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父女情灭
刚才还晴好的天,此刻忽然遍布乌云,黑沉沉地压境,直闷得人心里透不过气来。.我捏着手中的书信,勾唇笑得意味深长,饶是再如何阴霾的天,终有一日,也会烟消云散。
玉无极站在我身侧,含笑道:“墨迟,我们的等待终究有了意义。只须熬过这几日,你便能和大哥重聚了。以后,再没有任能拆散你们。”
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心上人,我的笑容里不觉带了几分甜蜜,真诚地望着身旁的男子,道一句:“无极,这些时日,谢谢你。”
玉无极哈哈大笑,“过些时日我便要管你喊嫂子的。你这般说,岂不折杀我了么?只是,越是这样的时刻,越得小心应对。若我最后没有保护好你,只怕死了也无颜去见大哥。”
我心下一沉,面上的笑靥却纹风不动,轻斥道:“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咱们谁也不会死,只会长命百岁。该遭报应的,是那些心怀叵测的人。”
玉无极笑着点头:“正是,我可还等着喝你和大哥的喜酒呢。”
我不理会他的取笑,轻睇一眼身旁的丹碧,眼中浮起一抹意味深长,似笑非笑道:“只怕,不久我和沐昕也该喝到你的喜酒了吧。”
玉无极不觉噎住,白皙的脸颊“腾”的涨红。
倒是丹碧后知后觉,看着我们二人,眼中满是不解,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我不再看玉无极,牵过丹碧的手,笑道:“走,碧儿,咱们不理他。回屋里去。”
可丹碧一手牵着我,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着仍傻站在原地的男子,张着嘴,似有许多的话想说。.
我轻点她额头一记,笑道:“走吧,傻丫头。终有一日,我定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给你寻个幸福的归宿了。”
丹碧诧异地张嘴,在我含笑注视下,禁不缀缓低下头去,红晕一直从脸颊烧到了耳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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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随着大婚之日的接近,冷清的紫宸宫也跟着热闹起来。送贺礼的,教导礼仪的,做嫁衣的,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偌大的宫殿,身边竟是时时刻刻都有一大群人围着。我听着那些妃嫔命妇虚伪的笑容,言不由衷的祝福,真真是不胜其烦。
好在,每日无论有再多的人,花奴、秋霜,还有丹碧却是步步紧随在我身畔,一刻也不敢离开。一干的吃食,若非经她三人的手,我是一概不敢吃一口的。可眼见这几日劳心劳神应付完这群人,我竟是生生消瘦了许多,刚养圆润的脸颊又尖削了下去,精神也差了许多。是以,当离国的迎婚使见着我这般苍白的容颜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指责了晋文帝的失职,也亏了他的这番动静,才免了我过后几日迎来送往的折磨。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其实离国的迎婚使这几日一直在晋宫中,就在我的身边,也就是玉无极。
花奴与我禀报这事时,丹碧还很是不解,特特写了字问我:为什么不是沈公子亲自来接公主呢?
我兀自微笑,回答她:“傻碧儿,沐昕如今乃是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依着离国的习俗,他是不能亲自来接我,只能让迎婚使替他。再则,这也是我的意思。”
但凡有一丝危险的事,我都不能让他来。
丹碧似懂非懂地点头,一脸的迷惘,却也没有再问。
只是,遣走了晋文帝派来的那些人,压在紫宸宫宫人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许多,两国联姻,非同小可,许多礼节与杂务要处理,样样轻忽不得。是以,一时间,就连贴身服侍我的花奴和秋霜也不得不分身去处理婚礼的事宜,陪在我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不会说话的丹碧。好在,离大婚也就只剩两天的时日,小心谨慎些,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这一日,玉漏已深,我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想着翌日的婚礼,我的心中便久久不能平静。这一次,是我与沈沐昕的第三次大婚,可因着前两次的诸多不顺,便是再豁达的人,也禁不住在心里留下一道阴影。隐隐的,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幸福总不会来得太顺利。翻身自嘲地一笑,暗笑自己想太多,也那样深重的心事,仍旧不折不挠地涌入脑海,怎么也驱逐不去。
忽然,听得宫门推开的沉闷响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我惊起,大喊:“谁?”
那人静静行来,并不出声,正是这样诡异的沉默,教我心口不安地突突跳个不停。
我紧紧揪着胸口的寝衣,哑声问:“碧儿,碧儿是你吗?到底是谁?再不出声,我便要喊人了!”
宫门打开,夜风便趁势溜了进来,舞动一殿的轻纱,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氛。隔着层层纱幔,那人的身影朦胧可见,渐行渐近。
我屏佐吸,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晋文帝在朝我笑,可往日那样慈爱的笑,在此时此刻,他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光,却显得有几分狰狞。
“皇儿,是父皇。”
我心口一紧,下意识地觉着不安,“夜色已深,父皇好端端的不歇息,跑来紫宸宫做什么?便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儿臣,也等明日儿臣去乾清宫向您请辞时再说,也是不迟的。儿臣乏了,明日还有许多事,父皇请回罢。”
晋文帝非但没走,反而愈向前进了几步,吓得我失声大喊:“你别过来!”
晋文帝倒是停下了步子,站在床前不远处看着我,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皇儿,你似乎很怕朕?为什么?朕记得,你从前最喜欢黏着朕,可不会如现今这般与朕生分。皇儿,你变了。”
我抬首,目光如箭嗖般射向那个陌生的男子,一字字道:“是么?父皇觉着儿臣变了么?那父皇扪心自问,自己可有一点点改变,可还是从前那个慈祥的父亲,仁德的国君?从前的父皇,视儿臣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可不会偷偷命人在儿臣的食物放入失心粉呢!”
晋文帝的面色平静如斯,一点诧异也无,含笑向我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倒真像是朕的女儿,这般沉得住气。只是,你冒险与朕回宫,几番周旋,为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