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花下重逢
我素来和颜悦色,一时着了恼,疾言厉色,自是吓得那些侍女不轻,慌忙跪了一地,“奴婢们该死,请夫人息怒。.”
我又见不得她们这般惶恐的样子,忙挥挥手,“都别跪我,大喜的日子,怎的这般不懂规矩?都回屋等着,我去去便回。”
众人不敢有异议,纷纷起身道:“是,奴婢遵命。”
少了众人的跟随,自是轻便了许多,我看着她们走了,不由松口气,急声道:“快走罢。”
话音还未落,我就快步走了出去,惊得花奴和秋霜等人也急急跟随,生怕护卫不周。
转过长廊,到了院落,眼前豁然开朗。石阶下,一干侍女拦着一名碧衣女子,不让她闯入,说是阻拦,已是十分好听。眼看这些归云庄的侍女撕扯着那名势单力薄的碧衣女子,手脚并用,不知教人家吃了多少亏,其状甚是惨烈。那碧衣女子低着头,嘴里一径喊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要见夫人。”
此时已惊动了园子的守卫,正提了剑入内,见我立在阶上,怔了怔,不由纷纷拜倒,喊道:“参见夫人。”
我站在那里,已是惊呆,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底盈满泪水,心里又是喜来又是悲。
那碧衣女子听闻动静,恍然抬起头来,望见我的脸,俱是一怔,张大嘴呆呆地望着我,脸上不觉淌下两行泪水。
我心头一酸,不由颤声喊:“碧儿……”
见我步下阶来,众人纷纷让开,丹碧也重获自由,朝我飞奔而来,一面哭喊:“公主,公主……”
待我二人抱作一团,园内的人俱是呆了,站在一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缓缓抬头,心疼地看着丹碧满身的狼藉,还有裙衫上的点点血痕,不由勃然大怒:“方才是谁伤了她?”
庭院里的侍女纷纷惊慌跪下,齐喊:“奴婢该死,求夫人饶恕。”
我怒目圆睁,嘶声道:“你们伤我碧儿,我怎能饶过!便是我,平时重话也甚少舍得对她说一句。你们,你们竟敢……”
众侍女见我这般神情,心下已知自己闯了大祸,一时头抵地面,皆不敢出声。
倒是丹碧伸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摆,小声劝道:“主子,不要动怒,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能见到您安然无恙,便是碧儿最大的幸福了。受这一点苦,并没什么的。”
我听得心酸无比,不由落下泪来,抱紧丹碧瘦弱的身子,哽咽道:“碧儿,是我对不住你,当日我若不扔下你独自离去,今日也不必害你我受这分离之苦。碧儿,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
丹碧也不禁哭出声来,抱住我,“主子,碧儿何尝不是?那日眼见主子负伤离去,碧儿无用,怎生也追不上,还差点命丧乱箭之下。好在……好在慕公子派人救下我性命,今日碧儿才能与主子重逢。主子,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您再不要扔下碧儿了,碧儿情愿与主子同生共死,也不愿被您扔下。”
我怔住,“你是说,那日是慕……慕公子救了你?”
丹碧点头,眼中感激不是作假,“是呀,他还说,只要主子尚在人世,天涯海角,他定会寻回您,让碧儿与主子团聚。”
那一刹,我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是他,是他救了我的碧儿,他对我竟是这般体贴的心思,竟知晓丹碧对我的重要性。
怔忡间,巧儿已走到我身侧,柔声提醒道:“西子姐姐,吉时临近,今日是您与沈大哥成亲的日子。纵然与亲人团聚,心中欣喜,但此刻也不宜叙话耽搁太久,还是回屋去罢。教这些侍卫婢女见着了,只怕也有些不好。”
我犹自发怔不说话,一时间巧儿倒不知如何是好,丹碧见状,忙拉拉我的衣角,喊道:“主子,主子,咱们先回屋去吧,好么?”
见我不说话,丹碧朝巧儿笑笑,道一声“有劳”,遂两人一人扶我一边,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我却恍然惊醒,挣开巧儿的手,转向丹碧,没头没脑问一句:“他在哪儿?”
丹碧的面色一时间有些感慨,泪水复浮上眼眶,哽声道:“主子,您终于还是问了,您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我别过脸去,不愿教她看见我眼中的水汽,“别胡说。我只是心中感激他,有几句话想要对他说罢了。”
丹碧也不再说什么,只拉着我的手道:“那走吧,碧儿带您去见他。他……也一直在等您呢。”
我未见犹豫,抓着丹碧的手,便往回跑去。
身后众人乱作一团,不由追上来,“夫人,夫人您这是去哪儿?吉时已到,您可不能乱跑啊。”
我回身,扔下一句:“我去办点事,你们在此地等我,我很快回来。”
巧儿见情势不对,忙唤那些侍卫拦下我,我冷颜相向,冷不防抽出靴子里藏着的匕首,指在颈间,“谁若再敢阻拦我,我便立时死在你们跟前,看你们拿什么与你们家公子交待!”
那些侍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拦,遂给我和丹碧放了行。
巧儿见势不对,一早从另一侧跑去杏园给沈沐昕报信。
待到了那日偶遇的梅林前,丹碧手一指,轻声道:“主子,皇上就在里面等您。”
我怔了怔,那股空落落个感觉复萦绕在心头,没有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着花影深处走去。
双眼直视前方,漫无方向,一直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彷佛不知疲倦,也不管还要继续走多久,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在见到他之前,必须一直一直走下去。从重逢至今,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想要见到他。
终于,在瞧见前头梅树下伫立着的挺拔男子时,我无声停下了脚步。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眼眸乍亮,对着我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你来了。”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嗓子里彷佛哽着些什么硬物,哑声道:“是,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