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终究怨我
秋霜也警惕地立起身来,语气不善道:“紫英,你休得在这里挑唆夫人!须知你此刻尚为戴罪之身,若教公子知道你的此番作为,只怕有你好受的。.”
紫英不屑地瞥了秋霜一眼,勾勾唇角,冷笑道:“秋霜,你怎的这般不懂规矩,还唤西子姑娘为夫人?须知得是嫁给了公子的人,才是咱们归云庄的女主人,方当得起咱们的一声‘夫人’尊称。可现如今,你倒不妨去问问咱们的西子姑娘,她今儿个还嫁得成嫁不成了。”
冷嘲热讽,一句句皆踩在我的痛处,一戳一个准,每一句下去可不就是一道鲜血汩汩的伤口么?
秋霜一脸的不明所以,惶然地别眼看我一眼,竟不自觉地噤了声。
而我,被紫英无情地挑起了伤心处,心头大为刺痛,一张脸唰的白煞着,双唇气得发抖,一手指着紫英,一手按住心口,一时绞痛得说不出话来。
而我的沉默不语,很明显助长了紫英的嚣张气焰,也引来了周围侍卫婢女们的议论纷纷,一时间,场面竟朝着另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而去。
心口的绞痛愈演愈烈,我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恍惚间似乎尝到嘴里浓腻的腥甜味儿,彷佛有什么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缓缓溢出。身子一晃,我不由难受得弯下腰去,低哑着声音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丹碧见得我这般脸色,慌张俯下身紧紧扶住我的手,掏出帕子去拭我嘴角的血迹,一面急得流出泪来,“公主,公主您怎么样了?您可千万别吓唬碧儿呀。”
丹碧一边神色凄惶地望着我,一边想起什么来,骤然站直身体,声冷如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你若敢再出言刺激我家主子,我丹碧在此向你保证,定教你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比死还要来得难受!”
紫英怔了怔,面色略略有些发白,随即抬起下巴笑得娇媚,眼中含着挑衅,“哦,就凭你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_,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一样的嚣张,只可惜,最后还不是落得被人抛弃的凄惨下场……”
一阵旋风吹面而寒,黑色的衣袂在眼底乍闪,在谁也没看清的情形下,重重的耳光声与女子的呼痛声一齐回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待众人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紫英已歪倒在地上,半边脸高高肿起,云鬓散乱,美眸中含着点点泪光,好不狼狈。
而一袭玄色衣袍的岸然男子,转身小心翼翼地扶我起身,满眼掩不住的心痛,颤声道:“云儿,你怎会伤成这样?你还吐血了?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将你伤成了这幅模样?我定不会放过那人!是她么?”
大手轻轻一转,指向了歪在地上的紫英,眸底的冷酷和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紫英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在男子冰冷无情的目光下,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毫不怀疑,如若此刻西子点头,或是说一句“是”,他便会眼睛不眨一下地取了她的小命给她泄恨。思及此,她的眼中惊惧交加,夹杂着些许心痛,无措唤:“慕……慕公子,不,不是我……”
触及心事,我又是一阵黯然神伤,淡淡扫落慕容瑜的手,我倚向丹碧,轻咳一阵,才无甚表情道:“不关她的事。”
紫英如捣蒜般点头,“是呀,慕公子,真的不关我的事。”
慕容瑜被我不动声色推开,心中早已窝火,不由得将怒气全撒在紫英身上,寒着一张脸,咬牙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此处也有你说话的余地?不消说别的,光冲着你方才说的那一番混账话,光是你对她的不敬,我取了你的性命给她赔罪亦不足惜。”
紫英惨白着脸,慌忙爬过来,扯着慕容瑜的袍角,连连求饶:“慕公子,慕公子饶命。紫英知错了,紫英不是东西,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罢。”
慕容瑜发恨地抬脚,不客气地踹了紫英一心窝子,骂道:“就凭你也敢在她面前放肆!可知她是什么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我真恨不得立时杀了你给她泄恨!”
说罢,慕容瑜拔出剑,眼看就要朝紫英下手。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却极具力量的声音横插进来,“住手。”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皆不由垂首毕恭毕敬喊:“公子。”
一身白衣似雪出尘,持了一把羽扇含笑缓缓步来,如墨的眉目清秀隽永,风华绝代,来人可不就是归云庄的主人沈沐昕么?
不知使的什么身法,不过片刻的工夫,沈沐昕已到跟前,衣袖一扫,搀扶起紫英一把,交由身后的人扶着,淡笑道:“慕公子且息怒,紫英便有再多不是,也还是我归云庄的人。慕公子不曾问过我,便擅自伤她,只怕不太妥当吧?”
慕容瑜收了剑,亦是轻声一笑,对上那双温润的眸子,不咸不淡道:“哦,听沈兄的意思,似乎是有意要护着她了?你怎的不问,这贱人方才做了什么好事?”
沈沐昕疑惑不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面色微微一变,再望向紫英时,眉目间已然凝着一层冰霜,淡淡道:“是你伤的她?”
紫英面色一变,语出惊人:“不,是公子伤的她!”
一瞬间的事情,谁也料想不到。沈沐昕没有料想到紫英的胆大放肆,而我,却是没有料想到,曾以为隐藏表底下的伤害竟暴露得这般明显,已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
说完之后,紫英立时紧紧掩住了嘴,望向沈沐昕的眼中满是惧意,显然已生了悔意。
她匍匐着向前,伸手想握却始终只敢停留在衣袂的附近,含着哭音道:“公子,公子饶命,紫英糊涂,一时失言,我……”
沈沐昕的眼眸微微眯起,冷凝成一束寒光,待要抬手,却被我越众而上,挡在他面前,冷冷地望着他,轻笑道:“怎么?想动手杀人灭口,还是泄恨?她诚然可恶,可并没有说错,不是么?”
我能清楚瞧见,沈沐昕的瞳孔缩紧,手轻轻颤动了一下,十指收紧,缓缓缩回袖中,垂下时,纹风不动,彷佛失去生机的百年枯木。
他那样轻地叹气,“迟儿,你终究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