不恨他!
“不管怎么样,你就算要搬出去,也要找房子吧?”冷俊珹开始接触实质的问题。
“我已经找到了。”秦诗琪平静地说。
“啊?”冷俊珹瞪大了眼睛,她的动作怎么那么快?
“我在网上的中介公司找的,反正一个人,离公司近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现在戈鸣哥忙和晕头转向,还要再来处理你的事,这不是存心给他添乱吗?诗琪,你就可怜可怜我戈鸣哥吧!”
秦诗琪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你觉得你哥……他还会注意到我有没有搬走吗?”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每天半夜三更像个幽魂似地在秦诗琪房间门口发呆的,可是他那个冰山戈鸣哥最近养成的独门习惯。有时候,他简直恨得想一脚把殷戈鸣踢进去,也好结束自己的苦难。
这两人闹个别扭,却让他这个外人更烦心。
“诗琪!”冷俊珹脱口而出,“你说我哥不给你信任,可是你给我哥信任了吗?”
秦诗琪疑惑地看向他,她对他的信任?
“诗琪,也给我哥一点信任,好吗?”话说到这个份上,冷俊珹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吐露更多。
“我觉得,我暂时离开,对大家都有好处。”秦诗琪固执地说。
“哎……”冷俊珹几乎要急得跳脚。
天哪,他摊到了一件什么活儿啊!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里外外都不是人。
“我想……”
“你什么都不要想!”冷俊珹不管不顾地低吼了出来,“我哥是有苦衷的,他不是有意要对你这样冷淡。”
“如果他这样的希望,那么我离开,不是更好吗?”秦诗琪神色一动,又平静地说。
“他希望能够护你周全,诗琪!”冷俊珹握住了她的手,“相信我,也相信我哥一次,好不好?”
秦诗琪迟疑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矛盾挣扎,让冷俊珹屏住了气息。
“你是说……”
“诗琪,给自己一点信心,好不好?”他柔声说。
“我……”秦诗琪握着拳,“他说我……”
“让他以后自己给你解释,最近你一定要留在老宅,接受我的照顾。”
秦诗琪的手指在桌子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之,我不允许你离开老宅!”冷俊珹急了,霸道地下了结论,“大不了,我就绑架你好了!”
秦诗琪轻叹了一声:“我已经等了十天了,他还是没有软化的迹象。其实不管他怎么解释,那句话在第一反应说出来,也是因为他对我有这样的疑惑。”
那一天的情景,到现在她都能够回忆出每一个细节。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谁又能说,不是殷戈鸣心底深处的疑惑呢?也许,不过是本能的反应而已。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他是真疑惑的吧?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冷俊珹急忙赌咒发誓。
秦诗琪苦笑:“人是会变的。”
“你不会变,你变了,就不再是诗琪了!”冷俊珹说得那么认真严肃,让秦诗琪忽然心生感动。
再也不能思考下去,她只是点了一下头:“好!”
殷戈鸣直到深夜才回来,他无法面对秦诗琪幽怨的眼神,仿佛是一条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到了他的心上。
“明晚可以收网了。”邹饮恒严肃地说,殷戈鸣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和邹饮恒在公司逗留到了很晚,对每一个细节都推敲了一遍。
“如果这一次不能打到七寸,下次就更难了。”殷戈鸣沉吟着。
“这一次,我们不会输!”邹饮恒信心十足。
“是,我们不会输!”殷戈鸣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霸气。
“该是时候了,诗琪最近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你和玉女张**的照片,有没有让她看到。”邹饮恒收拾着摊了一桌的纸,拿到了碎纸机里。
“我交代俊珹,今天的报纸停送。”殷戈鸣皱眉,“差点假戏真做,到底是演戏出身,做得自然而然。”
“当然要的,不然的话,怎么瞒得过田中次郎?”邹饮恒看着纸片被粉碎成了长条的碎屑,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肩,“我会记得把支票打到张**的户头上,她的表现实在可圈可点。”
殷戈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