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平生不会相思
纳兰容逸心头大喜,见她如斯憔悴,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语气放柔:“白姑娘,本王在这儿,可感觉好些了吗?”
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白霓裳朝他伸出的手,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视若珍宝,惟恐自己稍一用力就会握碎那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更惟恐会冒犯到她。.
“白姑娘,你想和本王说什么?”
那一双昔日艳惊四座的明眸里布满血丝,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眉目笼烟,越发楚楚动人,她抓得他死紧,吃力道:“四王,请你一定要帮我把那幅刺绣送到钰王手里。我,求你。”
语毕,眼角缓缓淌下一行泪水,竟是血泪。
纳兰容逸痛到极点,似乎有人在肆意撕扯着他的心,不觉攥紧了另一只手,郑重许诺:“白姑娘,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帮你将刺绣送到三哥手里的。本王一定会,相信我。”
“谢谢。”白霓裳的血泪仍在溢出,血和泪肆意盛放在如玉般素净的容颜上,是何等凄美的画面。
不由自主地伸手拭去她脸上触目惊心的血泪,带着满腔隐忍的柔情,“别哭。我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不再哭泣。霓裳……”
那双深邃幽黑眼眸中所蕴含的似海深情就此展露无遗,白霓裳意识迷糊,却仍瞧得清楚,心底透亮如昼。
蓦然,纳兰容逸惊醒过来,缩回了手,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本王这就替你将东西送去给三哥。”
“四王等等。.”
停住,强自镇定道:“白姑娘,还有什么话要嘱咐本王么?”
身后传来长长一声叹息:“不要告诉钰王,我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
纳兰容逸没有说话,快步离开了房间。抱着手里的那幅刺绣,他恨不得能撕碎它。或者说,他恨不得能撕碎那害她心碎如斯的负心人--云千歌。白霓裳这般好的女子,待他这般一心一意,换了这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舍得辜负她。云千歌,他如何能为了权势狠心伤害她呢?
“云千歌。云千歌。啊……”振臂狂吼,满心的愤怒无处宣泄。
不远处的侍女畏惧地睇着怒容满面的纳兰容逸,不敢上前。
余光淡扫,冷峻道:“什么事?”
侍女被他淡淡一扫吓得腿都软了,发颤道:“禀……禀王爷,钰王派人来取郡主的刺绣来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倒也省得他去对三哥撒谎了。语气缓和下来:“你去替本王将刺绣送到来人手里,当心些,不可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侍女接过刺绣,恭谨答是离去。
南陌国元贞九年,镇守边关的皇叔纳兰祺举兵造反,率三十万大军浩荡南下。一时间,朝堂上暗潮汹涌、风雨飘摇,文武官员分成了主战派和劝和派,两方争执不下,最后在皇帝和纳兰容钰的合力促成下,终是决定出兵平乱。可边关叛乱的消息却终究没有传到老百姓耳中,是以人人皆沉浸在皇家即将办喜事的喜庆氛围里。山雨欲来风满楼呀,无人意识到一场残酷的战争即将来临。
寄住清辉园的日子悠闲而清静,白霓裳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却没有人告诉她,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抓着某人的手唤了一夜旁人的名。她在流泪,某人亦跟着心碎。
转醒后的第二天,刚能下床走动的白霓裳,就与纳兰容逸说了她要进宫面圣的事情。似是已经被知会过一般,纳兰容逸虽蹙着眉头,却极快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白霓裳乘坐马车进了皇宫。两个时辰后,她又乘坐马车回了清辉园,还带回了皇帝的一道圣旨,成为了南陌国有史以来第一位随夫君出征的王妃。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出宫后,皇帝便下旨解除了对皇后的幽禁,并亲自前往探望,留宿凤仪殿中数日。阖宫皆知,帝后冰释前嫌,恩爱如初。不,应该说是恩爱更胜以往。
钰王府
举杯畅快饮尽,笑道:“本王就知道她能办到的。”
相较纳兰容钰的高兴,纳兰容逸的反应则明显冷淡许多,摇着夜光琉璃杯里的美酒,他问道:“三哥,你是怎知她能办到的?她若办不到的话,你就不担心皇兄会对她不利吗?”
言语之间,颇有责怪之意。
纳兰容钰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颔首示意左右再往他的杯中倾酒,微带骄傲:“四弟,因为我比你更了解她。白霓裳,绝非寻常女子可比。只唯有她,才配将来与我一同俯瞰江山。”
嘴角微动,终是忍住不说,低头默默喝酒。他自然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他也知道她身负武艺,一般人伤她不得。可他,就是做不到如纳兰容钰那般的冷静。他深怕,她会有个万一。而这个万一,他赌不起。
勾唇嘲讽一笑,今生,他只怕永远也学不来三哥和云千歌的狠心。所以江山美人,皆不会属于他纳兰容逸。
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却都选择避而不谈。两个爱恋着同一个女子的男子,他们既是兄弟至亲,又是情敌。兄弟情谊与爱情,哪个,他们都不愿放弃。可最终,又是否能哪样都不失去?
回去的时候,纳兰容逸已是醉意微薰了,脚步虚浮,又不许人扶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头脑突然清醒了许多。
“王爷吉祥。”侍女恭谨地福身喊道。
略一挥手,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清辉园的门口。望着那一片灯火阑姗,纳兰容逸却不禁止步不前。
驻望许久,低声一叹,说出了他这一生的写照:“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说罢,转身落寞离去。
而好巧不巧的,这一番话偏偏教出来给白霓裳拿东西的琳心听到了。
琳心推门进来的时候,白霓裳正与画扇坐着说话,言笑晏晏的,很是高兴。
“琳心,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白霓裳随意地问了一句。